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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琥瞥了这个名义上的‘侄儿’一样,满脸不在乎:“这有什么,改日补回来就是?这难道是大事...”
    这确实不是大事,但在风月场上,大家都惯于拿小事做文章。眼下柴琥这样说,大家倒不知他是装模作样,还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柴琥低头摆弄着刚刚用来记录菜名的彩笺,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彩笺是自制的不是?”
    之前记录菜名的娘子是个雅妓,此时听柴琥这样问,忙道:“回大王的话,确系是自制的...奴在家无事,自制一些彩笺也能打发晨光。”
    “自从唐时薛校书起,倒是有不少娘子偏好自制纸笺,以此为显示‘独一无二’的同,,一些十分受欢迎的娘子手制纸笺,还能卖出高价呢!”旁边的门客解释了一句,然后才道:“扇儿这纸笺也算颇为精巧了。”
    他这话并不是瞎说的,柴琥手中的纸笺是深青色的,上有隐隐绰绰的图画,是月下竹林的景色。
    名叫‘扇儿’的雅妓小心道:“奴仿制唐时十色笺,有杏红、粉红、深红、浅青、深青、浅绿、深绿、铜绿、浅云、明黄十色,而后又在笺上以淡墨做图,每一图皆是奴亲手绘制。”
    “怪哉...”听完解释的柴琥有点儿不解了,道:“本王可是听说过的,你们这些娘子日程忙碌,是真正大忙人,哪有恁多晨光做这些?”
    ‘扇儿’笑了笑:“忙不忙,总是相对来说的,真要做什么事,也能寻出晨光来...”
    “不是这个道理!”柴琥一下打断了她:“本王也知道,非要做什么事不可的话,总能挤出时间来...但你们这些小娘子要做的事可太多了!又是要亲手缝荷包,又是要亲手合香,又是要亲手做胭脂,又是要亲手酿酒...你们有几个人几只手,能这样?”
    “说起来,亲手制花笺,也不是顶顶要紧的事罢?”至少优先度不高。
    对于柴琥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扇儿’实不知该怎么答。说假话糊弄,看现在的情况分明是柴琥不愿意接受糊弄的。可要是说真话,那也有些不妥当。左右为难之下,她只能将目光投向红妃。
    她是撷芳园安排来的,她所在的娼馆与撷芳园关系紧密。因为这个原因,她常随着撷芳园的女乐出外差。在红妃大红大紫的当下,她之前和红妃也有过不少接触机会,知道红妃在外不笼络人心,内里却很关照她们这些人。
    真是外冷内热!
    见‘扇儿’面露祈求之色,红妃只得开口道:“大王为何非要问这个,不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吗?”
    明摆着的,除了极少数手制花笺很出名的,大多数行院娘子的手制花笺都不是亲手做的。这就像是后世明星们的签名,除非是签售会上亲手签的,不然其他很大可能是让助理、经纪人模仿笔迹代签的。
    这在行内根本不是秘密。
    “就是好奇,想要问问罢了...说起来红妃你也有花笺呢,本王曾收到过,十分精美。外头有人为你手制的花笺开价,千钱一张...啧啧啧,也不知是世人真有钱,还是你如今越发出息了。”柴琥看起来很不在意的样子。
    红妃摇了摇头:“开价不过是开价罢了,好事者做的荒唐事。奴从未卖过,没有买卖,这价也是虚的——不过,哪怕有人开价上千钱,奴也不会卖。”
    红妃的花笺有一部分是她亲手做的,她平常画小花笺,以此练习画技、保持手感。这样的小作品画的很快,有的时候随手就能画上好几枚。那些花笺攒在那里,只有对‘贵客’才会使用。
    一般的往来,写个礼单什么的,红妃买的是外头的花笺...最多花色样式是她自己设计的。
    “那...什么是真的。”柴琥不知为什么,忽然这样道。
    红妃不明白这位王爷又怎么了,只能神色不变,也不说话,沉默以对。
    柴琥又道:“你平日往来于王公之间,也曾送花笺、送荷囊,送种种小玩意儿。按照外头的说法,都是你们这些娘子手制的...是真的吗?”
    过去柴琥不在意这些,但他现在在意了。
    红妃看着柴琥,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过了一会儿才像是惊醒一样动了。语气干脆,没有一点儿犹豫:“都是假的!奴日日要见多少人?如今还要随都知学东西,哪有时间做那些!”
    似乎是为了打破说完这句话之后不太好的气氛,红妃提议讲故事,并且自己先讲了一个:“这个故事是外邦故事,说的是极西之地有个国家,国主极爱华服,有两个裁缝便说自己的技艺举世无双,能织造出世上最华美的布料,然后裁剪缝纫出最完美的袍服......”
