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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奚哥哥你别说了!”
    景奚闻言笑笑,便真的不再说了,再说下去,这小姑娘,怕是要真恼了。
    两人先去了客栈,订了两件房,将行李放好之后,景奚去找了当地房伢子,花懿欢也一同跟了过去。
    房伢子带两人看了几处小院,花懿欢最后瞧中了一座临街临水的,小院位置还算好,但因为并不大,所以价格可观。
    在两人的承受能力范围之内。
    花懿欢同他细细地描述着这座小宅子,景奚沉默听着,明明自己满意得不行,说完还偏要来问问他的意见。
    “景奚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小兰花喜欢就好。”
    他一个瞎子,住在什么地方,都是无所谓的。
    小姑娘显然对他的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伸出细白的指头,攥起他的袖子晃了晃,“景奚哥哥,你说喜不喜欢嘛。”
    “喜欢,很喜欢。”他既无奈,却又乐在其中。
    房伢子瞧着两人,笑着道,“二位兄妹感情真好。”
    花懿欢十分喜欢旁人说她和景奚的感情好,在她看来,他是对她最重要的人了,她笑着道,“是啊,相依为命的感情自然是好,你说是不是,景奚哥哥?”
    景奚动作一顿,这次他没像往常一样捧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所幸花懿欢的注意力又被旁的物什吸引去了,没有察觉他的细微异样。
    他不在乎旁人的想法,可是小兰花,也只把他当哥哥吗?
    他的心头忽然变得酸而涩,为自己那不能见光的感情。
    不是的,她还太小,对什么都不懂,她以后,都会懂的。
    两人交了定金,便回到客栈歇息。
    晚上一起用膳时,花懿欢还没从搬新家的兴奋之中缓过神来,“景奚哥哥,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咱们的屋檐下可以挂一排吊兰,再挂上一些铃铛,风一吹,兰香浮动,铃儿叮当作响,岂不妙哉?”
    “又或者,下雨时候,咱们俩将案几搬到回廊处,檐下听雨煮茶,也是一桩雅事啊。”
    她在路上时候,闲来无事,便翻看了他以前的那些书卷,偶尔有不认识的字,便写到他手心里,景奚也十分乐意教她。
    她看得那本,正是写一些君子风雅之事,小丫头看完大受震撼,直言自己也要附庸风雅,这小丫头,词汇学得不全,用得也不恰当,景奚哭笑不得,纠正了几次,“附庸风雅这个词,是不懂风雅之人,但随波逐流,跟着旁人一同做些风雅之事。”
    花懿欢听得十分认真,默了,还有理有据地纠正道,“景奚哥哥,那我说的没错啊,我本来就是不懂风雅之人,但想学那些风雅之事。”
    景奚语塞了一下,虽然有哪里不对,但他好像无从反驳的样子。
    罢了,随她去吧。
    瞧着自己辩过了景奚,花懿欢捂嘴偷偷笑了起来。
    吃过晚膳之后,两人各自回房歇息,一连奔波劳累几日,花懿欢很快便睡着了,一直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她是被阳光晒醒的。
    昨夜睡觉忘记关窗子,太阳直直地照了进来,花懿欢裹着被子翻个身想要继续睡,结果不曾想,这客栈的床太窄,她翻身动作稍稍一大,“咕咚”一下,便滚下了床。
    “哎呦——”花懿欢揉着额头爬了起来,“好痛。”
    “怎么了小兰花?”景奚路过她的房间,便听见她在说话。
    “啊,没事,我起床了。”花懿欢道。
    她跑着去了镜子前,额角果然肿起来一个大包,她难过地两眼泪汪汪,这要是毁容了,可怎么是好,她之前听王婶婶说毁容的女孩子是嫁不出去,没人要的。
    她要是嫁不出去,不就得赖景奚哥哥一辈子啦?
    这般想着,花懿欢忽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难过,毕竟,是可以和景奚哥哥一直待在一起。
    花懿欢洗漱完出了门,景奚早已等候在大堂,他一袭素衣,脸上蒙着一条同色的轻纱,这样的装扮,叫心生好奇的人,忍不住明里暗里偷偷地打量。
    花懿欢走上前拉住他,“景奚哥哥,我好了。”
    “嗯。”景奚微微点头,两人叫了客栈的伙夫,给了些钱,几个伙夫帮忙,将两人的行李搬到了小宅子中。
    经过一番波折,终于将家安置好了。
    安顿在此处之后,景奚依旧是去附近的山中猎些山鸡动物来卖。
    而花懿欢便继续养着花,她虽是兰花妖,可什么厉害的术法也不会,唯独对侍花弄草有些天赋。
    于是没事做的时候,她便会推着一个小车子,到街边去卖花。
    两人一起攒着钱,供花销和补贴家用。
    经她手养出来的花儿,花期久,且香味也能经久不散,十分好闻,时间久了,附近的人都爱来花懿欢的小摊子上买花。
    她身段好,人生得漂亮,说话也温柔,久而久之,私下里,大家都给她起了一个名号,曰:花西施。
    -
    就这么过了不短的日子,两人初春时候到此,如今一不留神,便已经入了夏,花懿欢换下春衫,从柜子里找出轻薄的夏装换上。
    如今她的身量又长了些,更显窈窕,不似个黄毛丫头了,还好去年的衣服,都往大了做,所以今年穿起来正正好,也不违和。
    花懿欢绾好发,景奚已经出去了,这几日山中总能打到不少猎物,所以他格外勤勉,一来能练功,而来能卖钱。
    桌子上给她留好了饭,花懿欢正吃着,忽然家门被敲响,她起身去开门,瞧见是赵掌柜。
    赵掌柜经营着一家酒楼,也常来她这里订花。
    花懿欢以为他这次和往常一样,刚要开口,赵掌柜先一步道,“小兰花啊,我这有笔大单子,外头来了客人,租下咱们家一条画舫,需要布置些花,客人来得急,你看看现在是否有空,随我去一趟?”
