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九墨拿起一块玫瑰酥,看着顾息醉,一口一口,优雅贵气的吃着,吃完还深有回味的微摇了摇头。
顾息醉感觉衡九墨随时随地,都在骗他消费,简直就是个万恶的财主。
他一定会抑制住消费的冲动!
走,谦舟,我们回去。
控制消费的方法,就是看不见消费。
陆谦舟点头,要跟着顾息醉回去,衡九墨的声音又响起,竟然带着点伤心:师弟,你怎么了?真的是被别人迷惑了心,再也不爱你曾经,口口声声说最爱的师哥了吗?
顾息醉听的眼皮直跳,咬牙道:掌门。
叫师哥。衡九墨一下打断,纠正。
顾息醉闭了嘴,不回应。
衡九墨终于下了座轿,走到顾息醉身前,认真的看着顾息醉眼睛,问:师哥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你怎么连声师哥都不愿叫了。
顾息醉在心里道:万恶的财主,我若被骗,真跟你称兄道弟,你必定要我卖血卖命。
这不是师哥掌门的问题,这是抵制消费的问题。
叫掌门,更符合规矩。
顾息醉冷硬的解释道。
衡九墨却笑了,他伸手,抚上顾息醉的脸颊,拇指按了按顾息醉柔软的唇角,问:原来我师弟还知道什么是规矩。规矩就是当着掌门的面,去吸别的男人的血?
顾息醉浑身一僵。
当时他真的没有选择,如果不咬,后果恐怕更加严重。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恶魔会这么不要脸,都已经失去了法力,没办法再跟他人做交易,给对方好处诱惑人了。
结果,竟然还会用他的身体做交易。
放任恶魔的后果,是他绝对不能容忍,也是绝对负担不起的。
顾息醉做了选择,就不会后悔。
他沉着眼眸,一字不回。
衡九墨看着顾息醉这样的回应,心中一紧。
顾息醉无论如何,都不该对来接他回去的师哥,这般冷淡疏远。
之前,他服软,说一句师哥听话,顾息醉就愿意朝他走来。
可是现在,却怎么也不行了。
衡九墨靠近了过来,再也不做之前那般的亲切温柔。
他低垂的眼眸,带着掌门的威压,低沉着声音问:怎么,原来师弟这么规规矩矩唤我掌门,是为了好规规矩矩的叛出门派,跟魔尊,哦,不,是你曾经忍痛割爱的小奴隶,在一起?
话音落下,陆谦舟敏锐的抬眸,看向顾息醉。
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就是这个问题。
他紧张的看着顾息醉,等待着顾息醉的答案。
顾息醉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不是很懂里面的逻辑:我留在这儿,和叛出师门,没任何关系。
陆谦舟的心重重落下,所有的声音于他来说都是虚无的,他只听到留在这儿四个字。
原来,顾息醉真的已经做了选择。
从决定咬破季远廷手背那一刻,就做了选择。
就算顾息醉在咬之前,非要让季远廷也咬他的手背,算作两不相欠。
这又能怎么样呢?
正如季远廷所说,欠不欠的有什么意义?顾息醉需要季远廷才是最重要的。
衡九墨怔了一下,他看着顾息醉,有点陌生: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顾息醉同样不解的看向衡九墨,他还想问衡九墨:你的逻辑联系怎么这么不严谨?
你忘了师尊的话了,你那么敬爱师尊,怎么会忘了他的话?
衡九墨松了手,上下不断打量顾息醉,陷入深深的迷惑中。
顾息醉心中一跳,这是露馅了,被发现他不是原主了?
嘶!系统说他可以随意OOC,却没说如果OOC被人发现了,会不会被绑去祭祀。
顾息醉同样疑惑的打量衡九墨。
他一开始,就没什么顾及OOC的,这衡九墨也完全没有表现出什么疑惑,警觉的样子,他还以为这是系统的自动修复功能。
系统,这到底怎么回事?
顾息醉警觉的在心里呼唤系统。
系统急急忙忙的出现,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以前那么多宿主都是性情大变的,这些主角大佬们都是接受能力良好,以前怎么对原主的,都会照常那般对宿主,流畅无缝衔接,适应能力良好。
这,修复功能没有的,我商城有,宿主你要赊账吗?
顾息醉:
系统颤颤巍巍建议:宿主,要不,你再试试,说自己失忆了?
顾息醉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跟季远廷说失忆都不好糊弄,还被莫名其妙的被季远廷说是装失忆。
他现在跟眼前这个人精说失忆,真的靠谱?
