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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别人喜不喜欢的自然无话可说,真要有不涉足此事的正人君子,我也是极佩服的。但卢兄你不同啊,你可是权知开封府,这开封府多少百姓指着‘揭花榜’好好赚一笔,你知道吗?”
    “就因为‘揭花榜’之事,今年开封府的日子可要比往年好多了...你治理开封府时正好遇上一回‘揭花榜’,之后考绩上就好说了!”
    绝对不能小看古代社会有钱人的购买力,现代社会,有钱人的购买力固然可观,但真正能够影响到一地经济情况的,还是普通人的消费。古代社会就不同了,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余力进行太多消费,最多的农民会‘自给自足’,城市里的底层百姓只有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有的时候,一个小一些的县城,就是靠城中三两个大户支撑起来的——听起来很夸张,其实不然。一个大户自家上下少算一点儿也有十几口人,夫妻父母兄弟子女(这个世界没有妾室),又要有人侍奉,奴仆成群之下,一个大户一座宅子里上百人是基本配置了。
    这些人都是脱产的,生活都不会太坏,而且作为核心的十几口人更是挥金如土!
    这种人家的需求,一家养活数家商铺都足够了。三两个大户,则能养活更多商铺。考虑到这本身就是最低的算法,事实上几个大户配十几家、几十家商铺都颇有余裕。这些商铺靠大户的高端订单活得滋润,做城里中等、不错的人家的生意存活,如此也就能运行顺畅了。
    最典型的例子,古时候扬州曾经是有名的富贵地,而之所以能流传下来那么多精致的扬州菜,那么多漂亮的‘扬州样’,甚至一度引领全国流行...就是因为扬州有盐商!几个大的盐商家族,便让满城围着他们转,最终塑造出富贵逼人的扬州。
    东京城本来就是京师,天下的资源汇聚在此处,到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一般二般的是没办法让这里本就高的惊人的消费指数更升高一层的。但‘揭花榜’不同,不止本来的一些有钱人会大撒钱,外地的有钱人也会来撒钱。
    这就很了不得了。
    这个友人说的话不算错,卢绍祯的任期内能赶上一次揭花榜也确实算他运气...权知开封府这种官职是做不长久的,一年半载就要走人才是常态。卢绍祯也是如此,不出意料的话,入秋之后朝廷就要对他有别的安排了——这种情况下,至少一半的权知开封府任期内遇不上一次揭花榜。
    然而,虽然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但想到自己的政绩是因为这样的事变得格外好看,卢绍祯就有些不自在。眼见得红妃在场内各处走动,与所有人说话,仿佛‘雨露均沾’一样,连忙转移话题一样道:“我见着师娘子,近前去说说话罢。”
    朋友这才不说了,步伐加快了一些,上前去和红妃说话——若不是喜欢红妃,或者至少对对方有一些好感,怎么会这个时候来红妃的场子呢?虽说不是到了谁的场子,就要揭花榜时给谁捧场,可要是人来了,之后却一点儿表示都没有,那也是很败人品的!
