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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青麟堂内,在雾丰台纸醉金迷、笙歌燕舞玩了两日的薛容礼歪在纯金浮雕麒麟蟒鹏鸟的大罗汉床上,一脸饕足风流的懒散,枕着殷绮梅的大腿,背后跪着琥珀,琥珀为他捶背,薛容礼惬意的半闭着眼,手指微动,看都不看一眼:“叫有色目姬来跳一曲儿,爷瞧瞧,是否比西域当地的更好些?”
    金斗应着,低头不敢看一殷绮梅,带着人下去。
    过一会儿,十个发色瞳色妖艳异域的美女穿着露脐舞纱裙和镶嵌宝石的胸衣,在厅内翩翩起舞,大胆热情,姿势放浪不羁,灵动妖艳,另有五个乐师吹拉弹唱奏乐,用的竟也是西域的乐器。
    连琥珀看的都忘了捶腿,薛容礼也甚是有兴味,而殷绮梅却快睡着了。
    有色目姬里有个眼睛如绿宝石般的褐色卷发少女,笑容勾魂摄魄,跳着跳着就来到那赤金罗汉榻前,如野猫般跳跃上榻,下腰扭抖,人如一尾妖娆灵动的小蛇精般魅惑动人,投入薛容礼的怀抱。
    风流倜傥的薛容礼怎会拒绝呢?
    于是殷绮梅与琥珀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退下。
    薛容礼看着胸口投怀送抱的绿眼西域舞姬,余光扫到了殷绮梅窃喜退下的样子,心里面一股子邪火儿。
    当爷离不开你是不是?有的是美人供爷享用!你不稀罕爷,有的是人稀罕!
    遂按住绿眼舞姬翻身而上。
    #
    两人结伴去沐浴,身上一股子酒气汗味儿,尤其是殷绮梅侍寝身上粘着薛容礼的汗味黏糊糊的。
    “我去看看大奶奶,你去不去?”殷绮梅穿上湛蓝鲛绡的掐腰褂子玉白绡纱裙,把半湿的头发两鬓编了编收拢在后脑松散绾了个纂儿,随便插了两根白玉簪子完事。
    琥珀也穿了鹅黄团花儿的裹胸,打了个哈欠:“我不去了,这两日累得慌,你说男人需求怎么那般大?尤其咱们爷,不怕精尽人亡吗?昨儿,上半夜点的你,下半夜还要点我和颜如玉姐妹。”
    颜如玉、颜如月两姐妹是皇帝赏赐的十个美女之二,一直在宫里伺候,今年二十岁,却是艳光四射的绝色大美女,颇通文墨和伺候人的功夫,薛容礼这两日也点了她们姐妹两回。
    殷绮梅也想知道薛容礼是不是种马投胎,无力的道:“我看话本子上写,那些帝王将相也是这样,上半夜叫皇后,下半夜叫贵妃,你再累都有歇口气的时候,我这两日晚上天天侍寝,时常早上中午也得侍寝,其余时间陪着大爷,我更累。”
    “噗,妹子你真惨,唉,其实红月她们都说颜如玉、颜如月姐妹不过如此,姿容比不上你,其实说的也对,刚刚大爷抱了的那个绿眼睛的有色目姬,单独看,是挺惊艳的,但是你们俩在一块儿,我就觉得她也不过如此。”琥珀对着殷绮梅挤眉弄眼:“我不是故意说好话让你高兴,这是实在真话,我要是男人只守着你,要旁人没用,谁想咱们大爷竟然还是没个知足的。”
    殷绮梅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我要是男人,定然也守着姐姐,跟姐姐一生一世一双人,让姐姐给我生八九个儿子!”
    “哈哈哈哈……”琥珀笑的前仰后合,伏在殷绮梅肩头,脸红扑扑的:“那咱们可说定啦,女子可都这么盼着梦呢,下辈子你投男胎,我必定赖着你。”
    两个女子笑够了,琥珀眨眨眼拽了殷绮梅袖口一下:“妹子,你就不怕失宠吗?其实你不应该跟着我出来的,你没瞧见爷的脸子都拉下来了吗?”
    “以色侍人,失宠不是迟早的事儿吗?难道我得痛哭流涕?况且我不耐烦和旁人一起伺候男人,我就是受不了。”殷绮梅实话实说。
    琥珀颔首:“是了,我忘了,你是良家小姐出身,你想得开,可男人未必想要你想得开,妹子,你偶尔还是表现的吃醋一点为好。”
    “姐姐呢?不吃醋吗?”
