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你乐意吗？”
陆刘氏这张嘴就跟那爆开的豆荚似的，叭叭叭的往外喷字儿。
方秀娟还没有说话，陆张氏急忙的解释起来：“二嫂，其实天佑的腿……”
“天佑的腿又不是一定会瘫一辈子。你没听昨天赵大夫说吗？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陆王氏截断陆张氏的话，抢先说道。
陆张氏被抢了话，心里可是糊涂了。
昨天晚上，她不是已经跟婆婆说完了天佑腿的事情吗？
怎么婆婆还搬出赵大夫那一番话？
只不过陆张氏性子软，婆婆不让她说，她也不敢当众抢婆婆的话，只能是闭上嘴巴，听她婆婆的。
“说不定。娘啊，你也知道是说不定。”陆刘氏真的是被活生生的气笑了，“就连李大壮这个亲爹都给吓怕了，麻溜的把李天佑给推出来，娘啊，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谁都不要的累赘，你怎么还往家里捡呢？”
“你给我闭嘴！”陆学诚气得脸都红了，不过，他常年在地里劳作面色黝黑，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别人是看不出来，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脸臊的是火烧火燎的。
“天佑你也是看着长大的，平时，他过的什么日子，你看不到是怎么着？”陆学诚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天佑如今伤着了，要是还留在李家，他还能活吗？”
“天佑还是个孩子！要是你，伤了碰了的，谁都不管你，你怎么想？”
“你想我伤着碰着？”陆刘氏逮着陆学诚话里她在意的字眼就气呼呼的质问起来，“你就不盼着我点儿好？你怎么就这么盼着我倒霉？”
“啊？我家里外头的忙着，伺候老的小的，我做什么了，你就不盼着我好？”说着陆刘氏委屈的嚎了起来。
“你胡闹什么？我是说，天佑现在的处境，这么难，你忍心不管吗？”陆学诚被陆刘氏的胡搅蛮缠弄得一个头两个大，这都什么跟什么？
“管！我管他了，谁管我？”陆刘氏气得直哭，“这日子还怎么过？”
“你到底想怎么过？”陆王氏冷笑道，她已经猜到了陆刘氏的打算，只是，没想到陆刘氏竟然这么狠。
别看陆王氏表面平静，其实早就气得心口疼了。
“娘，我想，咱们家本来就够难的了，这再养……”
“你想怎样，直接说！”陆王氏不耐烦陆刘氏在这里兜圈子，她现在可是强压着火，时间长了，她不确定自己压不压得住。
陆刘氏偷偷的瞟了瞟板着脸的陆王氏，又瞅了瞅眉头拧紧的自己男人，最后她牙一咬心一横，把话给说了出来：“娘，咱们分家吧！”
“啥？你说啥？”陆王氏还没有反应，陆学诚就先原地跳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他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出了问题。
“我说分家！”陆刘氏对着自己男人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分什么家？你吃多了撑着了吧？”陆学诚气得直哆嗦，“这种话亏你说的出来！不能分！”
“怎么不能分？”陆刘氏对自己男人的时候，可是敢吵吵的，“大哥都分出去了，凭什么咱们不能分？”
“我说不能就不能！”陆学诚说不过陆刘氏，但是，态度坚决，就是不同意。
“娘，你喜欢做好事，当好人，媳妇儿我是敬佩您的。但是，我这还有两个孩子，我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他们考虑。”
陆刘氏不理陆学诚，反倒是看着陆王氏认真的说着。
话既然开了头，后面说起来，也顺溜多了。
“我可以受苦受累，但是，我不能让我的娃跟着我吃苦。”陆刘氏这个时候也不吵吵了，说的是真心话，她用力的抹了抹眼角，“娘，你也知道，我在我娘家过的不好。那个时候我就想着，以后我要是成家了，我绝对不让我的孩子跟我一样苦着长大。”
“苦什么？咱们孩子哪里苦了？”陆学诚那个气啊。
家里虽说不富裕，但是也没饿着谁啊，隔三差五的还能吃个蛋，过年过节的更能割些肉来吃一吃，这日子怎么就不好了？
比他小时候好太多了。
陆刘氏根本就不搭理她男人。
他一个大老爷们心粗的跟那烧火棍子似的，指望着他为孩子考虑，她还不如盼着天上掉铜钱呢。
“你的意思我听懂了。”陆王氏点了点头，说道，“你就是觉着家里多两口人，让你们跟着吃苦了是吧？”
“娘，我吃苦没关系，我是心疼我男人跟孩子。”陆刘氏在这方面她是真的没法让步，她后半辈子活的是谁？
不就是她男人跟孩子嘛。
要是他们不好了，她还怎么好？
“娘，你别听她胡说。我不分家！”陆学诚干脆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家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陆刘氏双眼充血，恶狠狠的盯着陆学诚，“你要是不分家，以后，咱孩子就没娘了！”