    常在行院里走动的人,这方面都是很注意的,毕竟想要体面地玩儿下去,大家就要面子上过得去。
    卢绍祯与友人过来寒暄,红妃叉手到了万福,这才两边叙话。卢绍祯先上下打量了一番红妃:“师娘子如今是越发出息了...灵均托付的李尚书?他倒是找的好人,李尚书极适合主持此事。”
    卢绍祯并不是说客套话,自从李汨给红妃铺房以来,他见红妃的次数并不多,毕竟李汨也不会见红妃的时候时常带着朋友。而李汨不带他的时候,他也没有主动去找过红妃——红妃是个很值得结识的小娘子,但一来卢绍祯对于捧女乐这种事情兴趣不大,二来有李汨在前,他作为李汨的友人,通过李汨才认识的红妃,私下去捧红妃反而让他有些不自在。
    上次见红妃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说起来,似乎每次见红妃都会觉得这个小娘子比上一次见时更有吸引力。这就像是一朵花,随着时间推进,会从一个小小的花骨朵慢慢长大、慢慢开放,开到荼蘼时。
    这并非是卢绍祯的错觉,一方面是红妃这辈子正是十几岁的青春期,所谓‘女大十八变’,指的就是女孩子度过青春期的过程中各方面的变化。只不过不同于‘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的俗语,度过青春期这种事是有风险的。
    变得好看的有,但失去青春期前期的那种轻盈与精致也很常见。
    红妃两辈子都是华夏人,华夏人看白种人就特别明显,白种人小孩大多数都非常可爱漂亮,然而他们的美貌保鲜期很短,青春期之后大多数会变得粗糙、‘壮’起来。相较来说黄种人亚裔似乎没有那么明显,所以也常常被白种人错认年纪,三十岁了依旧是他们眼里的小孩子。
    但这只是相对而言的,华夏人在这件事上只是没有那么明显而已。漂亮的小孩子、少年少女特别多,但成年之后,天然美人的比例就远没有那么高了。
    红妃上辈子上过经纪公司出来的老师的课,知道青春期就是一道坎,经纪公司里的练习生在度过青春期的时候会被部门老师、负责人看的死紧!从饮食、休息、培训、矫正(手术、药物)等方面着手,为的就是他们能顺利度过青春期。
    真正是‘越变越好看’,而不是青春期毁所有。
    红妃严格按照上辈子所知的经验度过青春期,又有甘露水的帮助,自然是像花一样,渐渐开放了。
    另一方面,也是红妃实在受人欢迎...红妃本人知道这样的受人欢迎其实没什么意思,那些追捧她的人大多数心里都有着龌龊的想法,对她也谈不上真正的尊重。他们会讨好她,但很少有人将她看作是与自己一样平等的‘人’。这种追捧与喜爱,就和红妃上辈子喜欢一件漂亮而昂贵的衣服没什么两样。
    她再喜欢一件漂亮的衣服,也不会想要成为一件衣服。
    然而直到这种喜爱没什么意思是一回事,红妃的走红又是另一回事。所谓‘红气养人’,这是后世娱乐圈里的说法,放在如今红妃身上也是适用的。当一个人走到哪里都受到欢迎的时候,居移气、养移体,他们自然就会养成不一样的气质。
    自信、高贵...总之就是光彩照人极了。
    “是啊,李大人帮奴很多,这次又烦襄平公费心了。”红妃微微一笑。
    帮她的人是李尚书,但她主要感谢的人还是李汨。虽然李尚书很欣赏她,但还不到特意为她主持‘揭花榜’的准备工作。做这种事不只是费时费心,对于他这种讲究养生的老人家不太友好,还要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消耗自己的人脉。
    他欣赏红妃,但也没有被红妃迷的头晕脑胀...到了他这个年纪,又是见惯了花丛的,总是要冷静很多的。当然,他自己也承认,若是他再年轻二十年,这种事就说不准了——看着站在那里,像一株玉兰花一样皎洁晶莹的小娘子,此时正在一座围榻上盘坐着,与周围一圈熟人,以艺人的表演佐肴馔美酒的李尚书,正自如地应对调侃。
