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温秀薇拍一部电影,也就是赚个几百块,上次去洛阳拍了将近一年,回来的时候,她就存了三百块,别觉得少,这已经是他们四个人之中最高的工资了。
六月底,马上就要毕业考试的时候,楚酒酒去齐宝珠家一起写作业,她俩面对面的坐在书桌旁边,气氛正安静,突然,齐宝珠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正午烈阳,齐首长居然这个时候回来了,两个小姑娘都惊愕的看着他,齐首长也不在乎了,他朗笑三声,特别高兴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两人:“宝珠,酒酒,告诉你们一个大事,明年就要恢复高考了!”
……
齐首长从不把自己家人当外人,有什么消息都是第一个通知家里人,其实今天开会,人家说的是预计,也不一定明年真的就会恢复,但齐首长觉得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等会议结束,立刻就回家来,告诉家里的孩子们。
齐宝珠和齐宝国都非常震惊,高考停了这么多年,真的还能再恢复吗?
齐首长耐心的跟他们解释,内中原因有很多,楚酒酒听了一会儿,就不想再听了,她连作业都忘了拿,直接飞奔回家,跟齐首长当时的动作差不多,她一把推开韩家的大门,激动的跟大家宣布:“高考,高考要恢复了!”
楚酒酒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吼完这一嗓子,才发现韩家安静的要命,大约三分钟之后,正睡午觉的韩奶奶从卧室里没什么精神的走出来,她慢腾腾的走着,一边走一边问:“酒酒回来了,你刚才说什么要恢复了?”
……
高考恢复,这可是一个大事,春雷炸醒梦中人,一下子,两个家庭就全都炸锅了,韩爷爷其实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但是他回来的没有齐首长那么快,以至于让齐首长抢了先,等他回家的时候,全家人已经就这个消息讨论了快俩小时了。
把韩爷爷迎到上座,众人眼巴巴的看着他,想知道更多的内幕消息,从来没被大家这么热切的看过,韩爷爷还有点不太自在。
“这个……他们就是提了一嘴,没说什么时候恢复,也没说考什么,不过,应该跟以前差不多吧。”
韩奶奶问他:“没说具体时间?老齐不是说,在明年吗?”
韩爷爷:“……”
齐万堂,就你嘴这么快。
他点点头,深沉道:“是,今年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应该是明年,问题是几月份,也不好说啊,我猜着,可能是七八月份吧。”
闻言,众人表情都是若有所思,只有楚酒酒,她眼前一亮,然后刷的把脑袋转过去,直勾勾的看向韩生义。
韩生义:“……”
当初的赌约说好了,要是楚酒酒赢了,韩生义就要跟她一起去考同样的大学,韩生义当时真心觉得今年更可能会放出这个消息,没想到啊,消息确实是今年放出来的,但是恢复的时间,却是在明年。
因为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于是,大家准备就从现在开始复习起来。高中课本都是现成的,问题是很多东西,课本上没有,考试的时候却考得到。
从小到大,这段时间,应该是楚酒酒最用功的一段时间,她想保证万无一失,就必须把这件事好好的放在心上。
韩生义仍然在秘书室上班,韩爷爷本来想让他回家复习,他却说还来得及,等消息在全国放出来,他再复习也没关系。知道自己孙子不是说大话,韩爷爷也就对他放任自流了。
楚绍还在军区,但楚立强已经把消息送了进去,至于他是打算一边工作一边复习,还是先把工作放一放,全力准备考试,楚立强就不管了,他自己可以为自己做决定。
聂家的大宝和二宝沾了楚绍的光,一同得到这个消息,然而二宝年纪小,就算明年恢复高考,也轮不到她去考试,因此,紧张的人就只剩下大宝一个。
这些人都是要为名校而打拼的,温秀薇本身成绩一般般,她的年纪也大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跟这些十七八的人凑热闹,可是常方圆觉得,她也应该去试一试。