    朱英就这样看着红妃讲故事,为她此时的冷漠心惊,同时又为她心底里的善意陷得更深——不同于柴琥,朱英知道红妃刚刚说了假话。
    红妃说的是《皇帝的新衣》的故事,这个故事给小孩子看是童话,但如果给成年人看,其中讽刺之意就太强了。听红妃不痛不痒地说了这样一个故事,柴琥的脸色越来越冷...然而出乎朱英意料的,他并没有爆发出来。
    这其实很不‘柴琥’。
    直到这场欢宴结束,柴琥与朱英并辔离开,柴琥才冷不丁对朱英道:“我如今才知道嘉鱼你所言不虚,红妃她就是暖不热的石头......”
    她根本不爱任何人,所以任何人待她好她都不会有所回应...对于这时的贱籍女子来说,有柴琥、朱英这样的贵人付出以真心真情,那么回报以真心真情就是理所应当的了。像柴琥和朱英,有的时候都难免有一种‘我都这么喜欢你了,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这种心情。
    很委屈。
    而红妃却是另一种念头...爱情就是这样的,后世人分的很清楚,‘被感动’不是爱情。
    朱英看着这样的柴琥,却知道他也只能说说,无能狂怒而已。若他能因为红妃的冷漠就不爱她,刚刚就应该闹起来了!他这个人向来无所顾忌,也不在乎别人的体面,那样的事是做得出来的。但他没有,这就说明即使是极度失望、极度生气的情况下,他依旧还记得红妃的体面,替她着想。
    忽然,朱英道:“她骗你的。”
    “嗯?”
    “那些东西都是她亲手制的...还有,虽然微薄,但她确实没有虚情假意过,喜欢的人就是喜欢,厌恶的人就是厌恶——她或许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却也是有情谊的。”
    朱英说的飞快,似乎不快点说完他就要后悔了...事实也是如此,说完之后他其实是有些愧疚的。因为他意识到这样给人一点儿希望,只会让柴琥更加泥足深陷。但他忽然就是想这样做,就像即将溺死之人,总想拉人下水一样。
    第155章 物华天宝(5)
    红妃自从被点为撷芳园下一任都知后,出外差的次数就锐减。倒不是这个时候自矜身份,而是近几个月她需要尽量学习如何做一个都知。这点儿时间,实在太短!她只能尽可能跟在柳湘兰身边学习。
    若不是红妃实在太红,不好闭门不见客几个月,柳湘兰都有心让她这几个月不见人了。
    “别的也就罢了,这个要牢记。”柳湘兰将一个精致的螺钿匣子打开,里面有数本册子。这册子里面所勾连的不是别的,而是撷芳园积攒的人脉!这样的册子,其他的官伎馆也有,一样只有每任都知能看得。
    是都知之所以为人所看重的根脚所在!
    而在这些册子中,又有一本小折,手掌心大小,藏在一本册子的封皮夹层里。柳湘兰展开这本小折之后递给红妃,这小折上的字迹只有米粒大小,却字字清晰可见。
    “那些册子你这半月多已经见过数次了,说起来那些册子隐秘,可再如何隐秘,也隐秘不过这个...这里头记载的却是一些达官贵人的秘事,这些东西用好了,可比什么美色强百倍!”说到这里,柳湘兰却是叹了口气。
    “只是,我心里宁愿这些没有用上的时候。你也要记住,绝不要主动用这些谋私利!”
    先秦时就有管仲主持女闾之事,这算是妓院的肇始,馆中也因此被青楼女子拜为祖师爷。而管仲之所以如此行事,表面上是为了财政收入,获得实实在在的金钱。而更重要的却是探听情报!
    古人能有多少反侦察的意识?特别是先秦那会儿,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后来虽然好些了,但也有限。一些消息,有的时候无意之间就泄露出去了!如果有有心人刻意引导,则更不必说了,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在取乐之地,即使是戒心很强的高官显贵也往往是酒足饭饱、内外轻松的,酒色上头了,随口说出许多秘密又算得了什么呢?
    女乐不比私妓,嘴巴非常紧,不该外传的事情他们向来能保守秘密,这也是官伎馆在市场上能压私妓人家的一个说法——这个说法半真半假,女乐从小受到严格训练,眼界也大,确实不像私妓那样良莠不齐,随便把客人说的隐秘事往外传,最多就是传点儿花边八卦,无伤大雅。
    但是,女乐并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官伎馆里闻知的阴私事往往被都知这样隐秘记录在案。这一方面是有人要用,皇家有耳目在各处,官伎馆算是这众多耳目中的一个。只不过这个耳目很少被真的用起来,因为用一次官伎馆的密报容易,之后却得面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的局面。
    多少达官贵人都在官伎馆流出过隐秘?谁敢赌官伎馆没有记录下来?一个人乱了不算什么,可要是所有人都乱了,就算是官家也是不能收拾的!
    另一方面,这也是官伎馆的自保之道!
