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盛母的这番感谢弄的不好意思:盛伯母你太客气了,那都是多久的事了,再说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而且那哪里是救命之恩啊,我不过是把盛蕴背了回去罢了,途中还把他摔倒了,摔的更严重了。而真正于我又救命之恩的是盛蕴。我看着盛伯母笑了下,我已经知道她的来意了,我曾经预想过无数次这一天。
我低头搅拌我的咖啡,我也能把它搅拌出很好看的花了,只要慢慢的搅合就可以。
我对面的盛母也在搅拌咖啡,仿佛那只是她想事情的一个道具,果然她一会儿后跟我笑道:你不放在心上,但小蕴他是念着恩情的人,他一直都把你放在心上。
我一下子顿住了,我记得盛蕴跟我说的话,他说他喜欢我很久很久了,可当我从他的母亲口里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口酸胀。我极快的眨了下眼睛,我不想让我太失态。
于是我就低着头轻笑:不用的。
我说完后也想掐我自己,我真是不会说话,不用把我放在心上吗?
我听见盛母喝了一口咖啡后轻轻的放下了,她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苦涩:小沉,他一直把你放在心上,所以当你的父亲出事的时候,他才不顾一切的去帮他。
我这次终于抬起了头:盛伯母,你是说我父亲的事是盛蕴帮的忙?
盛伯母看着我轻笑了下:你不知道是吧,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这孩子有什么话都不会跟别人说,他退役不跟他父亲说,他被司法监审讯关押半年也不肯跟我说,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一直抱怨他,其实我不知道那是他的苦衷,因为你父亲的事他不能说出来。
她停顿了一下,大约是看到了我的表情,轻声道:他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他是一个ALPHA,有自己的承担,你也别放在心上,别着急,别难过。
我想我不难过,我就是心里特别疼。像是日夜指在我胸口那把剑终于落实了,它准确的刺进了我的胸膛。
我使劲的吸了口气,才跟盛伯母摇了下头:对不起,盛伯母,我不知道
我以前真的不知道我父亲的事是盛蕴帮的忙,我也是这几个月才开始怀疑的,可每一次我的怀疑都被盛蕴打岔过去了,我这次真的赞同盛伯母的话,他真的是一个能把别人气死的家伙,他做什么事都不跟别人说!
他凭什么不说!他凭什么拿着他的前途去做这件事?他凭什么替我的父亲坐牢!
谢沉安,应该是你凭什么值得他这么做?
他为什么不说,你难道不知道吗?
因为他告诉你也没有用,因为你那时候被关起来了,一关半年。
因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救父之恩更是重如泰山。
以他的前途做代价,你这辈子结草衔环都还不上。
因为你再也不能结草衔环,你最好的报恩就是离他远远的。
第154章
我的嗓子生疼,我使劲的咬着牙关,因为我觉得我胸口的血要涌出来。
我不知道怎么看盛母,我现在特别无知,我觉得我的心完全没了作用,它像是被搅合碎了,不知道怎么表达它的感受了,只是一个劲的疼,这让我无法再跟刚才一样稳稳的坐在盛母面前。
我想身为一个母亲,当她听到自己的儿子被司法监关押半年,前途尽毁的时候也一定是心如火焚,悲痛欲绝。
如果我是她,我一定要将那个害他儿子的人掐死的。
可盛伯母不仅没有掐死我,还坐在这里好声好气的跟我说话。
她完全可以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我也不值得她这么客气。
我不敢直视盛伯母的眼睛,我就看掩饰性的看别的地方,盛母约我这个地方真的非常好,三面玻璃,这个季节的阳光毫不吝啬的照在玻璃墙上,刺的眼睛疼。
我在眼疼缓过去后,才松开了我紧紧捏着的手,我回头朝盛伯母轻声道:盛伯母,对不起。
她的眼眶也是红的,她搅拌咖啡的手在微微的发抖,这让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小沉,别说这么见外的话,小蕴他喜欢你,伯母也是现在才知道的,当年的事是伯母不对,伯母不应该棒打鸳鸯,当年我看你们两个还小,想着早一点儿让你们分开,不会痛苦你原谅伯母。
我看着她笑了下,我真是不要脸,当年我为什么不再躲的远一点儿。我为什么不断的彻底一点儿?