学习这种事,不分年纪大小,上大学的好处,除了那一纸文凭以外,还有开阔眼界、增加阅历的作用。温复铭是欧洲常青藤学校毕业的,常方圆自己则是女子大学毕业的,他们夫妻都有高学历,自然也想让自己的女儿能在受教育的路上走得更远。
要是没有常方圆在这劝她,温秀薇还真不会考虑上大学的事情,被常方圆这么一说,她就思考起来,是不是也要尝试着,考一个自己喜欢的学校。
——
七月初,楚酒酒毕业了,没有毕业典礼,没有送花和送纪念品的情节,楚酒酒领了自己的毕业证,然后就回家去了。
到家以后,一家人全都等着她,晚上所有人都坐在一起,替她庆祝高中毕业这件事,她还没成年,眼睛却总是往酒瓶上面瞟,最后还是楚立强看她这样太可怜,就给她倒了浅浅的一点。
也就是一个杯底,在大家的注视下,楚酒酒端起杯子,尝试的喝了一口,安静一秒,她的表情差点变成毕加索的名画——哭泣的女人。
……
至此,楚酒酒对酒精这种东西产生了极大的阴影,往后不管是谁在桌子上对她开玩笑,问她要不要来一口,她都摆摆手,非常客气的说,不了不了。
她就喝了一小口,对身体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最多就是喉咙辣的慌,韩生义坐在她旁边,一杯接一杯,而且面色不改,看的楚酒酒心中敬佩不已,很多事情都是靠天赋的,而她,白顶着一个充满了酒气的名字,一点喝酒的天赋都没有。
韩生义喝酒跟喝水差不多,只是在家里的时候,大家都会制止他,要他少喝一点,韩生义也听话,喝半瓶就放下了,转而拿起楚酒酒鼓捣的鲜榨橘子汁,倒在了原来的酒杯里。
楚酒酒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捣腾饮料,这橘子汁,是用还发青发亮的青橘子,放在罐子里一个劲的捣,把汁水都捣出来,再兑水加蜂蜜和糖,酸酸甜甜,虽然比不上后世大公司卖的橙汁好喝,也是这时候不可多得的佳品了。
夏天楚酒酒一弄就是一大罐,喝之前放在阴凉的地方几个小时,再拿出来,就有消暑解渴的作用。
在饭桌上,楚酒酒看到他喜欢,就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毕业了,没作业了,也不用再早起了,但是之前的生物钟楚酒酒还调整不过来,于是,一大早上,整个楚家都能听见楚酒酒在厨房里笃笃笃的捣橘子声。
……
韩生义和韩爷爷是一起上班的,坐在吉普车的后面,韩爷爷看见韩生义手里多了一个保温杯,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不是酒酒上学用的杯子吗?”
韩生义笑:“嗯,她早上给我送来的,里面是橘子汁,说让我觉得热的时候喝一口。”
韩爷爷:“……”
不像话。
凭什么孙子有,他这个当爷爷的却没有?!
这话放心里想想还行,要是说出来,就太掉价了。韩爷爷在心里哀叹一声,幽幽的看向车窗外。
有些人没娶媳妇就过上了有滋有味的生活,而有些人娶媳妇几十年了,想吃口热乎的,都要卑微的请示。
……
谁让他把韩奶奶惹毛了呢,这些日子他都是蹭孩子们的饭,一旦孩子们没有回家的,韩奶奶就出门跟老姐妹打牌去,根本不管韩爷爷有没有饭吃。
太惨了。
今天天气炎热,空气闷的要命,只要在外面的街道上站一会儿,脑袋就会传来被炙烤的感觉,人根本没法待在外面。这天气是户外工作者的噩梦,韩生义不是户外工作者,但他是秘书助理,跑来跑去是他的常态。
到另一个机关去领东西,还真是巧,这就是韩生义第一回 见到韩继彬的那个机关,不过这回韩继彬不会过来了,当初追责的事情,他找人办,最后没办成,上面追责追到了他,却也没把他一棍子打死,只是给了他一个处分,让他的仕途多停滞了几年。
对韩继彬这种人来说,停滞就等于倒退,这比杀了他都难受,韩继彬心情不好,在韩生义面前出现的频率就降低了,可是,他出现的频率降低了,阮梦茹出现的频率又变高了。
想起阮梦茹那天到自己家附近来,韩生义就变得面沉如水,她的胆子是真大,就像某些令人恶心的虫子一样,明知道爬出来有几率被打死,也有几率得到好处,那她就偏要爬出来,在厌恶她的人面前冒这个险。
想起她,韩生义没什么好脸色,他拿到东西就走了,出门前,他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走进大楼。
丁伯云?