    琥珀摇头:“不一样,你是爷自己看中收入房内的,我是上峰亲朋赠妾,我必须要有眼色我也不配吃醋,而你必须要和爷看重你一样看重爷,否则,你以为这几回的风波是怎么起来的?之前,爷在我那儿的时候,还与我说过一嘴,夸赞你品格儿好,盼着你能生下长子。”
    殷绮梅敛眸,她知道琥珀是在好心提醒她:“琥珀姐姐说的,我记着就是了。”
    她明白,琥珀的意思是她表现的太镇定淡定,以至于薛容礼总是怀疑她的“真心”。可是殷绮梅没办法,她又不是青楼迎来送往的妓女,她也不是影后,她一个学会计的素人演到这个份儿上,还嫌弃她的演技,说她的演技不够“真心”,可问题是,她本来就是演技而不是真心。
    有时候殷绮梅真的很心累,她也怕表现的吃醋了,薛容礼那疑心病重的畜生,又会觉得她在“演”。她明白薛容礼为什么非得要她生孩子,一旦生了孩子,薛容礼就会觉得她殷绮梅再也跑不掉了
    ……无解难题
    #
    冷雪昙在雾丰台的住处是‘兰香暖蕴’,很温凉适宜比较暖和的小筑,三面靠着湖泊,真是水光潋滟晴方好,日晒充足暖皮脂。
    “我瞧着大奶奶的气色好多了。”殷绮梅坐在冷雪昙床边,很高兴的看着冷雪昙不再蜡黄灰暗的秀丽脸蛋。
    赵嬷嬷笑:“这回多亏了姨奶奶劝着大奶奶跟着出来,这真是个风水宝地,空气湿润清新温凉暖宜,大奶奶来了两日住的极好,食欲也好多了。”
    殷绮梅奇怪:“我劝着大奶奶?”
    “不是你派人去给老奴送信儿,希望大奶奶一起来吗?”赵嬷嬷也奇怪了。
    殷绮梅想了想,不予理会:“大奶奶,大爷给您另外请郎中了吗?”
    冷雪昙握住她的手:“好妹妹,多亏你出的那个秘方,不比唐敏太医给我开的偏方差,我吃着极好。只是我内疚,连累了你和春露,让你受了委屈。”
    “姐姐您别说这样的话,其实是我对不起您,纵然我入府非我所愿,我也是害了您的夫妻缘,您瞧瞧我现在在正屋里住着,不伦不类,其实我一直都挺愧疚羞耻的,您还对我好,护着我,我一直感念在心。”殷绮梅也改了称呼,眼睛有些泛红,诚心诚意的说出真心话。
    冷雪昙摸了摸她的头,轻轻一笑,脸似临风摇摆的白风荷:“也是个痴人。”接着侧歪一下头,柔声道:“不提他。”怪扫兴的。
    殷绮梅真是太好奇了,冷雪昙好似特别讨厌薛容礼,而薛容礼对冷雪昙也没有对待妻子的半点爱惜,更像是井水不犯河水?
    “你帮我选几色珠儿线,想想绣什么花样子的好,我裁剪了块细绸料子,想缝制一个小女娃儿穿的肚兜儿。”冷雪昙道。
    殷绮梅点头:“姐姐要给谁做呀?”
    “赵嬷嬷的闺女生了个胖丫头,开春的时候抱来给我瞧过,着实可爱的紧。”冷雪昙面色柔柔的,尽管还是苍白病弱,眼睛却亮亮的,精神不错。
    赵嬷嬷心疼的给她披上对襟纱衫:“我的大奶奶,那丫头哪儿配您的针线,何况我已经做了好些捎过去了,他们也不缺使唤的人。”
    冷雪昙道:“左右我也是闲着,没力气握笔,动动针线也是好的,何况,我喜欢那小胖丫儿。”
    殷绮梅凑趣儿:“不如绣个小虎头的样式,简单些,我配着姐姐的肚兜也做一双虎头小鞋子,都说女孩儿假充男娃儿养,就会健壮好活。”
    冷雪昙连连点头,捂住唇:“咳咳咳……妹妹说的是……在胡须上镶钉两颗明珠更可爱咳咳……不……还是算了……小孩子再拽下来误吞了就咳咳咳……不好了……”
    殷绮梅见她咳嗽忙拍背,赵嬷嬷又端来梨汤喂给她喝。
    “奶奶今儿高兴说了好些话,歇会儿吧?”