    花懿欢点点头,“有空的,赵叔你稍等我一下。”
    她说着回屋拾措一番,想了想,又怕景奚回来找她不见,去摊位上再扑个空,便给景奚留下记号,他眼睛瞧不见,但两人之间这些记号,他是能懂的。
    做完这些,花懿欢便跟着赵掌柜一同出了门。
    她没想到的是,去这一遭,竟还能再遇一位久别的故人。
    -
    “快到了,前头就是。”赵掌柜在前面道。
    “不急的,赵叔,您注意着脚下。”
    赵掌柜腿脚不大利索,花懿欢是知道的。
    听她这样说,赵掌柜笑得越发和蔼可亲,“小兰花啊,你今年多大,十七该有了罢?”
    妖精的年岁算法和人类的不一样,花懿欢又怕旁人识破端倪,因此旁人说她多大,那就是多大,她不会反驳。
    当即点了点头,“是,快十七了。”
    赵掌柜笑笑道,“你家中只有个哥哥,要是瞧中了哪家的小郎君,跟赵叔说,赵叔叫你婶子给你打听打听去。”
    听他这样说,花懿欢的脸微微红了,“多谢赵叔。”
    赵掌柜只当她女儿家心性,只点到为止,也不继续追问。
    “欸,到了,就是这条画舫。”
    花懿欢顺势抬起眼,只瞧着这条画舫朱红色外漆,其上有几串亭子,亭外用轻纱盖着,最后头还有一件屋子,体量虽不算太大,但也不小。
    花懿欢有些面露难色,“赵叔,这船,我家的花,怕是不够。”
    赵掌柜也没想到这茬,他伸手挠了挠头,“那不如,我叫人去你那边先搬些花布置着,然后再去别处买一些。”
    花懿欢想了想点点头道,“这样应该可以。”
    赵掌柜叫来一个伙计叮嘱几句,又对花懿欢道,“小兰花,你眼光好,帮叔盯着点,看怎么摆好看,叔是个粗人,不大会弄这些,工钱不会少你的。”
    花懿欢笑着点头应下。
    这船的空间虽说不大不小,但活计却细致,毕竟据说,今夜要来得,都是些金贵的客人,所以按赵叔的话来说,就是审美一定要弄上去。
    这么一忙活,便忙活大半日的光景,日暮快要西陲时候,终于才将画舫布置妥当。
    甫一停下,花懿欢才觉得身上累极,她自袖中掏出一抹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赵叔方才说酒楼有急事,已经先行一步离开,如今画舫花卉布置妥当,花懿欢想着,还是得同他说一声,好叫他放心。
    这般想着,花懿欢转过身,船头传来嘈杂响动,花懿欢一抬眼,便撞上来人的视线,她微微一怔,竟是张行简。
    许久不见,他已褪去少年青涩,身量越发高了。
    张行简正同一旁人仆役说着话,视线一转,瞧见一个貌美的姑娘将他痴痴地望着。
    张行简怔了一下,尘封的记忆被再一次打开,眼前的少女和那个稚嫩脸庞重合,张行简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小兰花?”
    他飞快走上前,“小兰花,真的是你啊。”
    花懿欢唇角一勾,微微一笑,“张公子。”
    算是默认了。
    张行简眼中止不住地惊艳,一别数载,这朵小兰花,出落得越发端庄好看了。
    “小兰花,那天晚上,你怎么没有来?”
    他当时等了她好久呢。
    花懿欢垂下眼,“抱歉啊张公子,那夜我有事耽搁了。”
    花懿欢心知再多解释,也是苍白,只能不解释。
    倒是有些辜负他的一番好意,她遗憾想道。
    张行简瞧着少女细白的脖颈,少年心事再一次开始涌动。
    他忽然道,“那药,我一直带着,家兄如今,可还需要?”
    花懿欢一怔,抬起眼将他望着,眼中还泛着点儿希冀的光,“真的吗?”
    他还愿意再帮她一次吗?
    张行简的眼眸越发幽深,“自然是真的。”
    花懿欢犹豫了一下,瞧着张行简的样子,她总觉得现在的他,和儿时的他给自己带来的感觉,是有些不同的。
    可究竟是哪里不同,花懿欢其实说不上来,加之现下,张行简给她开出的诱惑又实在太大,她没有继续琢磨,最终还是忍不住点点头,“需要的。”
    听她答应下来,张行简倏尔轻轻笑了一下,“小兰花,这几日我一直住在碗来客栈,若是方便,你可以随时找我来拿。”
    花懿欢想了想,颔首道,“多谢张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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