顾息醉思考再三,也找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用了系统的臭主意:嗯,我最近记忆有些混乱,很多以前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哦,原来如此。
衡九墨若有所思的点头,没用几秒钟,就相信了顾息醉的话。
顾息醉:?!!这怕不是个假人精?
所以,师尊说什么了?顾息醉试探着问。
衡九墨看向顾息醉,眼中的疑惑已经不再,眼眸微动,反现出浓浓的笑意,心情当真是不错。
他挑眉,在没了之前的凝重,轻飘飘道:也没什么,师尊最讨厌魔族,他发现季远廷是魔族时,当下就要杀了他。当时,季远廷都已经冻成冰块了。
顾息醉听的心中一跳,浑身紧绷。
衡九墨略过顾息醉紧张的神色,眼中的笑意散了些去,继续道,师弟,别担心,有你在,你的宝贝小奴隶怎么会出事呢?
你去求了师尊,可是师尊没同意。你便把自己也冻成了冰块,等着和季远廷一起被冻死。
顾息醉松了一口气,这般求法,应当是没事了。
衡九墨说到这里却笑了,典型的辛灾乐祸:你好不容易学会了结冰,千辛万苦,终于把自己冻住了,结果这冰块还没冻结实,就被师尊救出来了,还被点了穴,一动不动的。
我早就说了,没用,有谁能威胁得了师尊,你简直就是乱来。看,这下老实了吧。
顾息醉:
那之后呢?顾息醉担心季远廷的生死,尽管知道结局季远廷没事。
衡九墨又不笑了,眼中的笑意更散去了些,微眯着眼,开口道:之后,你在师尊面前哭了,哭红了眼睛,泪汪汪的,还自己擦不了眼泪,可怜极了,师尊就把季远廷放了。
就这样,没了?顾息醉感觉自己仿佛听了个假故事。
是啊,衡九墨上前,深深看着顾息醉的眼睛。
他还记得,顾息醉这双眼睛瞎了以后,沉睡了十年,谢清远也把自己的眼睛蒙黑了十年。
谢清远说,他醒来后,一定会很无助,但没事,他会教。
衡九墨痴痴的看着顾息醉的眼睛,确实很好看。
他低喃,声音仿佛从久远的地方传来:师尊他,可喜欢你的眼睛了。
顾息醉有些不明白,琢磨:所以说,师尊看着冷,其实外冷心热,最受不了别人跟他装可怜?
他若有所思,心中打着小心思,要不下次跟谢清远通话的时候,跟谢清远卖卖可怜?
谁知道呢?我们这个师尊,偏心的很。
有次我穿着满身打补丁的衣服,出现在他面前,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夸我懂事,知道省钱,作为师父,他甚是欣慰。
噗!顾息醉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能怪师尊偏心?是你太不省心吧。
也不知道谢清远养这个徒弟,得费多少钱,顾息醉在心里默默感叹。
谈起往事,衡九墨只低低叹了一声,抬眸看向顾息醉,缓缓道:
所以,师尊这么疼你,你怎么舍得让师尊失望呢?
顾息醉一噎,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就上了衡九墨的套。
他敏锐抓住了其中的漏洞: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季远廷岂不是应该记着我的恩,怎么还埋怨我抛弃他?
这还不简单,季远廷那段记忆,师尊删了,他要的就是季远廷恨你,你俩最好永远不要再见。
衡九墨作为见证顾息醉和季远廷生离死别的人,当晚就去外面,摆了丰盛的酒席庆祝。
他修长的手指微动,手中现出了一个酒杯,倒了上好的酒,闭眼回味,缓缓道:师弟,你这样,师尊真的很生气。你若顶着穷极派的名声,还跟季远廷厮混在一起,师尊怕是要亲自来清理门户。师哥很担心啊。
顾息醉:不,他感觉衡九墨很幸灾乐祸。
他真的很发愁,明明可以两全的事情,现在偏偏成了只能选一的情况。
眼前忽然现出了一个药丸。
这个药丸,吃了就可以彻底清除魔气,师弟,你要吗,嗯?
顾息醉伸手想去拿,衡九墨收回手,靠近,淡淡酒香味吐在顾息醉耳边:叫师哥。
叫一叫又不会少一块肉,顾息醉一个师字到了嘴边,陆谦舟的声音忽然响起:师尊,我们不要。
陆谦舟一把拉过顾息醉,警惕的看着衡九墨,冷冷的盯着衡九墨手中的药丸,问:!掌门,这药又是以什么为代价,还是以去人一身修为,彻底成为废人,无法再修行为代价?