    冷雪昙喝了两口梨汤后缓和下来,苍白的脸浮现病态的红晕,握住殷绮梅的手:“父王未出事前,在王府里我也有个庶出的小妹妹,她生母早亡,几乎是我一手把她带大,可惜未曾及笄便早早去了,她的性子与你是一模一样,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点子,人不大,古灵精怪大大咧咧,手巧,爱弄些街上的吃喝玩物来哄我……”
    殷绮梅看着冷雪昙的目光很怜惜,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丫头抱来衣料和珠儿线篓子,裁剪了肚兜的料子和鞋面儿的料子后,冷雪昙与殷绮梅在床上坐着做针线。
    “姐姐,你素日吃喝的药物太多了,都道药补不如食补,都说吃五谷杂粮好,姐姐平日也逼着自己吃些。”殷绮梅关心道。
    冷雪昙轻轻摇头。
    赵嬷嬷叹气:“姨奶奶您不知,大奶奶从生下来会吃奶的时候便开始吃药了。”
    殷绮梅意识到自己失言。
    突然外头一阵喧嚷吵闹,竟然有丫鬟婆子们的尖叫惨呼声和兵刃穿刺血肉声。
    “什么动静?来人——”赵嬷嬷奇怪,叫丫鬟。
    只见一个衣裙上沾着血迹斑斑的丫鬟连滚带爬的进来,抖成筛糠,大哭道:“赵嬷嬷!赵嬷嬷不好啦!外头来了一伙儿恶贼杀、杀杀人呢!”
    殷绮梅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你胡说八道呢吧?”
    “姨奶奶奴婢没有!呜呜绿萼绿竹几个姐姐都死了护院侍卫也都快抵不住了!”那丫鬟已经吓得说话都跟脱水的鱼一样。
    殷绮梅二话不说,下床拽起她:“走,带我去瞧瞧!”
    根本不用出去了,殷绮梅只在前屋就看见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几具尸首,血肉模糊,死不瞑目,几乎都是被几刀几剑砍死的,利索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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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出事,这里的确不能再待了。”殷绮梅回屋。
    赵嬷嬷手里的瓷盏“哐当——”掉落在地,站都站不住的晃了晃,十几年前安顺王府全府造屠戮还历历在目。
    “小姐!我们快跑!”赵嬷嬷扑到冷雪昙床前,哆哆嗦嗦的取来衣裙给冷雪昙套。
    冷雪昙除了脸色暗淡灰白了些,一如往常的继续做针线:“奶娘,我这身子骨哪儿跑得动啊,随他们吧,只是不知这伙人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薛容礼来的。”
    赵嬷嬷“噗咚”跪下了,老泪纵横:“小姐!小姐您不能啊!听话,快跟着老奴走!”
    殷绮梅已经回来了,神色凝重:“赵嬷嬷,还好咱们这儿三面都是水,我看外头的人能抵挡一阵子,我刚刚让绿庭把小舟拴好,咱们从水路逃走,走!”
    接着不分由说的把冷雪昙从床上拉下来。
    赵嬷嬷惊喜点头,立即跟着殷绮梅一起给冷雪昙穿衣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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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瞧着情况越来越危机,有五六十个穿着白衣蒙着红面巾的匪徒在小筑里到处乱窜杀人搜掠,殷绮梅和赵嬷嬷带着冷雪昙并小丫头绿庭从后门儿跑出去。
    “啊——”惨叫声凄厉,见一个丫头被两个匪徒按住撕了衣裳凌辱,接着砍了头,那头颅像血葫芦般轱辘到四个人腿边。
    冷雪昙的脸白的没有人色,赵嬷嬷也没好到哪里去,绿庭直接吓晕了过去。
    好在命大运气好,真就跳水匿藏至小院儿湖泊低下,时不时的潜水一会子,当真躲开了逆贼搜查。
    冷雪昙冻得瑟瑟发抖,被赵嬷嬷和殷绮梅弄上船后就晕了过去。
    “嗖——嗖——嗖——”几支利箭朝她三人射来,殷绮梅还没爬上去呢,见状骇然,使劲儿推了一把小舟,大喊:“嬷嬷弯腰,快快划船!不要管我!”
    赵嬷嬷握着船桨满面泪痕,嘶声:“姨奶奶!!”
    殷绮梅在水里灵巧的游动:“快走,我水性好,他们一时半会儿抓不到我!快走!这湖泊是通向密林的,那边儿跟瑶山了月台是连绵着的,莲河王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必定有驻兵去找他求救!”