我对她只有三个字可以说了:对不起。
盛母轻轻的把咖啡杯放下了,她拉着我的手道:没事,小沉,伯母说这个不是要让你道歉的。
她看着我笑:小沉,小蕴他喜欢你我现在知道了,伯母知道你也很喜欢盛蕴,所以伯母真的不是要你们俩分开的。你们两个经历了这么多,千辛万苦、抛弃了所有,好不容易在一起。
千辛万苦,抛弃所有,柯若说我的那句话对,我真的成了苏妲己一样的祸水了。要不是盛伯母握着我的手,我都想用手摸摸我的脸,我这张脸有这么倾国倾城吗?
我没有抽回手,我轻轻的回握了下盛伯母的手,她是盛蕴的妈妈,她的手虽然纤细,可是坚强有力,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不如她。
我看着她笑了下:伯母,谢谢你。
她轻拍了下我的手,笑容跟外面明媚的阳光一样,她跟我笑着道:你这孩子还这么见外,你们两个既然在一起了,伯母当然就要为你们两个想了,小蕴现在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到部队上去了,他爸爸正在生他的气。
她大概是觉察到我的手一颤,也顿了下,安慰我道:没事,小沉你别紧张,你盛伯父这个人你也知道,他就是严厉了些,你放心,他就小蕴这么一个儿子,小蕴再怎么惹他生气,做父亲的最后总会原谅他的,小沉,你现在也是当父亲的人了,你肯定能够理解的吧?
我点了下头,我理解,不论小瑾做了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他的,我都会等他知错而返的。
盛伯母又继续跟我唠嗑:所以,小沉你也帮我劝着点儿盛蕴,让他没事多回家,
反正他现在也不跟以前一样总在部队上,再说了,有你陪着,你盛伯父一定不会生气的,我跟你盛伯父都很喜欢你的,也喜欢你家的那个孩子,小瑾的生日,我跟你盛伯父还送了他礼物,你收到了吧?
盛伯父也因为盛蕴对我的喜欢爱屋及乌了吗?也要抗上我这个大麻烦了是吗?所以这是盛伯母这时来找我的原因。
我跟她点头:我收到了,谢谢盛伯父盛伯母,小瑾很喜欢。
盛伯母笑:这有什么好谢的,都说了你跟小蕴在一起就是我们家人了,你的孩子我也会视为亲生的,我跟你盛伯父都可喜欢孩子了。等你到我们家后,跟着我们家人姓,就再也不会有问题了。
那就是还是有问题的是吧,因为我也姓谢啊。
盛伯母拉着我的手很亲切,我们两个坐的位置挺好的,在一隅,跟周围有一定的间隔,在别人看来我们就是一对非常好的婆媳关系。
她也很慈祥的跟我说:所以啊,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你就劝着他带你回我们盛家。
我点头:好的,盛伯母,我会劝他的。
盛伯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嘱咐我:他这个孩子性格比较拧,你要是劝多了,他恐怕还要怪你。
我想知子莫如母,盛伯母真是太了解她的儿子了。我上次跟盛蕴说了句让他回家过年,他就一晚上没有理我。
看我不自觉的点头后,盛伯母也笑了:他这孩子的脾气我这个当母亲的都管不了了,以后还要靠你说服他了。你不要一下子跟他说,你要委婉的跟他说。
看样子盛伯母也知道我这脾气非常沉不住气了。
我跟她低头笑:好的,伯母。
盛伯母要走了,她最后跟我道:我今天来见你的事,你就不要告诉他了,要不他又说我插手他的事了。他这孩子总有自己的主张,你也不要提他救你父亲的事,那是他应该做的。
她说后面那一句话时,声音重了些,我低头看了一眼我的咖啡,听见她继续说话,她的语气又温和起来了,在两种声调中切换自如,她说:小沉,他不想让你知道,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就跟他主动退役一样,他是不想连累盛家,就像他不想让你处在风头浪尖之上。
我抬头看她,她朝我点头:他这样做其实也对,我跟你盛伯父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过,所以你以后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这件事,就当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这也是为了你们两个好,等你以后嫁到我们盛家了,就不会被人家说的,咱们要做长远的打算对不?