    “此言不假,老夫此次正是‘老夫聊发少年狂’了...此举出乎一些人意料?是有些意外了,可说实在的,师小娘子这样的佳人,本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着的。老夫若是回转二十年,还有襄平公甚么事?早就‘有花堪折直须折’了。”
    “哎呀哎呀,龙山公这话可敢当着襄平公去说?”旁边朋友们听李尚书如此说,纷纷更起劲了,开始连带着李汨开玩笑。以前这类玩笑是万万不会带着李汨的,背地里如此也不会。一来是觉得太不尊重,二来确实是李汨这个人让他们有一种‘不可亵渎’的感觉。
    气场如此,没办法的事。
    “有什么不敢的呢?难道我还怕他不成?再者说了,如今在师小娘子身边的狂蜂浪蝶还少吗?老夫以为,襄平公只要不是傻的,都该知道那些人打着什么主意才是...谁不想成为师小娘子的入幕之宾?”李尚书斜睨了起哄的熟人们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红妃,你且来!”笑过之后,李尚书朝正在和卢绍祯说话的红妃招了招手。
    红妃是和卢绍祯一起过去的,见到卢绍祯,李尚书又笑了:“原来是‘府台大人’,你来的正好呢!怎么说,‘揭花榜’也是开封府地面上的事,有府台大人多关照,我们红妃哪里还用发愁。”
    对于李尚书这样的人来说,‘府台’算什么了不得的?只能说‘权知开封府’的分量不一般。他们这些人若客气说起一位‘府台’,也只能是‘权知开封府’了。
    眼下特别提到这个,则是因为‘县官不如现管’...不管怎么说,‘揭花榜’都是在东京城里举办的,上下都需要卢绍祯这个开封府的行政长官通气配合。这种情况下,卢绍祯透露出偏向某个娘子的意思,那确实有很大帮助。
    参与到捧人‘揭花榜’这一活动中的人很多,其中一些人的权势、财势都相当难估量,卢绍祯哪怕是认真参与其中,其力量都不算特别强。但因为有‘权知开封府’这一重身份加成,就不同了。
    “龙山公此言折杀晚辈了,‘揭花榜’是东京盛事,多少人使劲,下官又能有什么用呢——不过龙山公说师娘子不用发愁,倒是一点儿不错。师娘子如今花开正好,本来就是众望所归,别的不敢说,金榜题名是不难的。”
    金榜题名,那就是进正榜三十六名了...说实在的,哪怕是当红女乐,这样直言‘金榜题名’不难,那都会显得过于自大了。京师之中有数以万计的贱籍女子,其中特别出色的才有参加‘揭花榜’的名额,而这些人算起来也有近千人了。
    优中选优,近十分之一的机会脱颖而出,成为‘花进士’。然后花进士里又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能够‘金榜题名’——每一次筛选,筛掉的人是越来越少的,但也是越来越难的。一开始这些女孩子们之间或许还有比较明显的参差,可越到后面,就越是毫厘之差了!
    过去三年间最有人气,最能拉拢到大量资源来给自己揭花榜时‘搭台’,这样的女孩子才能在‘揭花榜’时胸有成竹。
    可即便是她们,也很难拍着胸脯觉得自己上正榜是十拿九稳的。一方面是靠前的一些名次,差距都太小了,具体怎样很难说的。另一方面则是‘揭花榜’这种事终究有运气的成分,有黑马、爆冷这种情况存在。
    有头甲实力的,最多敢说自己保底金榜题名,有金榜题名实力的,也只敢说自己保底得‘花进士’之名。至于说实力够上榜做进士的,那自然是更退一步了。
    所以眼下卢绍祯这样说,李尚书身边一些人表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其实是觉得他有些不懂行的...觉得他大概是不常在行院里走动,不晓得揭花榜是怎么个章程,更不知道其中的难度。
    其中有个已经半醉的,醉眼朦胧道:“卢府台这话倒是有些托大了...揭花榜之事看着简单,其实里头的门道可深了。参与其中的娘子也可以说是百花争艳,各有擅场,一般人连上榜都千难万难,不能随意说定了...”
    卢绍祯不在意这话,笑着道:“我确实不太懂‘揭花榜’的章程,只不过在我想来,师娘子这般人已是钟灵毓秀...若她都不能‘金榜题名’,其他人又有谁有资格‘金榜题名’?”
