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渡垂眸道:主人只需解释乱舞春秋、舞蹈担当和天团便可。
乱舞春秋是一个组织名称,与你隶属的敬王特遣并无多大不同,不过是由我直领。楚栖斟酌话语,努力忽悠,舞蹈担当也容易,就是夸你身段柔软,易凹造型,特别适合摆点动作。至于天团二字就更好理解了。天,渺远浩大,至高无上,用天工夸工艺巧妙,用天才夸聪慧卓绝,自然也能用天团夸组合优秀。
楚栖说罢,静静看着凌飞渡反应,果不其然是没有反应。可再等片刻,他却分明瞧见凌飞渡极快速地悄悄上瞟了他一眼,那双露出来的好看眼眸里写满了困惑。
可以,这种看似沉默高冷其实只是不知世事的爱豆很有市场。
楚大经纪人很有经验地定下结论。
凌飞渡还是有救的。
他得好好磨磋一番。
楚栖负手踱步,姿态很像领导查岗,语气也真切深长:飞渡,我知你总体听命于我爹,不会违抗他的指令,所以才将隐匿自身的存在视得极为重要。不过一些小事我还是可以嘱咐你的吧?
凌飞渡沉默也许他会觉得这番话十分耳熟,正是两月前楚栖忽悠他念纸条上的宣言时说过的但沉默过后,他倾身道:是。
很好,楚栖坐了下来,长亭空暇,视野开阔,反正这里没人,你可以舞一套鞭法。
属下链鞭招招致命,不宜演习,何况此地窄小,怕伤着主人。
楚栖从善如流:既然如此,不用鞭也行,你舞一套轻功身法即可,可不要连这也拒绝。
凌飞渡缓缓抬眼望向他,楚栖立即微笑,流露出鼓励的眼神,仿佛一个善解人意的好领导。
少顷后,凌飞渡继续垂首,应道:属下遵命。
接着,他站了起来,抽出环绕在腰间的链鞭,也不退远,就这么在水榭亭台间挥舞起来。
那链鞭伸缩自如,攻守兼备,最长可达三丈之远,在凌飞渡手中却灵活得犹如第三只手。长鞭时而缩拢成圈,犹如盾牌不让刀剑近身,时而又如箭弹射,猛烈击向亭柱,刺落柱屑纷纷。他的身形柔韧至极,随意穿梭在链鞭之中却不受阻拦,倘若忽视狼藉的现场,便真如艺术体操中的彩带舞那般赏心悦目。
特别还要忽视那根被削了一半的亭柱就在楚栖身侧的这个事实。
楚栖觉得自己的结论下早了。
凌飞渡并不是不知世事,也不是忠心耿耿。
他十分地有个性,更十分地有脾气。
以他这手控制链鞭的力道,完全可以不伤一石一砖,但这凌乱的现场证明了他的不情不愿,鞭头利剑几次朝着楚栖这边路过更显示了他的示威,也许是想警告楚栖不要拿他开玩笑,也许是表达莫名其妙加入乱舞春秋的不满。
总之好嚣张的一影卫。
凌飞渡舞完一套鞭法,似乎猜到楚栖会震怒,所以先行跪下,静等发落。不过他也挺有恃无恐,毕竟估计只有敬王能真正动他。
然而凌飞渡到底还是小瞧了他,楚栖心想,要不是凌飞渡平日不见人影、拒绝一切交流,那么十年生死相随过后,他不该不了解凌飞渡,凌飞渡也不该觉得这样会使他受到惊吓。
虽然惊讶是有点。
但更多的是兴奋。
这年头,有个性的爱豆才能火。没有点傲气和狂气,怎么能够脱颖而出,又怎么能够制造热点。
楚大经纪人经验十足。
他没选错人,也是,他的眼光不可能差。
凌飞渡更加有救了。
虽然有点瑕疵,但依旧是块美好的璞玉。
楚栖欣慰地看着他,正准备说一段窝心的话,但突然,他的脑海意识中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叮!
男团成员凌飞渡通过排练,舞艺提高,精湛深通,恭喜宿主获得奖励:1点技能点数。
楚栖即刻脱口而出:舞得好,再舞一遍!
