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应怜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唐涟漪作了个揖:
“我找唐姑娘有些事,交代接下来处理荧惑之石的事宜,劳烦唐姑娘跟我走一趟,多有叨扰了。”
唐涟漪并不知晓为什么处理荧惑之石的事情,楚应怜还需要叫上自己。但是看到楚应怜急迫的模样,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萧鲤当即拉住唐涟漪,犹豫许久又不知道要叮嘱什么,还是松开她的手臂,顺手将追踪鸢放到唐涟漪掌心中,淡然说道:
“早去早回,我在道相山等你。”
他心底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也许是自己多虑了,楚应怜从未用过法术,大抵是凡人之身,对唐涟漪造不成威胁。
追踪鸢飞到唐涟漪的肩头,微微颤动着翅翼,清灵的声音揉过耳朵。
唐涟漪莞尔,捏了萧鲤的手掌:“知道了,我又不是去岭北,没那么多艰难险阻。”
是以,萧鲤孑然一人走向道相山。
唐涟漪也跟随着楚应怜走入京畿大道,在楚应怜的带领下,来到了藏书阁。
唐涟漪倍感奇怪。
她带自己来到这里所为何事?
“你难道就不想问我什么吗?”楚应怜忽然停住了脚步,发问,“就不问问我怎么出的三途,以及我转世之后我为什么记得三途的事么?”
倚翠攀上高梯够到了几本书卷,递于楚应怜,而唐涟漪发现,倚翠所拿的书籍正是当初自己在藏书阁偷偷拿出去的书籍的翻印。
所以,她是发现了自己偷拿了书籍吗?
“你不想说我不就不会问。”唐涟漪故作镇定。
说的倒是大义凛然,她的内心想的是什么谁知道。
楚应怜赧然,将头偏过去,将面容上的笑容全部收敛:“因为我想见秦楼,但是就是因为你,我再也见不到他。”
她将唐涟漪带到将军府的藏书阁,此处万籁俱寂,她的手从抽屉之中转出了当年洛霜天的书。
“我始终没有戳破一点,既然秦楼已经走了,那我必须告诉你,你就是唐红!”
她清清嗓子,继续补充道:“我的确有错,但是你当时并没有阻止我!你还让我下了道相山!是你,是你救的魔尊,如果不是你带他上的天庭,他怎么会引出三界之征,秦楼又怎么会跟着你去三途!””
所有人都在指认自己是唐红,可是既然其他入了三途的的人都记得前程往事,而唐涟漪自己都不记得那些事情,唐红又怎么会是自己。
唐涟漪觉得太过荒唐,将楚应怜递给自己的书推到一边,又赧然道:“这种指正恐怕太过苍白了吧。”
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倚翠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喘,连梅子饼也不敢放在桌上。
楚应怜拿着其中一本书:
“我上一世将所有的事都记在了书中,想必你也拿到那本书了,对么?”
没等唐涟漪回应,楚应怜拍桌而起,当初大小姐的傲气全然不现,她苦笑着:
“的确,是很苍白。你不是已经知道唐红的过往吗?那好,我给你证明——”
一掌灵力转到唐涟漪的眉心处,唐涟漪感到眉骨处前所未有的灼痛感。
她早在入三途前,就把转生之后所有可能接触自己之前所写书籍的可能都推演了一边,无论什么可能性,也能根据自己所写的,将痛苦的前生回忆一遍。
她回忆起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让唐涟漪知道,到底是谁救了她,又到底是谁替唐涟漪好心做了嫁衣,最终一事无成。
唐红当初说的让他们好好活,但是除了唐红本人,谁都没有好好活过。
“我不是红娘,我不是唐红。”唐涟漪忍着剧痛,厉声呐喊。
楚应怜看到她的眉心有黑气缭绕,像是受到极大的反噬,她咬着牙,手下加重了三分灵力,最终一块红色的玉石从眉心缓缓移出。
沉船在大海中沉的久了,也该让其见见拂晓的天空,再不见外面的晨曦,恐怕连世人也会忘记,当初曾经发出过的那些事情了,是时候让它重见天日了。
楚应怜拼尽全力将荧惑之石从她的眉骨撤出:“别自欺欺人了。我看心中无情无义,自私自利,才是唐红!”
“哦,秦楼把魔气给你了?他真是好狠的心啊。”楚应怜生生被魔气震出了几尺之外,她呕出一口鲜血,仰天长笑三声。
倚翠大惊失色,抛下糕点盘就去拿着手绢,去擦拭楚应怜嘴角的鲜血。
“不必了,你先下去。”楚应怜屏退了身旁的下人之后,倚翠又递过了清水后,也匆匆离去。
藏书阁内,只剩下楚应怜和唐涟漪两个人。
一阵缄默——
蓦地,荧惑之石“当啷”一声掉落在桌案之上,唐涟漪的脑海中忽然想起,当时是楚天喜为了给唐红保命,故此才将荧惑之石封入眉心骨之中。
而现在在桌子上的荧惑之石和当初唐红眉心骨的那块如出一辙。
“我不是她,我不是!”唐涟漪蜷缩着身体,捂着自己的头,目光始终落在荧惑之石之上。
如此说来,萧鲤对自己的欢喜,自己沉睡时的唇吻都是为了唐红,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吗?当初他舍命救下自己,也是早就知道自己之前是唐红么。
不错,唐涟漪一直在假惺惺的认为自己不是红娘,逃脱命运。所有人都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都在骗自己,而唐涟漪本人却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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