    这话一说,在场一些人是要笑的...参与揭花榜的女子太多了,其中出色的又哪里少了!真要说起来,金榜题名的名额只有三十六个,但有资格金榜题名的又何止三十六——然而,让他们刚准备说出一些名字回应卢绍祯的话时,笑声戛然而止。
    若是红妃不能金榜题名,那就得说出一些超过她的人。这个问题平常不想的时候还好,总觉得红妃红归红,但到底资历不够,说到京师之中其他当红的女乐、雅妓,很有一些人她还不能去比。可如今真的认真去想这个问题了,就会发现还真抬不出几个名字。
    有些感觉上比红妃强很多人,眼下真要说出口,又觉得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就算有几个人能与红妃放在一起看,红妃无法金榜题名,她们却金榜题名的话,也不算突兀。但这些名字中就不多,凑出来十个已经很难了,更多就真的想不到了。
    再强行去挑,只会让人明显地觉得此人不如红妃...虽说‘揭花榜’这种事有黑马出现,但也没有一次揭花榜,金榜之上有二三十匹黑马罢——指望这个,还不如指望红妃爆冷呢!那倒是只用她一个出‘意外’了。
    想到这里,众人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他们平常也是捧红妃的场的,不然此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但他们大多也不是热客,只能说是走动的稍多罢了。所以眼下被卢绍祯‘戳破了这一层窗户纸’,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原来,他们对师娘子的评价还是低了一些!
    红妃出道时间太短、走红太快是导致这种情况的直接原因...大家根本还来不及意识到她到底是什么层次。
    此时再去看红妃,她站在一旁没有因为卢绍祯的话而惊喜,也没有因为其他人对卢绍祯的不赞成而失落。她好像不太在意这种事,甚至因为这些日子的应酬太多而显露出一种明明白白地疲惫与倦怠。
    没人能否认,这个十几岁的小娘子是一等一的美人,单以美色来说,在百花齐放的女乐、雅妓中都算是极品那一类。但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似乎从来不是她的美色,这一点从外面关于她的传闻就知道了。
    大家会说她的刚烈,说她的舞乐,说她身上时不时发生的逸事...美貌?这当然无人否认,但真正认识她的人似乎总会下意识忽略这一点。
    这个时候,人都在眼前了,首先吸引他们的也不是最表层的美貌——当她什么都不在意,也不会为此而产生喜怒哀乐的情绪变化时,她的姿态比她的美貌更能牵扯住旁观者的注意力。
    红妃这个时候就像曾经教导她的善才想的那样,她的姿态漂亮极了...她就站在那里,绝不要主动上前去拿,甚至不要伸手,不笑也不动,于是神魂颠倒。
    第125章 秋海棠(5)
    随着越来越临近‘揭花榜’的日子,东京城里的气氛也越来越不同——其实普通人的日子还是照过,毕竟参与到‘揭花榜’中去的不是色艺俱佳的娘子,就是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这些人加起来不算少了,但相比起东京城里的寻常百姓,又只能算是十之一二。
    不过,十之一二也足够掀起不小的动静了,主要是这十之一二就是这时候有‘发言权’的人。这就像是后世,大家都从网络上知道了程序员的九九六福报,知道了他们生活的苦。但其实很多人比程序员生活地苦多了,以打工人来说,程序员的投入产出比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而之所以程序员之苦大家都知道,无他,这一人群掌握了网络上的发言权。真正的底层,是没有发生渠道,或者没有剩余的精力去发声的!
    此时不比现代社会,世界的参差更加明显,发言权就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说的明白一些,就是统治阶级那一小撮!具体到这时的东京城,这些参与到揭花榜中的人,绝大部分都属此列!
    这些人搞的事情,哪怕参与的人再少许多,也能做到让城里不相干的人知道,更不要说此时这倾巢而出的架势了。
    三年一次的‘揭花榜’,很多南边、北边的贵人都凑热闹赶来了,大家似乎将这当成了一次大联谊。等到了‘揭花榜’正式开始前几日,亲朋故交们四处串联,借着‘揭花榜’这‘盛事’,联络感情的联络感情、炫富的炫富、找乐子的找乐子......