第4章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4)八月十五,
凌飞渡:
凌飞渡没有大肆破坏,而是控制力度的再舞了一遍,然后收起了链鞭,只展示轻功身法的又演示了一遍。
收招之后,他垂首立于一旁,乖巧得仿佛只要楚栖说句话,他就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动作。
但楚栖叫了停。
一来是系统没有再给奖励,二来则是,他觉得凌飞渡心中颇为勉强。
楚栖清咳一声:罢了,今天就练到这里,这片狼藉就说是我弄出来的,你先退下吧。
凌飞渡瞬息便消失了,果真是毫不犹豫。
这下换楚栖沉默了:
凌飞渡应当不是生气,就是不加掩饰的不大情愿,楚栖回忆了一下自己说的话,觉得问题应该出在舞蹈二字上。
任何一个人的武技被当成花拳绣腿,还要欣赏似的观看一遍,估计都不会怎么乐意,凌飞渡这反应都算浅的了。
毕竟虽然同是男团造星系统,但前世与今生的时代不同了,武非舞,也许唱也不能算唱。楚栖吸取教训,决定下次忽悠人前多调查市场。
不过这些先放后面再讲,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那一点技能点数!
楚栖将意识放空,进入到系统的卷轴界面。
技能卷轴那一栏明晃晃的写着剩余可分配点数为1,然后是系统评估出的他整个人的数据分析。
比如颜值那一栏,现在的点数是4他穿越来之前可是天然5不过这也不打紧,假如他将这来之不易的一点技能点数加在颜值上,他的容貌就会立即进行微调,犹如加了瘦脸大眼滤镜,会变得更顺眼许多。
但这宝贵的一点还不容他如此挥霍。
又如比较有用的武力一栏,他的点数只有2,若放在之前的逃难路上,他肯定毫不犹豫就加武力,但现在在京城也用不上。
而第一点技能点数要加什么他也早就考虑好了,这是前世留下来的经验。
楚栖翻过技能卷轴的第一页,第二页中,是一些系统赋予的特殊技能,常人不会拥有。
他将一点技能点数加在观察术上,迅速点击确定。
眼前毫无变化。
他退出系统界面,找到吴总管,向他表示自己练招时不慎损坏了水榭亭台,最好找人修葺一下。
吴总管百忙之中去看了眼案发现场,也不多问,只意味深长道:世子好身手。
楚栖一笑揭过。他估计吴总管身为敬王心腹,应当知道凌飞渡的存在,只是不知具体罢了。
他看着吴总管的背影,熟练地凝聚意识,使用上刚获得的观察术。
吴照伦的身影旁即刻出现了几条数据。
颜值:2;
唱功:2;
舞技:2;
知名度:2;
楚栖:
没想到这位吴总管也深藏不露,唱跳功底可以到达略有小成的境界。
不过目前一级的观察术还比较低阶,也看不到其它了,楚栖便停止了技能使用。
等提升到二级,他就可以查看更多数据,比如那人的武力值、幽默感和其他天赋。
等提升到三级,就能查看小数点后的两位目前的整数是四舍五入后的结果毕竟同样显示得分4,还可能有着3.5和4.4的巨大差异。
而四级和五级的效果他前世没有点过,因为觉得三级就够用了。
楚栖舒了口气,便去休息了。他记得每位成员初次排练时都会奖励一定点数,所以旁敲侧击着让凌飞渡舞了一段,只是没想到奖励的是技能点数。
相对而言,系统奖励生存点数的数量与频率要远超技能点数。前世他将男团经营得很好,其实不缺生存,技能点数倒是不曾饱和,还需要精打细算。
但对于现在只剩一点生存点数的楚栖来说,这二者孰轻孰重实在是很明显。
他仿佛已经拥有了三级观察术,正在看着自己的生存点数0.9、0.8的往下掉。
而明天还要耗费时间精力去应付那个皇帝。
楚栖怏怏地闷头睡下了。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却不由得回想着新帝过去的模样。
七皇子出身不高,体虚多病,长年服药,素来就不受崇兵尚武的先帝喜爱。落水事件后就更甚,原本身上的一些灵气也没了,整个人少言寡语,木讷迟钝,先帝干脆眼不见为净,节庆宴席都不愿叫上他。
楚栖心怀愧疚,便格外对他关注一些,怎么都讨好着来,随手将得来的一些好物转赠给他,虽然七皇子唯恐避之不及,说什么也不肯接受,但这么多年下来,他应该不会只记得这副原身做下的恶事吧?
不过楚栖也想象不大出他登基为帝的样子。
但愿明天那关容易过去才是。
楚栖辗转反侧,直至夜半时分听见细雨淅沥声,才缓缓入了眠。
然而第二天清早,他就被吴总管通知不用入宫了。
吴照伦道:圣上染疾,免了遣招,朝政之事由王爷代管。王爷会在摘星宫住一阵,也暂时不会回府了。
这敬王怎么还能在皇帝寝宫住下,未免也太过明目张胆了。
楚栖震愕之余,又问道:约莫要住多久?
