她按着眉间业火想了一刻,猛拍大腿。
嗨!赤艮丹!
…………
九霄长天上已到日暮时刻,穹顶光华流转,霞光比往日更艳一层,残阳似血,洒在白玉阶上,一片朦胧。
昨夜魔族敛沧关血战,风云逆行,江河倒灌。造化之中强者出世,无与争锋,就连仙界都显现异相。
曜渊正坐殿中,将一片暖光拦在门外,他眼前铺开一排玉简,泫潇的辞行玉简也在其中,但他心头却总是静不下来。
昨夜未调息多久,今晨第一只瑞鸟腾飞天边时,他就来到洛合寝殿外等着。
曜渊耐心站着,天边色彩变幻,由蓝白色,变为橙黄色,夜晚的缥缈凉意层层退去,暖融日光渐染寒衣。
耳边传来寝殿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曜渊才压住眉梢喜意,装出刚好来到的样子,踱步而出。
她眼神陌生而惊惶,曜渊只当她是害羞。
毕竟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耳边,也泛着热。
状似无意,一派风流,他给她布上解酒茶。
下一瞬,只一句话,只一个眼神,曜渊就确认洛合身上的魔魂已经走了。
如果是她,绝做不出那般扭捏姿态。
陡然间,胸口像是被人刺破个洞,满心热忱尽数奔泻,排山倒海的凉意漫上心头!
曜渊只知道她是魔族,来到九霄长天为了一个“宝贝”。但魔族万万人,九霄长天又是钟灵毓秀,珍宝丰饶。
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她的身份,那人就走了!
再问洛合,她一身瑟瑟应当真是一无所知。曜渊按下心头怒意,又想到那魔族最爱呆在榣梧桐林,瞬行至林中查问,昨夜并无异常,再深入林中,才发现一处掩藏得极好的大地缝隙。
好,好极了!果然找到宝贝了,这才走得毫无留恋!
看着已经黏合起来的地缝,他心中又涌起一闪而逝的古怪惊意,来不及捕捉就被满身苍寒激怒淹没。
如今独坐殿中处理公务,激烈的感情逐渐沉降心底,谪仙鞭的残韵加上塑魄的耗损才冒出来,使得全身经脉一阵阵痉挛,他指尖顶住额间,将高蹙的眉心压下些许。
眼前突然一亮,女子熟悉的身影逆光而来,曜渊抬眼望去,一瞬怔忪。
眼睛找到焦距时,又瞬间侵染冷意。
门口洛合拖着茶盘,低头怯怯地上前,才推门而入时,帝君刹那间的眼神令她心尖一颤,可那陡然变脸的寒凉又让她不胜风雨地抖了抖。
洛合眼中热意翻滚,她又没做错什么,被夺舍她也是受害者,帝君为什么这样看她?
都怪咸宁,非要她进来给帝君送茶,她本来满心不情愿,可是她太善良了!经不住咸宁三催四催,又想起今早帝君变脸前那转瞬即逝的温柔眼神,这才硬着头皮进来!
这帝君风华颜色都是掐尖的,就是性子太古怪了!
“何事?”,曜渊垂眸翻着玉简,提起笔,并不看她。
洛合红着眼向前,手中茶盏磕碰着托盘发出密集的脆响,她婷婷袅袅软身将茶盘放好,又斟满热茶,看了一眼曜渊玉面,粉面微红道:“洛合……担心帝君身体,请帝君喝口茶再忙吧。”
语毕,又体贴而小心翼翼地端起青玉盏,一截藕臂伸到曜渊鼻尖下面,洛合鼓足勇气看着曜渊,眼神娇怯又带着一丝小女儿的倔强,似乎是担心极了他身体。
曜渊眼神微转,有些不耐,懒得废话只想将这杯接过了事。
白衣仙姬蒲柳之姿,俯身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郎君。
而白衣郎君侧眸看不清表情,墨色长发搭在肩头,玉锻的手指正接过仙姬手中青玉盏。
藏贞取了赤艮丹,一路瞬行,此时正巧落入殿中。
这事情最好只有她和曜渊二人知道,是以她先化成仙姬,打听了曜渊此时正在大殿,想到曜渊一向都是独自一人在大殿处理公务,才瞬行而至,干脆利落地现身。
红衣女魔眉间业火肆意,才一落地,绣着业莲的裙摆扬起飞舞,似要烧起来。
她身形一顿,没料到洛合也在,二人还挺亲近。
曜渊感觉敏锐,几乎同时转头捕捉到她,两人视线在殿内碰撞,空气好像都染上焦意。
藏贞与曜渊对视刹那,竟然有些慌乱。
她从来一往无前,绝不犹豫,有高崖不可攀,那就削山踏烬,有火海难渡,她便掀海吞火。
但突然对上曜渊清冷眼神时,她竟下意识顿住脚步,心中微微悸动,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破开心房挣扎而出。
没有深想的机会,只见曜渊眉眼一凛,气势如风,接过洛合手中青玉盏,手腕一转,那装满热茶的杯盏,斜斜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而来!
藏贞眉头一紧,脚下不动,从容侧过身子。
杯中水擦着她的肩膀,泼在地上,白玉砖上瞬间蒸腾起水雾。
她抬起右手,两指一伸,不慌不忙,于空中一夹!
转过身来,那青茶盏已经被她倒扣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两方瞬间迸发的战意将两侧桌椅都扫出去几寸。
藏贞红色长袖微动,墨发在腰间晃动,眼神如烈焰直指曜渊。
而曜渊眸光似极寒冰川,两人蓦然僵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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