韩生义愣了愣,丁伯云夹着包,穿的和周围干部没什么两样,看见韩生义,他的脚步一顿,然后,对着韩生义,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两人没有交谈,也没有打招呼,丁伯云只对韩生义笑着点点头,然后就离开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在青竹村相遇,对他们俩来说,都不是多好的事,却也不是多坏的事,因为如今状况变好,很多人对过去的磨难,都可以一笑了之了。丁伯云这个反应也是很正常的,他没上来谈交情,也没追忆往昔,要是在往常,韩生义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反应,不卑不亢,不需要他花过多的精力在上面。
但是想起这个人过去的所作所为,韩生义就觉得,这人没那么简单,他的目光,也在丁伯云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第129章
比如当初公社里要选一个知青报去镇上,当工农兵大学生。这件事本来离大家挺远的,更是跟韩生义没半点关系,问题是,这个名额下来以后,村里闹了好长时间。
名额落在了丁伯云头上,大家一点都不惊讶,在青竹村,他是最有实力的人,在众人看来,这名额本来就该归他,可是名额刚公布,徐家湾的知青班长罗淑阳,突然跟公社举报,说丁伯云偷了她的名额,是他背地里暗箱操作,抢了她的机会。
口说无凭,大家都不信,罗淑阳跑到青竹村来闹,把所有知青都聚集在一起。工农兵大学生这个事情比较复杂,要先从村里选,然后再让公社选,问题是罗淑阳居然从村里选的时候就失败了,最后报上去的人竟然是一点竞争力都没有的卢万花,那时候她就觉得情况不对,但徐家湾的知青总共就五个,人心不齐的情况下,别人要是想使点坏,把她刷下去也是有可能的。
她以为是自己没把握好同班知青的关系,大家才都不选她,可直到名额下来,她跟别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才发现,包括自己在内,五个人有三个都选了自己,其中还有温秀薇的一票,她去大队里面问到底怎么回事,大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罗淑阳也算是有耐心的,她查了好长时间,才发现,是丁伯云给大队好处,让他们从一开始就把罗淑阳刷下去,这样,他就没有竞争对手了。
为了这件事,罗淑阳闹了好长时间,可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没有证据,她在那边声嘶力竭,丁伯云只是皱着眉,看着她。看在村民的眼中,似乎是丁伯云觉得这件事特别棘手,可看在韩生义眼里,是丁伯云觉得罗淑阳很烦。
韩生义看出来了,可这件事与他无关,所以他从头到尾,都仅仅是旁观而已,就算他想插手,他也没法做什么,因为第二天,丁伯云就开好了介绍信,上午开完介绍信,下午他就收拾东西离开了,连粮食都没带,他走的潇洒,最后就留下一个绝望的罗淑阳。
人走了,名额飞了,罗淑阳再闹也没用,只能引起村里和公社的反感,她忍气吞声的回到徐家湾,再之后的事情,韩生义就不清楚了。
这事过去好几年了,要不是在这看见丁伯云,他恐怕这辈子都想不起来这么一件事。
有点厉害。
韩生义在心里想。
他能一下子就进入秘书室,那是因为他爷爷的关系,丁伯云家里没有多少助力,就算有,也不可能帮他来到这个机关。如果他真是全凭自己的本事,那他确实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上回丁伯云记下了韩生义,准备去打听打听他的情况,这一次,韩生义又记下了丁伯云,脾气好的人和脾气坏的人,他永远都只忌惮前者,谁也不想自己身边会出现一个背后扇阴风和捅一刀的人。
