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姜含话的话,傅钧恪便停住了,看着姜含的目光里情绪几经翻涌,最终渐渐平息,沉得像一摊死水。
姜含倚着门框没动,视线在房内扫了一圈,然后落在傅钧恪脸上:“不愧是傅将军啊,本相佩服。”
没在少年脸上找到一点生气的影子,傅钧恪心里有些慌,声音也不自觉带了彻骨的冷意。
“都出去!”
姜含倚在门框旁的动作没变,春坊里几位有名的舞姬踩着脚上的铃铛声,从房里出来,然后从姜含身边擦肩而过。
身形妙曼,香气撩人。
姜含眉头一皱,下意识抬手遮掩了口鼻,嘴上却忍不住打趣:
“将军好雅兴,这刚回皇都便寻了温柔乡快活。”
话虽是调笑的话,但傅钧恪却没能在这话里边听出少年有半分调笑的意思,只有十足的讽刺。
眼神描募着少年的轮廓,傅钧恪的眼神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姜含毫不怯懦地对上他的目光
注意到面前少年一直掩着口鼻,傅钧恪还是先败下阵来。
从来不会有一个人会像面前这少年一样,辗转反侧数十年,还能让他念念不忘,拿不起放不下。
终于率先开了口:“那玉佩你可收好了?”
姜含闻言先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傅钧恪,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扯了一下嘴角:
“我自己的东西自然收的好好的,不劳将军费心。”
傅钧恪被姜含这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弄得的有些失了耐心。
面上带了些烦躁神态:“不劳费心?”
“哟,不好意思啊,瞧本相这不招人待见的,又惹了将军不快了,本相就不在这里惹将军心烦了。”
姜含见此嗤笑了声,转身便走。
姜含生气了。
熨帖是傅钧恪几次三番送到相府的,说有事要商谈的话也是傅钧恪说的,谈话选这种莺歌燕舞的地方也是傅钧恪选的,他同意了,来了,合着就是来看傅钧恪给他摆臭脸的?
还真以为跟十年前一样呢?
可真是好大的脸。
“不是!”傅钧恪快步上前,拦住了姜含去路。
“不是?不是什么?”
姜含抬头仰视着傅钧恪扯出个又冷又嘲讽的笑容来,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在眼睑处投下浅色的阴影。
看着这个模样的姜含,傅钧恪突然想起了少年时,那只经常被他们投喂的狸花小猫仰着脖子看人时的样子。
心一下就软了。
“你不惹我心烦。”
姜含皱眉:“什么?”
“你不惹我心烦。”
傅钧恪说的极其认真,生怕哪个字说错,再惹得姜含竖起浑身的刺来扎他。
可你惹我心烦。
姜含试了几试却是放弃了这句话,垂眸侧身进了门,寻得一处坐了下。
他与傅钧恪之间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的。
他等了十年,拿的起便也就能放的下。
又怎会因贪这一时的嘴快而放弃更多的东西呢?
今日姜含答应傅钧恪的邀约,不是打嘴仗的,而是他想听听这人究竟是怎么看待当年那件事的。
房里并没有上茶水,姜含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舌,窝在美人榻上,反客为主。
“傅将军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姜含看了看暗一一眼,抬手撑了下巴,朝傅钧恪道:“这里没有外人。”
“当年那件事是我错怪你了,冤枉你了。”
傅钧恪对于暗一在场有些不满,但他知道如果顾及这些,有些话今日不说个明白的话,以后他只能见到这人对他亮出浑身的刺。
“嗯”姜含颔首应了声,却不置可否。
他想知道的,自始至终都不是这些。
而且当年他想要的道歉跟信任没有得到,现在也不怎么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