    “‘揭花榜’在即,也不知今次又能有哪位绝代佳人中选,成就花神...对了,如今东京城中有哪些出色的娘子么?那等过去已经扬名的就不必说了,只把那今次第一回 ‘揭花榜’的说来!”说话的正是一位此次因‘揭花榜’入京的贵公子。
    此人姓周,名叫周环,是杭州人,书香门第且家大业大。他在杭州也是很出名的了,不只是因为他的家世,也因为他的文采风流。他是杭州本地非常有名的神童,七岁就能作诗,十二岁那年获得了文坛大佬的青睐——但他这人有一点令家中长辈非常不喜,那就是极其讨厌科举!
    这可能和他父亲在他十岁那年死在考场上有关...科举考场么,连考数日,衣食住的条件大家都知道,生活艰苦加上心理压力极大,以一个贵公子的体格,出点儿事儿也不算稀奇了。说起来,每年科举贡院都是要抬出来几个的。
    也不知道这件事给年幼的周环造成了多大阴影,反正他从那之后对科举就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了。哪怕长辈强制送他参加科举,他也可以交白卷...他对外的说法就是科举,功名利禄之事,俗!【走开,这些该死的俗物!我才不要做国贼禄蠹.jpg
    长辈知道周环的才华,那才气满的都要溢出来了!又头痛于他散漫至极、绝不科举的作风。科举这种事,就像是给儿子娶媳妇,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就算是娶进门没问题,也没法让儿子去睡。
    如今杭州周家的长辈其实已经半放弃了,只能安慰自己,还可以走名士的路子,对于他们这样的门庭来说,本来就是权、钱、名都不可少的。真要出个名动天下的名士,对于家族一时之间看不出多大好处,没有出个大官来的‘效果明显’。但从长久来看,却能大大增加家族的底蕴,这又是其他所不能比的。
    周环在杭州的时候就是杭州西湖‘船娘’船上的常客,风月场上总少不了他。但他这样的‘风流才子’又岂是一个杭州能满足的?所以广州选‘珠娘’,蜀中选‘女校书’,洛阳选牡丹仙子,东京‘揭花榜’等等,他都会捧场。
    当然,这些风月场上有名的‘盛会’也只是他到处乱跑的理由之一而已,借此满天下游玩也很合他心意就是了。
    和周环一起的有好几个人,要么是与他书信来往的才子,要么是周家在京师这边的同辈亲故。这些人都常年呆在东京,说起‘揭花榜’的娘子们,自然有的是话说...周环路上因为一些意外,迟来了近一月,眼下马上就要‘揭花榜’了,他这是赶着补课呢!
    “你上回来东京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就知道你小子心性凉薄,天下之大哪里都留不住你。特别是京师,人家看来这里时风流荟萃,于你看来就是功名利禄浑浊!若不是这里还有天下最多的美貌娘子,你三年也来不了一回!”坐在对面的是周环的表哥,此时也是笑骂。
    “是啊,京师之中也就是美貌娘子值得一观了...不过要我来说,京师之中的美人也是糟蹋了!美则美矣,却少有灵气!想来是在这东京呆的久了,一样沾上了太多名利,再多灵光也消磨掉了。”周环一点儿都不带否认的,立刻应了下来,还顺便嘲讽了一波。
    “那你怎么还来,找不自在么?”旁边一个朋友觉得抓住他的话头了,将了他一军!
    周环此时一改方才的漫不经心,透露出一点儿郑重来:“这就是你们这等人不知道的了,这美人与美景、美物没有什么不同,越是极品,越不是一般境况能有的,美景要在奇崛处,美物要出自险境里——譬如珍珠,北珠要在大江冰层下采集,海珠要下到九幽深处。”
    “东京好比是一染缸,再是洁白无瑕的,都要在这里染上各种颜色。若是这般大染缸里走一遭,还能本色依旧,就是所谓‘出淤泥而不染’之辈了...这不是一般美貌娘子可比,属‘奇女子’之列!”
    “‘奇女子’之‘奇’就在于难得,别处都是可遇不可求。而在东京,女子足够多,又有这如染缸一样的环境,却是每回总能见到一两个的——别扯开了,还未说如今东京城里有什么出色娘子呢!”