盛伯母真的是为我考虑良多,连以后都帮我想了,所以我除了笑就只能笑:我知道的,盛伯母,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提的,我会好好的劝他早日回家的。
我也最后说道:今天谢谢你来看我,盛伯母。
盛伯母,谢谢你告诉我那些事,让我知道盛蕴为我做的一切,这就足够了。
我送她上车,她的车子就停在步行街的广场边上,她进了车子里又看了我一眼,这一次她没有刚才跟我谈话的那些婉转与从容了,眼里含着一点儿泪花,她轻声跟我道:沉安,我一直希望你们两个好好的,都过着正常人的日子。所以,拜托你了。
她说的很轻,可砸在我心里,让我觉得心口坠的疼,这是一个母亲的拜托。
她是不相信我?还是怕盛蕴不肯离开我呢?
我朝她点头,她终于走了,等她的车子开的没有影子了,我才往回走,这个步行街挺宽阔的,特别是这中心地点,两边马路又宽又远,都像是一个小广场了,我走到一半就不想走了,我想是今天的太阳太好了。
我忙了好多天,一直没有顾得上好好看看太阳,于是我就仰着头看太阳,正午时分的太阳照在我的身上,挺暖的,我对着耀眼的太阳张大口喊:盛蕴,我后悔了,我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去跟你领结婚证,如果领了现在是不是就生米煮成熟饭了!我是不是可以帮你生一窝小孩子了!每一个孩子都让他有像你的地方,这样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你的影子
我嗓子很疼,所以我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喊出来,越是喊不出来我就越喊,喊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我喊不下去了,我低下了头。
我的影子如影随形,我想我是长的太高了,即便是正午的阳光,也让我的影子有了一寸的长度,这个影子如我的姓,是我与生俱来的身份,无论走到哪里都姓谢,只要是姓谢就不会让他好受吧,会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受的苦吧。
他受的苦疼吧,我觉得疼了。
我知道被关的苦,我也被关了半年,我还是在金丝笼中被关着,有吃有喝,没有任何的审讯,就这样我都要疯了,那盛蕴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想不下去了,我抱着头蹲到了地上。我想起盛蕴经常趴在栏杆下看,那时候我还腹诽他跟林黛玉一样沉郁,时时刻刻想要跳楼,而现在这些想法,让我心里疼的喘不上气来。
我从站在太阳底下仰头大喊大叫,到最后抱着头蹲在地上,还是蹲在正中间的位置。
路过的人都跟看神经病一样看我,我想跟他们说,别这么看我,我不是疯了,我就是站不住了。
我的腿再也走不动了,我就这么蹲在地上,我没有烟抽,于是就看着地,等我自己的心脏能够自己愈合,然后正常运转。
我不知道蹲了多长时间,直到盛蕴的电话打过来,我才看了眼时间,原来是中午了,要是以往这个点儿我早跑回去吃饭了。
我接了电话,我还没有喂出来的,盛蕴的声音先出来了:谢沉安,你是找灵感找丢了吗?以后不许再出去工作,不管你是不是CEO,立刻给我回来。
他还是那个声音,淡漠的、又带着一丝□□,但他的□□依然在情理之中,我确实是应该待在画廊里工作。
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理智的人,天崩塌了都不会让他变样子。
所以他才什么都不告诉我,每天在我面前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