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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赐吃食,是一个很大的殊宠。
    但楚栖的内心只剩下了省略号。
    就他所知,莲子,味微苦,茯苓,亦微苦,二者倒是不错的入药产物。而柳戟月体虚,自然也要在寻常吃食上添补,就算是饭后小点。
    你这是不想吃了所以给我吧?
    但御赐的东西怎么能退回去呢
    谢皇上。楚栖佯作欣喜,咬下了第一口,面色险些扭曲。
    难吃,倒算不得很难吃。
    他只是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一样糕点会这么苦。
    但他面无表情地吃完了,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然后看向皇帝。
    柳戟月若有所思,指了另一碟:再尝尝这个。
    椿公公将水晶山楂糕放到他面前。
    楚栖:
    楚栖细嚼慢咽地吃完了。
    有点太酸了,但比上一个好多了。
    然而他刚咽下最后一口,就见又一碟椰汁桂花糕摆了上来。
    楚栖一时间没有动作,心想我哪里说错做错了,你要这么玩我?
    柳戟月则道:是不喜欢甜食吗?那要不尝尝这碟姜糕?
    !楚栖忽然反应了过来,他看着面前的酸、甜、苦,还有皇帝桌上的辣味点心,心情一时极为复杂。
    这是非要试出他爱吃的口味?
    可他真的没有特别爱吃的啊。
    非要说的话,他现在有点恐糕点了。
    楚栖正纠结着如何开这个口,柳戟月已经让人撤了晚膳,只留下一盏不酸不甜不苦不辣的茶饮。
    楚栖喝了一口,心想平平淡淡才是真。
    又喝了一口,也不涩不香,却有种独特的宜人口感。
    看来这个味道合你心意。柳戟月失笑道。
    而柳戟月却又喝了一碗药。
    那药里不知加了什么,竟泛着浅浅的绯红,柳戟月饮完后,又捂着胸口阖目缓了一阵,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楚栖在旁看得心惊,但一旁的宫人都仿佛见怪不怪,他只好收起了讶异,只是十分不解。
    柳戟月小时瘦弱体虚是肉眼可见,却也不需要服这么多剂药;如今他已成人,并不算削瘦,身量更是颇高,除却面上缺少红润外其实也看不出病痛缠身,倒不知怎么愈加严重了。
    柳戟月缓过后,便睁开了眼,朝他笑道:行了,现在说正事罢。
    其余内宦自觉退出殿外,椿芽儿却只是守得远了些。
    方才说到风光楼,风光楼自然不止是栋青楼。柳戟月顿了顿,道,还是敬王练兵的地方。
    楚栖睁大了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敬王府上的查抄封条。
    不是想谋反的兵,是影卫,朕一直知道。柳戟月道,先帝命敬王秘密练就的,集情报、暗杀、护身为一体的影卫,青黎卫,你昨夜见过的。
    苍。
    随着柳戟月话音落下,一道黛青身影不知从何处陡然出现,半伏跪在柳戟月脚边,正是打伤澜凝冰的影卫之一。
    柳戟月又道:你身边也有一位。
    楚栖顾不上震惊为什么柳戟月要告诉他青黎卫的事,赶紧拍拍大腿:凌飞渡,凌飞渡?出来!
    千万不要摆谱了,这时候你必须得赶紧出来。
    凌飞渡这次听到了他的呼唤,无声无息,闪亮登场,也以同样的姿势跪在楚栖身边。
    然后微微抬头,扯下了蒙面的黑布,让皇帝认一下。
    青黎卫,凌飞渡,代号霁。
    楚栖总共也没见过几次凌飞渡真容,此时正想再瞥一眼,脑海中却又突然跳出一个声音。
    叮!
    恭喜宿主,男团成员凌飞渡经过不懈努力,知名度属性大幅提高,故奖励宿主:1点技能点数。
    第15章 朝秦暮楚,眠花宿柳(1)柳戟月很脆
    楚栖:
    楚栖凝聚意识,点开脑海中造星系统的成员介绍界面,飞速浏览了一眼凌飞渡的个人信息,只见他的知名度一栏,得分赫然从负五变成了负四。
    这还真是质的飞跃啊!