韩生义记挂着这个事,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因为中午的时候,他又在外面碰上了阮梦茹。
好几次了,除了第一次她带了自己的双胞胎过来,之后她一直都是自己来,而且一次比一次看着病态,她想跟韩生义说话,但只要韩生义流露出不想理她的意思,她就不会再上前来,同样是怀柔政策,韩继彬做的低调,阮梦茹却做的很高调。
她按照一种节奏,每一周、或者十天,在韩生义面前出现一次,不说话,不讲自己的诉求,只为了扰乱韩生义的心情,他越心情不好,阮梦茹的心情就越好。
倒不是她这么恶趣味,而是,韩生义反应越大,越说明她在韩生义心里还有很重的分量。
妈妈。
这两个字是有魔力的,父母永远都会原谅犯了错的孩子,而孩子,也永远没法剔除对父母的依赖。
很多人都痛恨自己的父母,但要他们扪心自问,对父母还有没有那么一丁点的爱,几乎每个人都会回答,是的,还有。
即使已经微少到看不见了,可是,还是有啊。
这就是阮梦茹的底气,她要用自己的存在,一遍遍的提醒,韩生义没了爸爸,就剩下自己这么一个妈妈了,往后他在做什么之前,都要先反思一下,这样做,会不会给她造成什么伤害,而未来,他又会不会后悔。
阮梦茹看着大胆,其实她也是很小心的,她知道韩庭辉夫妻现在都恨死她了,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发现自己在偷偷的见他们孙子,但在那一天来到之前,她还是要小心一点,既让韩生义觉得,她非常的想见他,又不能真的让那对夫妻发现。
这天的中午,阮梦茹也就出现了一分钟的时间,可就这么一分钟,却被别人看见了。
地球很大,说起来每个人都是陌生的,可要真的用心,就会发现,大家互相都认识。
过了几天,韩奶奶照旧跟老姐妹一起打牌,马上就要胡了的时候,坐她旁边的人突然问她:“你家大孙子,现在还跟他妈妈有联系吗?”
这话一出,满屋子人都愣了,韩奶奶举着牌的动作更是一顿,“没有啊,你怎么问我这个?”
那个老太太害了一声,“我觉得也是没有了,那个狐狸精,把你们家都祸害成什么样了,可是大前天,我儿子跟同事一块出去吃饭,在路边上看见那个狐狸精了。”
说到这,她抬起头,这里没外人,但她还是作势压低了声音,“当初继新结婚,我儿子不是也跟着张罗了吗,接亲的时候,我儿子还骑车去她家了,他跟我说,看的真真的,就是她。”
四个老太太,大家都知道韩家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这话,坐在韩奶奶对面的江家老太太不禁看了一眼韩奶奶的脸色,发现她脸色不太好,她赶紧在底下踹了一脚对方,让她别说了。
可是这一脚没起作用,那人依旧在说:“应萍,你可得看好你们家生义啊,别因为那是他妈,他就心软。那个狐狸精就是看你们韩家又好过了,这才回头找你们来,她跟她丈夫,一个好东西都没有,都是以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主!”
这人没有坏心,她就是想提醒韩奶奶而已,毕竟阮梦茹那种人,搁在谁身上,都是比恶鬼还可怕的存在,大家恨不得离她八丈远,没人愿意看见韩奶奶唯一的孙子,还上赶着去找她。
——
楚酒酒在韩家躺着,天气太热了,一天吃八根棒冰都缓解不了这种酷暑,自家沙发一坐下去就出汗,韩家的长椅是实木做的,上面还铺了竹席,躺上去更舒服。
韩家没人,楚酒酒就自己走进来,她还把韩生义屋子里的电扇搬下来一个,两个电扇同时工作,一个吹脚,一个吹脖子,楚酒酒仰着头,整个人呈大字型,电视也是开着的,主持人的声音有催眠效果,楚酒酒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睡前她还在想,宝珠说去避暑山庄,但是还得再等八天才能过去,避暑山庄啊,她还没去过呢,据说是以前皇帝喜欢乘凉的地方,那一定很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