衡九墨嘴角的笑意一僵,冷声道:你调查我的药?
陆谦舟挡在顾息醉前面,一句比一句逼人: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前掌门曾经嘱咐过,掌门只要不被我师尊气死,就不能把我师尊赶出师门。
我想,怕是前掌门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来清理门户,而是教训徒弟。掌门,你未免也太言过其实了。
谢清远可不开玩笑,他说的气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死,而且是被气到死去,顾息醉才有资格被逐出穷极派。
衡九墨低低的笑,手指一弹,手中的药丸,直朝顾息醉飞去。
陆谦舟想要抢,却没抢过修为更高的顾息醉。
师弟,药在你手中,副作用,你的小徒弟也给你分析的很清楚了。吃不吃随你。
衡九墨拂袖,最后看了顾息醉和陆谦舟一眼,别有意味的转身,飞到了他那奢靡的凤凰座轿上。
他慵懒的倚靠在精致炽烈的凤凰翅膀上,缓缓道,师弟,你以为季远廷的血,就是最佳解药吗?
以恶魔赐予之血,消磨恶魔,以恶制恶。
衡九墨忽然变得文绉绉,又卡壳一般的顿了顿,偷摸摸的看了看手心的小抄,这才继续文绉绉的开口,
生新恶,永入魔道。
这话,连季远廷都不知道,应该说,几乎没人知道。
他今早伏着睡觉的那本书,早就失传了千年,昨日他混入赌场,费了好一番心血才得来的。
至于为何消息这么灵通,自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文绉绉念完,衡九墨这才装模作样,疲惫的打了个高贵慵懒的哈欠,道:师弟,师哥的时间太珍贵,呆不了多久,后日师哥便走了,过期不候。
顾息醉看着远去的亮眼座轿,像只终于飞走了的高贵凤凰,他又看向手中的药丸,眉头紧皱。
喝了季远廷的血后,他周身的魔气明显没有了,他明显感到体内的恶魔沉寂了不少。
原来这些都是表象,只是在化生新魔。
而这个心魔,将彻底与他融为一体。
顾息醉脸色发白,握紧了手中的药丸。
陆谦舟紧张:师尊,不要吃。
顾息醉没有回答,只沉沉的看着陆谦舟,看着陆谦舟周身隐隐的黑气。
衡九墨说的话,他不能全信。
他要自己验证。
如果是新恶魔,是他自己的,和他融为一体的新恶魔,那么他现在必定也会这项技能。
顾息醉抬手,轻轻覆在陆谦舟脑袋上,闭眼,凝神,运功。
陆谦舟低头,看着自己手四周的隐隐黑气,正在源源不断的被顾息醉吸去。
转瞬间,他双手,以及周身,都干净无比,再没有一点黑气。
顾息醉缓缓睁开眼。
他看着已经完全脱离魔气的陆谦舟,嘴角欣慰的上扬,又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看来,他说的是真的,后日,你便和掌门一起回去吧。
陆谦舟早就有预感了,可是还是忍不住眼眶发红,哑声问:
那师尊呢?
顾息醉转身,看着四周魔域的花海,回:我不知道。
陆谦舟看着顾息醉颀长的白色背影,在五彩缤纷的花海之下,仿佛要和魔域的花融在一起。
他咬牙,勇敢上前,认真看着顾息醉,问:
师尊,徒儿能请教您一个问题。
顾息醉垂眸看他,温润好看的眼睛格外有耐心:你说说看。
师尊,徒儿为什么不能修魔道?
顾息醉让他离开,明显不愿意他在这里陪他。
但是,顾息醉不是要入魔了吗?
他可以留在这儿,入魔,保护顾息醉。
可是顾息醉为什么不要。
顾息醉顿了顿,又笑了,笑容像四周的花儿一样柔软:因为我不想,就像我的师尊,不想看到我入魔道一样,就这样简单。你若日后,真想入魔道,那也是你自己的事。
陆谦舟沉默了良久,终于回:师尊不想,徒儿就不做。
陆谦舟低头,眼眶发酸,闷闷的问:师尊,我们分开了,还会再重逢吗,你还会记得徒儿,来接徒儿吗?
顾息醉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傻,笑着回:当然。
好。声音和噩梦的那个字重合,一样乖巧懂事,只是这次说完,陆谦舟再也没忍住,落下一滴泪。
他粗鲁的抹开眼泪,转身,飞快跑走了。
去山上,捉了一大堆兔子,边哭边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