    考试时,学霸从90分进步到100分是困难的,但学渣从10分提高到20分却是容易的,分数甚至算翻了个倍。就像凌飞渡,之前可能只有敬王、柴斌和他认识,现在却多了皇帝、这个同是青黎卫的苍小哥、还有那日对过招的澜凝冰,可不就翻倍了。
    楚栖感叹地关闭了系统界面,暂时没去管新得到的一点技能点数,先专心关注眼下的事。
    他看了一眼凌飞渡面罩下的真容。
    凌飞渡眉眼深邃,额宽鼻挺,唇薄细长,模样并不算特别醒目,却十分耐看。配上他总是低顺的神情、可靠不俗的武功,乍一看就是那种良家妇女最钟爱的温润老实型。
    但全是假的。
    老实讲,也就凌飞渡跟他外出磨砺过十年,有过生死依托之后才能变得听话许多,就这样还有时对他的命令爱答不理。他的沉默寡言绝非是因为什么忠厚木讷,而完全是因为高冷酷拽。
    不过酷哥拽的对象也分人,比方说,他这次虽是第一次面见皇帝,却也足够表现出了忠诚。
    柳戟月注视了一会儿他的面孔后,微微颔首,示意自己记下了,于是凌飞渡又蒙上了脸。
    柳戟月道:霁,朕记得这个名字。听敬王说是那期青黎卫里最亮眼的新人,比苍还年轻两岁。朕还奇怪后来怎么不见你的身影,原来是被安排去保护世子了。
    凌飞渡保持沉默。
    楚栖心想刚夸完酷哥会分人耍酷,这怎么又高冷上了,于是只好代他回道:还好还好,一般一般。敬王必定是将最厉害的影卫留在皇上身边的。
    那朕与你换一位?柳戟月挑眉道。
    他说罢,看向身边的青黎卫。那代号叫苍的影卫也愣了一下,才仿佛反应了过来,扯下蒙脸的面罩,给楚栖看了眼模样,然后屈膝跪到他面前。
    凌飞渡则有些不知所措的僵硬,茫然地看着楚栖。
    楚栖也开始茫然:
    什么情况?
    我只是和你客气客气,你怎么还当真了!
    他连忙贬道:凌飞渡太笨了,你看他这么木,实在难堪大任。
    柳戟月颔首:那就更要换了。
    凌飞渡顿了一下,默不作声地挪到了皇帝跟前,仿佛默认了这场荒唐的交换。
    楚栖:
    不该拽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拽了?
    楚栖十分无语,直到听见了轻笑声,才意识到柳戟月是在耍他。
    柳戟月眉眼微弯,像是回忆着什么有趣的事:这要是放在从前,你一定会一本正经地回我这不是能交换的东西,现在却拘束了许多他略微淡了笑意,轻声道,不过这般小心试探的样子也很可爱。
    楚栖没有听到后面,他只注意到前半句中,柳戟月用的是我,而不是朕,语气也甚是怀缅。
    他好像也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仿佛是有说过类似的话,只是一时间记不太起来了。
    楚栖只好装作不解:青黎卫的存在既是秘密,皇上又为何告知于臣?
    你去往风光楼查探,若是足够仔细也不难发现端倪,与其待你疑问,不如朕先解惑了。柳戟月道,何况秘密二字也分人对待。
    多谢皇上。楚栖深感皇帝在拉他下水,不由深深后悔起来。他应下这件事的时候,哪里知道澜定雪的微妙身份,和风光楼背后的牵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希望这事与敬王、太尉的关系不大,不然照柳戟月对他莫名殷切的态度,怕不是在拿他当枪耍。
    不过就算要被当枪,他也得拉一个人垫背,楚栖道:其实臣不是第一次听说青黎卫的名号了,澜凝冰也知道,昨夜他就是为了试探影卫武学才贸然出手的。虽然被打了个惨兮兮,却不知他是从哪里听说的。
    哦?柳戟月笑道,许是澜氏天赋异禀吧,这倒并不重要。你们退下罢。
    柳戟月说罢,略一扬手,凌飞渡与苍眨眼间就消失了。
    一时紫微殿内只剩下两人。
    而后柳戟月站起身,朝楚栖这边走来。
    皇帝站着他怎么可以坐,楚栖也连忙站起来,恭敬垂首,心下却莫名紧张,暗道正事不说,你又要干吗。
    柳戟月牵起了他的手,柔声道:你会多陪我几日吗?
    楚栖闭了闭眼,竟然没有五雷轰顶的意外感,他睁开眼,抬首正色道:是哪种陪?
