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墨兰斯记忆缺失的症状,林池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追上墨兰斯,反而是打开了自己的终端。
张意达。
欸,找爸爸什么事?
终端通讯的画面出现在蔬菜工厂里,张意达一只手满是黝黑肥沃的泥土,一手吊着终端。
看起来好像终于放弃治疗回家种田了似的。
林池:
他的眼眸微眯: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张意达张口就来:欸,找
林池打断了一秒:嗯?
张意达顿了顿,继续:爸爸
林池轻笑一声:哎,乖儿子。
张意达:靠,大意失荆州。
气氛忽然就没那么凝重了。
两个老友相视一笑。
张意达放下终端席地而坐,直接道:我们对这种记忆病毒毫无办法,你别找我们。
林池:你觉得我找你们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张意达:你现在天天浸泡在甜甜的恋爱里,哪里懂我们这些呕心沥血含辛茹苦的老单身狗的心哇?哦,连儿子都有了,恭喜。
他捧着保温杯抿了一口泡枸杞的热水,长出一口气。
林池看着他把那口水喝完,才继续自己的话题:我会回帝都星。
张意达手里的保温杯液面骤然一颤,荡出一片水花,差点飞溅出来。
妈耶!爸爸,这帝都星可不兴回啊!
他连爸爸都喊出口了,大约是真的不太好,林池心想。
分享一下情报跟理由。
张意达:我怎么老觉得,你天天来找我,就没一件好事呢?
林池:我刚刚想起来,之前墨兰斯说他给了你们聘礼。
他笑了一下:组织上什么时候还包办成员的婚姻了?还拿人家的聘礼,嗯?
张意达:
这话他可接不住。
他只能含蓄地笑了笑,紧接着道:大人,时代变了。
林池也跟他笑。
虽然并没有什么好笑的,但是能跟曾经的朋友在可能万年后重逢本身就已经是一件毫无逻辑的奇迹了。
既然奇迹都发生了,那莫名其妙地笑一笑似乎也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好不容易等张意达笑够了,林池才开口:说吧,你们到底有什么情报?
张意达收起笑容,想了想,沉下情绪:你知道我们的情报系统的,为了保密我不能把事情跟你说的太清楚。
林池:嗯。
帝都星现在的局势或许对于墨兰斯来说比较和平,但我并不建议你回去,因为你当年可是把整个帝国权贵都得罪透了。
林池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当年你硬上帝国的裁决廷,差一点就将贵族圈子在军部的势力全部拔除了。涉及到利益或者生存根本的事情,无论什么样的仇恨都不为过,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些博弈。
张意达略含沧桑的眼眸微沉,里面仿佛蕴含着一场冲天的风暴。
谨慎一点,林。谨慎的人才能苟到最后,不要让爱情冲昏了你的头脑家庭也不行。
林池并没有回答他的建议,而是露出了无所谓的表情。
人如果不谈恋爱,跟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张意达:我感觉你在内涵我。
林池轻挑眉梢,瞟了他一眼:是明示。
还没等林池继续往下说,他就感觉到手边一沉。
是小甜甜在扯他的衣袖。
小甜甜的半张小脸都包裹在了被子里,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滴溜滴溜地望向林池,显得无比的生动。
爸爸
他大概是刚刚被吵醒,眼神里还有一点潮湿的睡意,望着林池,满满的孺慕之情。
林池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怎么了?
甜甜:父皇呢?
林池伸手连人带被子地将甜甜抱进怀里,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你父皇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甜甜的视线在林池的脸上凝聚:爸爸那你呢?
林池将小甜甜往怀里紧了紧,淡淡道:我们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承担着各自的责任,爸爸也一样。
甜甜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失落。
但林池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劝他不要难过,因为这是他造成的。
谁都有资格劝林甜甜不要难过要大度,只有他跟墨兰斯不可以。
这是他们的孩子。
对不起,甜甜。
小甜甜努力地挤出笑容,挣扎着从被窝里想要出来:既然父皇跟爸爸都要离开了,那我也
他太聪明了,看出了林池跟墨兰斯的去意。
林池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我们不会带你走。
甜甜愣了一下:我是帝国的皇太子。
林池:你也是爸爸的贴心小宝贝。
你父皇也很爱你,所以我们不可能让你现在跟我们回帝都星,你留在这里,先上完学。
墨兰斯太久不在帝都星了。
那些权贵很容易就会开始心思浮动,将帝都星原本的一汪烂泥潭搅和得更加暗潮潜涌。
即使是墨兰斯专门留在帝都星镇守的首席执行官桑德罗意,他也无法完全控制住这汪烂泥潭,哪怕他拥有墨兰斯所赋予的强大权势。
林池放开了小甜甜,看着他从被子里跑出来,最终下了床。
爸爸,我会回自己的房间好好睡觉的。
林池的视线飘忽到不远处安放衣柜的墙壁,越过小甜甜,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但他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甜甜,照顾好自己,努力学习强大自己,等会算了,没事了。
他目送着小甜甜认真答应自己以后,乖巧地离开卧室。
如果说墨兰斯小时候是伪装出来的乖巧的话,那林甜甜就是真的乖巧。
这么乖巧的小崽子真是令人心疼。
林池心里隐隐作痛,可他还是扶着腰起身,命令星舰智能整理衣物,而自己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在离开边境之前,他还有两件事情必须抓紧时间亲自去做。
被打得很惨的宋星驰每天晚上休息的时候都在医疗室泡营养液。
泡营养液能够有效地加快身体断裂的骨骼愈合。
他刚准备起床,就看见林池独自走进了医疗室。
林池的手臂上绕着他的制服外套,眉宇中间有一道浅浅的皱褶,看起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憔悴。
宋星驰立刻从营养舱里跳了出来。
长官!
