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萧靖柔只觉得眼前一阵黑,什么都看不见,慌得让她几乎是失去了反应。
“容子矜!”她唤得撕心裂肺。
整个国子监的人都被惊动了,容子矜如今虽然只是这国子监的一个教书先生,但是他毕竟也是六王爷,六王爷在这院内出了什么事情,哪里是他们能担待的。
请来了大夫,人人都是摇了摇头,急报给宫里之后,宫里的御医来看过之后也只是摇了摇头。
“王爷这恶疾,老臣无能为力。”太医院已经连换了三四人都是摇了摇头。
当晚,萧靖柔送容子矜进宫,太医院百来人挨个儿替他诊脉,无一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起先,萧靖柔还满怀着期望,这宫中御医都是医术高明的好手,一定会有办法的。
“老臣只能先让王爷清醒,但是能否根治,并不好说。”太医院院使给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萧靖柔只觉五雷轰顶,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满身血迹的画面一遍一遍的在她脑中出现。
“庸医!都是庸医!给朕滚!”皇帝也发怒了,他与六弟一向是关系最好,他别的什么都不求,只求六弟能够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就好了。
皇帝至今还记得,当年母妃过世的早,父皇将他送到陈贵妃那儿养着,那时候陈贵妃待他如亲生,他一直都将陈贵妃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般,十三岁那年,陈贵妃生下六弟,朝臣都说陈贵妃有自己的孩子之后定然不会像往日那般待他好了。
但是他知晓,母妃不会这样的。
对这个弟弟,他是极为喜欢的,母妃并没有因为子衿的出生对他有丝毫的偏心。
容子矜第一个会叫的不是父皇也不是母妃而是三哥。
他抓阄时抓的不是别的物件,也是他这个三哥。
他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也是第一个拿来给他分享。
八岁那年,六弟一诗成名,他是多么的为六弟欢喜,那时候他已经是东宫太子,每天有做不完的课业,还有各种处理不完的政事。
“三哥,你会是一个好皇帝的。”八岁的容子矜看着他坚定的说道。
果然,他这半生多少次觉得这个帝位坐得疲惫,坐得累的时候,六弟的这句话都激励着他。
其实要论才华,六弟是治理江山的人才,父皇都看得出来,自己身为太子反倒是显得笨拙一些,可是六弟从来都没有想要争,想要抢过,大哥和二哥,还有四哥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不争不抢的人,老天爷还是不放过他。
太医开了汤药,容子矜不开口也灌不下去,萧靖柔就一点点的喂,想尽各种办法。
“若小六真的去了,你会难过吗?”五天之后,皇帝坐在边上一脸疲惫的看着已经瘦得脱了形的萧靖柔说道。
萧家的孩子都是好的。
“不会,他不会走的。”萧靖柔回答得坚定,但是自己的眼泪却忍不住的落在了碗里。“他说等我高中状元要陪我一起去翰林院的。”
又两日,容子矜总算是醒了,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萧靖柔愣住的表情,随后就听见她趴在床边嚎啕大哭,那是他第一次瞧见她哭得那般的撕心裂肺。
哭的他心里一阵阵绞痛。
“好了,没事了,我这不是醒了吗?”他想要伸手去抚摸那张沾满泪水的脸,想要拭去眼角的泪痕。
但是他做不到,他的手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其实他知道母后是手下留情了,那一碗药不会立刻要了他的命,可能要等两年,三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他只能一天天的感受自己生命的逝去。
萧靖柔也不听,只是一直哭,后来哭晕了才睡着了,他看着她眼角的泪痕还有青紫的痕迹。
有多少天没睡了?怎么他一觉醒来她就已经瘦成这样了。
二十八这天,容子矜已经好多了,他已经能下床了,好像之前的那场病突然就好了一样,但是萧靖柔知道不是的,他还没有好。
“母后说云州有名医可以治好我的病。”容子矜说道。
“云州?为什么要去那么远,让那个大夫来长安不行吗?”她一边给他喂药,一边说着。
其实他现在完全可以自己来的,但是萧靖柔不让,大概是上次让她看到了那副模样,这几日她总是会半夜突然惊醒,他让她回去休息也不听,只是在卧榻上躺了一夜又一夜。
容子矜摇了摇头。
萧靖柔固执的看着容子矜,四目相对,容子矜还是没有应。
“你真的要去吗?”她又问。
“太医说云州气候比长安凉爽清新,适合养病。”容子矜从她手里接过药丸,自己一口饮尽,苦涩在口中蔓延,萧靖柔连忙给他塞了一颗蜜饯。
甜的很。
“那好吧。”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
他明明都答应了跟她一起入翰林的,怎么出尔反尔呢!
其实她并不是因为这么一点点的小事生气,她是不想跟他分开,他昏迷了这么多天不知道,她这每一天都过得像是一整年一样,每个时辰都像是一整日那么的漫长。
她真的害怕他就这样长睡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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