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狂躁,那想吃人的渴求,竟然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仇母送了一碗热汤给周垚,周垚一时受宠若惊,还被仇母搀扶着回到床上。
更有甚者,在仇母得知周垚滴米未进时,还自动自发的到她的小厨房里熬了一小锅白米粥。
周垚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听着厨房那边的动静,心里某个角落瞬间塌陷,又酸又软。
肯定是仇绍告诉仇母她病了,毕竟昨天晚上仇绍在医院折腾了两个小时。
只是不知道仇绍是怎么和仇母形容的这件事,为什么仇母对她的关怀远远超过了房东对房客的关心?
周垚脑子里轰轰的,想不明白。
直到把仇母送出门,周垚喝了两碗白粥,撑着眼皮子,终于等到了小方打来的电话。
——任熙熙什么都没有买。
周垚终于松了口气,安心的爬上床睡午觉,梦里的她一直在享受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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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周垚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每每这铃声响起,她就一阵激灵。
这首节奏快的像是催命一样的歌曲,是周垚专门给她远在美国的老妈陈潇女士设定的,每一次她妈打来,都像是一场火星撞地球,她们一定会吵起来。
周垚瞪着那串号码好一会儿,刚睡醒还有些迟缓的脑回路,努力脑补了一会儿她妈这次又有什么新的吵架题目,直到那串铃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她将电话接起来。
她妈,陈潇女士,拟定的最新版吵架题目,是周垚完全没有想到的。
——她和路明的合照被有情人婚恋网站拿去打广告一事。
陈潇女士用了很长一段话,来表达她对这件事的看法。其一,她唯一的宝贝女儿,竟然在婚恋网站上找对象,而且马上就要结婚了,她居然不知道?其二,这个路明简直就是来路不明,这种网上找的对象能靠谱吗,既然在这方面有困难为什么宝贝女儿都不和她这个当妈的讲呢?其三,她要求周垚立刻把这个叫路明的所有资料发邮件给她,她自会找国内的关系去进行彻彻底底的身家调查。
周垚耐着性子听完了陈潇女士的整场演说,终于找到了第一个插嘴机会:“妈,我和路明不是一对,我们也不是在婚恋网上认识的,我们是大学同学……没,只是交往了一个月,结什么婚啊……哦,那照片搞错了,不知是谁恶作剧拿我们大学时的合照去报名了……呵,你还以为是我的近照呢?”
周垚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
那是因为她们母女已经两年未见,只有逢年过节视频一会儿,陈潇女士对亲生女儿的印象始终还顽固的停留在二十二岁的模样。
陈潇女士听完周垚的解释,消化了好一会儿,终于理出一套思路。
陈潇:“你没去网站征婚?”
周垚:“我还需要征婚?”
陈潇:“哦……也是,你的长相都是遗传得我,好在没随你爸,这么天然纯粹漂亮的小姑娘现在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周垚忍不住腹诽,那是你没见过我化妆的样子。
“妈……跑题了。”
陈潇:“哦,那你和那个‘来路不明’也分了?”
人家叫路明。
周垚叹道:“不适合呗。”
你和我爸还不是以这个理由分的?
陈潇:“哎,可你好歹也三十的人了,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啊,哪儿都好,就是心太野,太高,不过这点也挺像我,我当年就是受不了你爸的安分守己才……”
周垚疲倦的闭了闭眼:“妈……又跑题了。”
陈潇:“哦对对,那你什么时候找个结婚对象啊,妈这里有不少好苗子呢!”
的确,周垚绝对相信她妈的社交能力,三六九等各个社会阶层的人真没有她不认识的。
可惜……
周垚好心提醒:“妈,你忘了?我是不婚主义。”
陈潇一下子陷入震惊:“啊?……什么时候的事!”
周垚静了一秒,肚子又一次传来抽痛,她的所有耐性都磨光了:“就从你和我爸离婚,你们又各自再婚,先是把我一个人扔下不管开始。”
一阵冗长的沉默。
在陈潇女士心中,这件事俨然就是这个已经分崩离析的家庭永远难以愈合的伤痛,打从这段婚姻破碎那天开始,它就存在了,只是三个人都不会随便去触碰,以为时间长了,它就好了,就不存在了。
陈潇:“女儿,你原谅妈妈吧,妈妈只是……”
周垚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眼角有些热,脑海中滑过的是方才在厨房里忙里忙外的仇母的身影。
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从不羡慕别人家的母亲,也不认为相夫教子是理所应当的事,她自己从不屑做的事,又怎么会来要求她妈呢?
可这一刻,她真的要崩溃了。
周垚的声音噎在喉咙深处,听上去很闷:“好啊,我原谅你,也原谅我爸,你们做什么我都原谅。那能不能也请你们原谅我,原谅我不结婚,原谅我的贪婪、自私、幼稚、不知满足,原谅我做不到一辈子从一而终?”
又是一阵沉默。
陈潇似乎这才听出来周垚的不对劲儿:“女儿啊,你是不是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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