这段时间墨兰斯那个疯A看得太紧了,以至于他们谁也没机会跟林池单独相处,更不可能问问林长官,他最近到底过得好不好。
虽然被墨兰斯当成不怀好意的人殴打了,宋星驰非常委屈,但林长官是他永远的长官,他永远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去迁怒长官。
他只会因为挨打的人是自己不是林长官而庆幸。
墨兰斯刚清醒的时候,确实戾气很重,特别是针对他们这些跟林长官亲近的下属。
宋星驰正庆幸着,就看见林池的另外一只手在暗处扶着腰。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林池扶腰的手:长官!他居然敢打你?!
林池一脸懵逼:啊?
宋星驰一身营养液,不方便靠近林池,只能在不远的地方痛心疾首:墨兰斯这个混蛋!太混蛋了!长官,您的腰还好吗?需要躺会儿医疗
林池不自然地别过脸,打断了宋星驰的话:我没事,就是稍微有点不舒服。
宋星驰两眼泪汪汪:长官,如果他真的敢打你,我们一定会去跟他拼命的!
林池:不至于。
他说着不至于,心里实际上已经在反思宋星驰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点什么东西。
唉。
还是他这个做长官的没教好。
林池想着,立刻挑明了来意。
我需要你替我去做一件事。
宋星驰:我们随时准备着暗杀墨兰斯。
林池:
他忍不住扶额:你们少说点这种话,墨兰斯现在的状态你们又不是没看见万一
宋星驰:没关系的,我们会做的很干净,而且这里是军部的地盘。
林池:
他突然有点害怕。
沉了一口气,林池才重新开口:我需要你去监管顾铭溪,顺便将他安排到距离联盟嘉兰星系最近的前哨站去。
顿了顿:再带上拉菲特。
林池忽然间想起了拉菲特带来的那个小玩意。
虽然那个小玩意好像对他没用,但他能从墨兰斯的反应里判断出来,它确实能严重诱发Alpha的易感期狂躁之类的症状。
很危险。
不过他已经将东西移交给军部的边境后勤研究所了,也提醒了第三环链方面。
希望不会出什么乱子。
宋星驰:是,长官。
林池捏了捏自己发酸的后腰,垂眸长叹一口气。
深琥珀色的眼眸温柔地抬起,看向一脸坚决贯彻落实长官任何命令毫无芥蒂的宋星驰,笑了笑: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话音未落,他就转身离开医疗室。
宋星驰一身的营养液还要去清洁设备里处理一下,而林池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完成。
被留在原地的宋星驰皱了皱眉头,将林池的话语在心底反思了三四圈,最终还是绕出了一个答案林长官要跟墨兰斯那个混蛋回帝都星?!
众所周知帝都星不是军部的地盘
宋星驰立刻本能地就打开终端给兰斯洛特打通讯,然而还没等通讯接通,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林池决定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他们能干预的。
就像之前林长官亲自带兵去了敬途星域却一个都没有带他们,只有邵光找到机会违抗了他的命令,躲在交好同学的行李箱里才蒙混着跟林池去了敬途星域。
兰斯洛特的声音从终端里传来。
喂?怎么了宋星驰?
被邵光亲自回收的顾铭溪呆坐在星舰囚牢的角落里思考人生。
他单知道林池不可能放他回联盟,可他没想到,林池会让邵光那个混蛋盯着他硬卡在九十几万的位置,强行破坏了他剩下的所有机会。
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吃一堑长一智的顾铭溪头都不回,直接就说:不听不看不知道,不去不想别找我。
林池也没在意他的态度:我让人安排你去嘉兰星系最靠近的前哨站。
顾铭溪猛地回头:你又耍什么阴谋诡计?
林池:我会想办法联系李明,让他来帝国。
顾铭溪直接站了起来:你别动他们的歪脑筋!要是他们出了一点问题!林池我跟你没完!
林池瞥了他一眼,皱起眉头。
他还挺讨厌顾铭溪这家伙身上的一身烧刀子味信息素的,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他都觉得讨厌,明明还隔着很大一段距离。
顾铭溪,我想让你看清你所效忠的联盟,你是一个很有天赋的星战指挥官。
顾铭溪:你在开玩笑吗?还是在暗地里夸自己?
林池不想理他,干脆转身离开。
等你看见那些东西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被莫名其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顾铭溪:哎!你回来!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林池!
林池走出囚牢。
他还是挺希望这个家伙能活下来的,未来
第62章 帝都星【万字更】
回到卧室, 林池第一时间确认墨兰斯的位置,打开了密室。
他在进入卧室之前,似乎想起了什么, 取出一支抑制剂给自己注射了进去。
对其他Alpha产生强烈排斥意向,是易感期的潜在标志。
林池不会遗漏这种可能对战局造成危害的问题。
但他并不了解抑制剂的药理,墨兰斯在给他的热牛奶里添加了额外的抑制类药物, 而林池又自行注射了他后续更换使用的其他Alpha抑制剂。
这两种抑制剂所使用的药物之间是有混乱对冲性的。
对此一无所知的林池谨慎地确认了整艘星舰上的活动状况,最后才踏入了密室。
虽然墨兰斯实际上已经知道过这件密室的存在了,但林池并不想让现在的墨兰斯再知道一遍。
现在的墨兰斯比正常的墨兰斯更加难缠麻烦。
林池回到这里是为了给小甜甜扎两个娃娃, 他想给他留下家的感觉。
如果不能给孩子最好的陪伴,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反正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给,真当自己养了个叉烧。
大概人一旦变成父母就很容易变得温柔细致。
林池默默地凑到床头柜前,看着那张被自己撕下来过一次的小纸条, 上面的字体依然稚嫩圆润又故作老成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