不清楚。圣上是痼疾了,总是好一阵、坏一阵的,病时国务就会交给王爷处理,按常理来算,短则三五日,长则月余。吴总管笑道,王爷入宫前特地嘱咐,让属下知会世子一声,这些日子随您干什么,别把王府拆了就成。
楚栖:
昨夜还为觐见新帝而忧心忡忡,今日就被告知死线有了平均下来半月多的缓冲期。
特别是严厉的家长出差了,还放了权,没人能够约束自己。
楚栖难得在阶级社会感受到了一丝自由的快乐。
他舒了口气,问道:圣上什么痼疾啊?严重么?
吴总管愣了一下,才小心接道:这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每到雨天就会喘不上气,这不昨儿夜里下过一阵。
下去吧。
楚栖没敢多问,他隐约觉得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他回到自己房间,对着空气说:去把柴斌叫来。
须臾后,门扉极轻地微微打开了一点,在不过一掌宽的缝隙中,一道人影闪了出去。
凌飞渡这种时候还是好用的,楚栖想。
既然敬王不在,自己得赶紧抓住这半月闲赋,把生存点数的事解决了。
他离开京城太久,几乎不认识什么人,即便真发现了适宜的男团成员,短时间内也不好分辨他的品性。招人入团首要看他的业务能力是没错,但评估人品也很重要。楚栖上辈子就遇到过越过他独自去接通告,长期不参加排演的成员,系统扣了他好多点数。
所以最好是选信得过的人,凌飞渡就是其中一个。
他心里还隐约有个人选。
正思索间,楚栖忽然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窗棂,那声音相当细微,却笃笃带着节奏。
楚栖疑虑了一下,紧接着就想起了什么,连忙打开了窗户。
一只通体银灰,唯有羽翅上有几缕挑染红毛的信鸽跳到了他手腕上,一下一下轻轻啄着他掌心。
楚栖笑了出来,桌上正好有一碟花生米,便剥了皮喂它,顺带抚了把光滑的羽毛,抹去上面残留的雨珠。
鸽子被伺候舒服了,才慢悠悠抬起一只脚,露出绑在上面的一张字条。
楚栖取下字条,夸赞道:麻烦你了。
鸽子在他掌心踩了一下,意思是小老弟客气了。
这信鸽起初不是他养的。跟着楚栖北上的手下里有一位驯兽师,负责管理马匹,以及与楚静忠联络。那人养了一大批鸟类,有传信的鸽子,也有打探情况的鹰隼。然而在逃难途中,他不幸身亡了,饲养的鸟类有的被敌军射杀,有的回来找不到饲主,就不吃不喝地自寻死路。
也因此,他们与楚静忠失联了相当久一阵。不过好在那人之前教过楚栖一些驯兽的方法,那些信鸽鹰隼也并非全然殉了主,等安定下来后,楚栖便试着用它们再向京城方面联络。
虽然最后没几只回来了,但好歹联系上了,然而这只挑染红毛的鸽子,却给他带回来一封陌生人的信件。
楚栖记得当时最先向楚静忠报告的是自己平安,然后是死伤情况。那陌生人的回信里就表示,说自己无意窥探,只是这只鸽子奄奄一息地掉在他家院落中,他捡起来为它治了伤,不经意看到了传信,还望谅解。
之后又说,万幸平安就好,死伤定要节哀,边境战事吃紧,一定保重自身。可惜自己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书生,不能驰骋疆场,血溅四方,永怀遗憾。
楚栖收到后,十分惊愕,他竟没想到这只成天一副大爷气派的鸽子还能送错地方。
或者是自己驯鸽手段太差,让它偏了方向?
不过应当不是被敌人截下,截下就截下了,至于还好心送回来,又编这一段吗。
楚栖本可置之不理,但他通读几遍后,竟提笔写起了回信。
那时北雍已与大承议和,但西宛的屡屡闹事让他们又蠢蠢欲动,边境摩擦不断。楚栖接到楚静忠密函,让他们南下避难。
南下,本来自然是在国内走的,但西宛陡然发兵,竟包围了他们途径的城镇,更接连向内攻打,两国直接开战。
不过这一战,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三个月不到,就完成了谈判,东承割地,西宛放人。
楚栖有幸活了下来,又经过几月,吃了点苦,在南边住下了。
楚栖觉得是他在信中提到了西宛那次围城,所以让回信之人以为他是保家卫国去了,其实不是。他解释了一下,表示他也是被救的,又劝慰说,你不必自责,书生也有书生的用处,来年高举,在朝堂之上一样可以勤政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