    一众朋友亲故们都笑了,他们都知道周环这个人其实是有点儿‘痴’的,所以总能说一些歪道理。此时也懒得纠正他了,便顺着他的话道:“出色娘子么,这东京城里就没有断绝过!不过你要说是新出头的、你不知道的,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撷芳园的师娘子了。”
    说话的是之前要将周环军的朋友,周环见他神色之间有悠然向往之意,便笑了:“怎么,你如今捧着这小娘子?”
    “哪有那回事,我如今只能说是在师娘子跟前多走动了两回...其实我也不见得非要多亲近师娘子,师娘子这人性情冷淡,对于客人着实没有用心过。”这话不是朋友在说反话,他点过红妃几回,很知道红妃一些情况,但并没有迷恋上这个当红女乐。
    但就是并未迷恋红妃的他,寻常时候忽然想起行院中的出色女子,一下就想到了红妃,也只想到了红妃。
    见朋友的态度如此奇怪,周环也多了分好奇。又向其他人打听了一番这个‘师娘子’,发现不管是打不打算捧她的,此时都众口一词推荐他去捧她...其实这也有这些亲朋故旧对周环的‘设计’。
    大家都知道红妃的难搞定,此时自然想让周环去碰一碰这个‘冰山’,若是能借此看他吃瘪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至于说周环会不会碰这‘冰山’,根据他们对周环的了解,可能性很大。因为以周环的喜好来说,红妃等于是长在他的喜好上了。
    他就喜欢这种不同流俗、性情冷淡的,真要是主动留他这个风流才子,他反而会避之不及...有几次他从暂居之地跑路,都是因为他一直追求的娘子对他也有了心思。
    朋友们都觉得周环有毛病,但这种情况在各种奇葩冒头的后世,倒是不难被理解——有些人就是只享受追求的乐趣,真的爱情来敲门,得到了回应,他们又怂了。
    “听你们这样说,倒真是难得了...不如趁着揭花榜还有两三日,去会这师娘子一会?”打听了一些情况,周环果然有了一些兴致,提出了去见见真人。
    周环的表兄听他这样说就笑了:“你不是一惯知晓行院规矩么?如今立时就要‘揭花榜’了,像师红妃那样的当红女乐,哪里还是轻易见得着的!眼下,她们要么自家举行宴会,邀请一众客人混眼熟,要么私下与一些热客打的更火热,换得更多关键支持。你这样外地来的生客,哪有功夫应付!”
    倒不是说揭花榜前不在外地客人身上下功夫,外地客人在揭花榜这一事上也是很有力量的。在揭花榜前夕,一些门槛较高的女乐、雅妓,也常常为这些‘生客’放低些门槛,以免错过了之后可能到手的支持。
    但周环来的太迟了,眼看着马上就要揭花榜了,这时候从头开始结交一个客人?有这功夫,还不如在一些态度摇摆的客人身上加大力度呢!如此才能利益最大化。这也是参加揭花榜的女乐、雅妓积累下的经验了。
    周环这个时候对红妃也只是有些兴趣,并没有一定要见的意思,听表兄提醒,想起是这么回事儿,便笑笑也就过去了。等到了‘揭花榜’第一日,也就是参与揭花榜的女乐、雅妓在东京城内各瓦子的勾栏棚献艺时,他才把‘见见师红妃’放在了自己的日程里。
    对此他也不很着急,为了多见几个他从没见过的娘子,周环还规划了一条路径,一路从第一家瓦子到第二家瓦子...红妃所在的瓦子并不在这条路径的第一站,也不在最后一站,就是不前不后的位置。
    东京城里的小报早就搞到了消息,知道揭花榜第一日时哪一个娘子在哪一家瓦子的哪一座勾栏棚作场。专门搞了一个地图做标识,专门给这些行院子弟做当日的行动指南...这可大大方便了周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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