    “嗳!姨奶奶您千万小心,老奴和大奶奶得救一定来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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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赵嬷嬷和冷雪昙的那艘一叶小舟不起眼儿的顺流飘走,殷绮梅才游到浅水区。
    刚刚发现她们几个人逃脱的歹徒不知为何掉头走了,想必是看她们三人穿着素淡也没戴首饰,觉得是普通丫鬟不是真正目标呢。
    殷绮梅重新爬进屋子,躲到死人堆里趁乱扒了个婢女带血的衣裳换上了,又胡乱捡了把剑藏在裙摆里,悄悄的出去。
    潆泓、醉珊几个丫鬟可是都跟着她来了,她不能只顾着跑不顾她们的死活,琥珀也与她交好。何况她自己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雾丰台的确是地形峥奇。
    可是一路边装死边混出去,越走越心惊肉跳,满地全是尸体,有卫国公府的人,也有那匪徒的人。
    当看见何妈妈死不瞑目的脸时,殷绮梅背后冷汗湿透,脑袋像是被劈了道雷电,半神智在收到惊吓后的半梦半醒不肯面对现实间,总算是彻底醒了。
    “哇哇哇……”
    “薛容礼你的死期到了!放开我家南天王,放了我家国舅爷,许你全尸!”忽见前方五十几人围攻只有两人保护的薛容礼,还有孩童收到惊惧后的嚎啕大哭声。而薛容礼身边倒下了二十多名暗哨,皆是中毒而亡。
    汞湖、铁牛两个武功高强的小厮都受了重伤,脸显现出不大正常的紫绿色,尤其以铁牛那巨山般的壮硕身子胸背腿上中了七八只箭头,虎目血丝弥漫怒瞪着敌人,啐了一口:“呸!阴险无耻无德小人!逆贼叛党人人得而诛之!噗咳咳咳……”
    他咳嗽喷出一口黑红的血,抡起双刀与手持银蛇长鞭被剁了一只胳膊的汞湖配合像两只绞肉机般杀出一条血路。
    而薛容礼呢,大刀阔斧的坐在不知哪个死人的脑袋上,一手拎着个七八岁嚎啕大哭的孩童,另一手掐着个面庞惊慌猥琐的白色华服红头巾青年的脖子,长长剑眉下,鹰眸漆黑带着嗜血的暗怒破风狂啸,修长的手指已经被鲜血染红,浅色的丝质月白长袍已经染成了大块大块儿的血红色。
    “南天王?咯咯我看你们是贻笑大方……”薛容礼发出桀笑声,接着收下用力“咔嚓——”,那孩子的脖子竟然直接被薛容礼拧断了。
    殷绮梅看的心肝儿都颤,咬牙趴下装死躲起来。
    接着,薛容礼又把那‘国舅爷’提留起来,大手扣住那‘国舅爷’的天灵盖儿,众目睽睽之下,拔萝卜似的把人脑袋拽掉了,那头还连带着内脏肠子稀稀拉拉一堆。
    “噗呲——”鲜血如喷泉般四溅,薛容礼却抓着那头颅如猛禽般飞上房顶。
    那些叛贼逆党惊骇的站在原地,等回过神儿扑过去,‘南天王少主’与‘国舅爷’早就惨死,他们嚎啕着大吼,也一个个跳上房顶去追薛容礼。
    薛容礼未曾带兵器,赤手空拳,却能挖出这一波儿领头逆党的眼珠,接着连环脚把三个人踹下房顶,又一拳把一个人的脸打的耳鼻嘴全都歪了,嘴里吐出十多颗牙,猛地撞在柱子上狂喷鲜血当场死亡。
    明明那些围攻堵截的叛贼也都是高手,在薛容礼这里却像是杀鸡般容易,真真是冷酷残暴,招招取人要害。
    殷绮梅浑身颤抖,她发现自己从前真的是蚍蜉撼大树,竟然还敢对薛容礼又咬又抓的叫板不驯,薛容礼把她扇飞的那一巴掌,真真算“十分客气”了。
    趁着他们缠斗,殷绮梅两腿跟面条儿似的打着摆子匍匐着进了琥珀住的屋子,找了半天,才在死人堆里发现了中了一刀却没死的琥珀。
    殷绮梅忙把琥珀拖到床底下,给她包扎了一下伤口累的气喘吁吁。
    外头打斗声越来越激烈,殷绮梅悄悄的观察,见又来了些人,武功更加高强,穿着却是乌漆嘛黑的夜行服,铁牛和汞湖明显支撑不住了,中毒倒下,只剩下薛容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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