    柳戟月乌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奇妙,他笑意深刻,扣着楚栖的掌心,领着他慢慢向殿内走,徐徐挑开重重帷幔,出现在眼前的是辉煌气派的龙床。
    这种?柳戟月将他往前一带,而后自己绕至身后,凑在他耳边低语道。
    楚栖手脚冒汗,僵硬地挺直脊背,道:恐怕不行,陛下。
    那退而求其次的那种呢?柳戟月在背后轻声问道。
    楚栖心想你还讨价还价呢,又不知退而求其次指的是二垒还是三垒,但无论哪一种,他都:恐怕也不行。
    良久,身后都没声音,楚栖却始终感受到了令他如芒在背的视线。
    就在他怀疑皇帝该不会准备把他打晕吧的时候,柳戟月却笑着走到了他面前,甚是风轻云淡道:方才朕是开玩笑的。
    楚栖:
    是朕唐突了。柳戟月眼神清澈礼貌,再次温和道,楚卿不必放在心上。
    是臣冒失。楚栖也客客气气地回道,仿佛他们方才的话题是在谈礼仪。
    寂静数息后,柳戟月又道:险些忘了正事,还是说说澜定雪吧。
    楚栖暗地里长呼了一口气,清咳道:嗯。
    柳戟月侧坐在他的龙床上,思索了会儿,缓缓道:这事儿说起来,要从三五月前讲起。
    罗纵身为羽林卫统领,自然常在宫中当值。有段时间,朕却发觉他有些心不在焉,盘问之下才知道,原是被一位风光楼的琴师勾去了魂。柳戟月摇头道,罗纵的风流韵事一向很多,朕却从没见过他那般失魂落魄的样,不免有些好奇,正巧朕寿宴将至,便邀他让那位琴师进宫奏曲,朕也瞧瞧是多么厉害的人物。
    楚栖心道你管的还挺宽,面上一副听得仔细的样子。
    于是澜定雪便来了,琴曲弹得是挺好,然而又是哀乐又是军曲,见到朕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自称姓澜,常驻风光楼,朕才忽然想起澜氏质子的存在,之后问了敬王,果然是他。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澜定雪身份特殊,就算他在京中成家落户可以不告知东南澜氏,朕也起码得保证他不受欺负,换句话说,他的婚娶需有朕的旨意。
    楚栖忍不住道:皇上赐婚,哪有做侧室的道理?但罗纵家中早有妻妾,若是休妻娶个男人,定会被天下人指点耻笑。
    正是这个理,除非罗纵爱他爱到痴迷,可不顾流言蜚语,非要与他成亲;又或者澜定雪爱他爱到痴迷,可不顾流言蜚语,自愿做外室侧室,否则不论赐不赐婚,都是朕吃力不讨好。柳戟月苦笑道,不过显然,澜定雪心气高傲,不可能伏低做小。而罗纵那边,更是所有人反对。朕便要罗纵与澜定雪说清楚,若成不了就干脆散了。
    说到此处,楚栖脑海中突然有个疑惑一闪而过,但他没来得及细想,便听柳戟月又道:就是在此时出的事。
    六月十五那日,又是罗纵在宫中值夜,朕见他魂不守舍,便知多半是因为澜定雪,于是问他考虑得如何了?罗纵愁眉不展,最后倒是说他不想放弃,也与澜定雪许诺了终生,希望到时朕能为他们赐婚。
    楚栖心想一个花天酒地的人说出这话多半信不得,别的不说,他与澜定雪山盟海誓完,转身却瞧见了梦中的白衣佳人澜凝冰怎么办?
    他便道:陛下答应了?
    柳戟月微微一笑:没有立时答应。朕那日闲来无事,决定出宫,去风光楼见见澜定雪,听他亲口说出的意思。
    楚栖:陛下英明。
    这他倒是真情实意。
    虽说其实是朕想看看那风光盛宴是什么样子,反正正好敬王留在宫里。柳戟月狡黠地看着他。
    楚栖:
    我刚夸过你!结果你还是为了摸鱼!好惨一敬王!天天被留下来加班!
    楚栖面无表情道:然后呢?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柳戟月笑意渐淡,眸光也沉了下来,澜定雪奏完开场,便到了厢房中来。他见到朕时颇为意外,不过敌意比寿宴时减少了许多,可能为聊表歉意,还为朕重奏了一曲欢畅的琴乐。朕瞧他与罗纵眉来眼去,感情似乎也甚是不错,还真的仔细考虑了赐婚的事情。然而不过一个时辰,他便死了。
    柳戟月蹙起眉道:完全是突然而来的吐血、紧接着是七窍流血,不过片刻便倒下了。罗纵惊慌失措,朕也极为惊吓,只不过没有大肆声张,叫人封锁风光楼、通知敬王、以及封口。青黎卫查验一夜,只查出毒被下在琴弦上,但什么人做的却不清楚。因为似乎不是冲朕来的,敬王干脆建议不要声张。
    楚栖道:就这么简单?其余全无奇怪的地方吗?
    就这么简单。那日朕与罗纵去风光楼完全是心血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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