第35章 分家
“咋的？你想干啥？”陆学诚瞪着眼睛质问起来。
“我去死！”陆刘氏说完，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我死了就看不到他们遭罪了，我眼不见心不烦啊……哪个当娘的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孩子受苦啊？我是不忍心啊……”
“你、你……”陆学诚是个老实人，遇到陆刘氏这么闹，他急得要死，却憋不出一个字来。
陆学理更不好劝什么了，毕竟他是成亲了就分了出去。
他都分家了，这个时候还能劝自己弟弟不分家？
没这么个理儿啊。
至于方秀娟，更不好开口了。
堂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陆刘氏这抽抽搭搭的哭嚎。
陆王氏盯着她看了半天，终于开口：“行，分家！”
“娘！”陆学诚激动的叫了起来，“不能啊！”
“有什么不能的？”陆王氏冷哼着瞥了快速收住哭声的陆刘氏一眼，“不分家让你媳妇儿去死吗？让外人说，我这个当婆婆的活活逼死儿媳妇？”
“不是……娘、我……”陆学诚人憨厚，同样的嘴也笨。
他说不过陆刘氏，更说不过自己的娘。
好好的一个庄稼汉，愣是被憋得脸黑红黑红的，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学诚，娘已经决定了，你就听娘的吧。”陆学理倒是这个时候劝了陆学诚一句，他知道自己娘是有主意的。
既然同意了分家，那是谁说都不管用。
“家里现在就我一个男人，分了家，以后娘可怎么办？”陆学诚这个憨厚的汉子急得直跺脚。
他的傻实在让陆王氏听得是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没下来。
自己的儿子啊，真是个孝顺的。
什么时候都想着她这个当娘的。
值了！
这就值了。
陆王氏吸了吸鼻子，将要冒出来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能当着儿媳妇的面掉眼泪，她可是当婆婆的。
“行了，我说分家就分家。”陆王氏不耐烦的摆摆手，“学理，你去村正家里一趟，跟村正说说，下午的时候，让他过来做个证，咱们把家分了。”
“晌午你们在家吃了饭，下午分完家，趁着天没黑，你们回镇上去。”
“诶。”陆学理听完，起身走了出去。
陆王氏也没有多说什么，招呼着张氏：“走，做饭去。”
“娘，我跟弟妹去吧。”方秀娟赶忙的说道，“您歇会儿。”
“行。”陆王氏还真的是累了，心累，把做晌午饭的事情交给了方秀娟跟陆张氏，她还不忘吩咐陆张氏，“弄两个鸡蛋，你大哥大嫂赶回来，让他们多吃两口。”
“知道了，娘。”陆张氏应了一声，匆匆的去了厨房。
其实她到现在脑子还是蒙的，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就分家了？
陆学理给王兴业送完信之后，王兴业可是坐不住了，手里端着饭碗，一口饭都吃不进去。
他媳妇儿王牛氏也跟着唉声叹气：“你说老嫂子突然分家是不是因为天佑的事情？”
“可不。”王兴业将大碗重重的放在桌上，“不为了这事儿还能是为了什么事？”
“老嫂子家的那个二儿媳可不是个省事儿的主儿，家里突然多了两张嘴吃饭，能不闹腾？”
王牛氏砸吧了一下嘴说道：“这事儿吧，我看也不能全怪陆刘氏。老嫂子家够难的，再照顾一个天佑……唉……你看，要不咱们再给老嫂子家点儿粮食？或者让村里人一起出出力？”
“我下午去看看再说吧。”王兴业摇头，这一笔账啊，怎么算怎么乱。
陆家的这顿晌午饭吃得有些沉默，都没人说话。
反倒是陆王氏跟没事人似的，吩咐着陆学诚：“学诚，你正好趁着这两天有工夫，把院子垒道墙，你们那边开个门，正好分成两个院子。”
“娘！”陆学诚皱眉叫道。
他可是不乐意分家的。
“咱们院子大，正好分成两个，你们一家人口也不多，肯定不能分走一半儿，你们住的那地方还是你们的。”
陆王氏拉扯大四个孩子，攒了这么多年，房子倒是盖得大。
她就是小时候觉得苦了孩子们，在住的上面，就是要富富裕裕的，如今分起来也好分。
陆学诚闷头咬馍馍，赌气的不说话。
反倒是陆刘氏眼珠乱转，盘算着自己的院子，心里美滋滋的。
想着他们一家住的那屋子，要是加一道墙的话，跟这边是分开了，地方也不小。
才吃了午饭，王兴业就匆匆赶了过来，还带着村里的长辈。
“老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呢？”王兴业进门之后，就先说了起来，“真的是难的话，让村里一起想想办法，何必呢？”
“天佑当初是我要养的，我没后悔过。”陆王氏爽快的笑着，“孩子大了，也是时候分家了。”
“今天啊，就是过来请村正做个见证的。”陆王氏让王兴业跟村里的长辈上座，然后，开始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