    那些泄露了隐秘的人,难免有人事后疑心,若是小心眼的,就算不能搞官伎馆,也是要暗中搞事情的——既然担了这个罪名,与其被冤枉,还不如真正做些事呢!将隐秘事捏在手中,也是一种威慑。免得有人搞事情了,没个对策。
    红妃扫了一眼这些隐秘事,却没有着急的样子...日后这些东西都是要传到她手上的,自然不用着急。所以她只是扫了一眼,心里有个数就是了,然后就递还给了柳湘兰。
    柳湘兰也不急着让她一时半会儿背下来,告知她这紧要东西藏在哪儿之后便原样放回了。放回之后还道:“我知道红妃你是个聪明的,只是庶务上实在不肯上心...这也罢了,其他事自可让精通庶务之人去做,你能辖制住那些人也不错。只有这紧要之物,得你自己使用,其他人不能知晓!”
    红妃不通人情交际是众所周知的,这个时候柳湘兰说起来虽有些遗憾,却没有抱怨的意思。天道忌满、人道忌全,哪有一个人十全十美的呢?在柳湘兰看来,红妃正是因为在那些事上不分心,这才能小小年纪便有那样的才艺,接人待物时才有那样的风骨。
    好与坏正是一体两面,就像一枚铜钱也有正反一样。总不能得了钱的好,却只要钱的正面,不要钱的反面罢?
    收起小折之后,柳湘兰接着上回所说的,又开始讲解册子中的事。册子里都是简要记载,寥寥数笔而已,而有的事又哪里是几个字说得清的?这就像是学霸的课堂笔记,很多时候就是关键字而已。记笔记的人看到关键字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换成是别人就看不懂了。
    所以得有人讲解。
    官伎馆的册子就是这样一代传一代,口口相传的。
    红妃人很聪明,大局观尤其不错,毕竟上辈子是学过好几年‘政治’的人,想来上辈子‘政治’科目的课本拿出来,在古代都是屠龙术了...所以学起这些上层人物的人情网络、复杂关系、利害往来非常快,在预计的时间前今次的内容就教授完毕了。
    教授完毕之后,柳湘兰就原样将册子放回螺钿匣子,又将螺钿匣子锁好之后藏进内房一个红木小橱中。这个小橱放在柳湘兰的眠床后,有帐子床铺遮挡,轻易根本看不到。而且本身也有大锁把门,是柳湘兰专放重要东西的地方。
    官伎馆中当然还有更安全的‘内库’,一些官伎馆所有的宝贵之物就放在内库里,防火防水又防盗!只不过,柳湘兰是绝不会让这样的东西离开自己身边的。
    放归之后,柳湘兰才带着红妃一起从内房出到外面的厅堂——刚刚拿出来的东西,包括柳湘兰给红妃讲解的内容,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就连一直跟随在柳湘兰身边的亲信娘姨也不能沾一点儿呢!
    这时外头有小厮提来了两个大食盒,一层一层放着饭菜。娘姨殷勤地放菜、盛饭,其中一个就道:“娘子、师娘子辛苦了,这会儿都到了用饭时候了...今日酒楼里倒是有些新鲜野菜,干干净净处置了,我想着该合娘子、师娘子的胃口!”
    整天吃的太好的人就会厌肥甘,这也算是‘富贵病’了,所以官伎馆里的女乐,除了年纪特别小的,常有爱吃的清淡些的。这些外面只有穷苦人吃的野菜,她们也很喜欢呢——年纪小的不一样,即使是整天大鱼大肉也有胃口,就像后世的小孩子,总喜欢吃甜的、油炸的、口味重的。
    柳湘兰见桌上有五菜一汤,汤是火腿白菜汤不说,五道菜里一道蒸鱼、一道羊舌签、一道炒豆芽、一道凉拌枸杞芽儿,还有一道就是那野菜了,是用素油清炒的。只是不知道是哪样野菜——野菜门类太多了,烹饪之后更谈不上辨认。
    看着确实清爽的很,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与红妃道:“我如今年纪大了,早几年开始便养身惜福,少饮酒、少吃肉自不必说,口味上也越发清淡。这些日子你常在我这儿一起用餐,也是难为你了。”
    其实柳湘兰知道红妃的口味,说不得比她还清淡呢。这个时候说这个话,只不过是客气而已。
    这样的‘客气话’,她过去是不会对红妃说的,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眼看着红妃就要接手撷芳园了,所谓‘县官不如现管’,红妃就是‘现管’之人!她这个‘上任都知’想要在退籍之后依旧体面,还得看人家的脸色,这个时候当然是尽量客气些啦!
    须知道,上任都知虽然名义上都是现任都知的‘老师’,按理来说不能慢待,但有心没心差别是很大的。若是有心,自然周全。可若是没心,那也就是尽一点儿场面上的‘应有之义’罢了。
    红妃笑笑,接过一旁娘姨递过来的饭碗,正要说什么,却听见外面有些喧哗。不多时,便有人打开帘子,原来是冯珍珍领着两个女孩儿进来了。
    “姐姐,这两个小妮子要上天呢!好言好语劝说不得,我可管不住了!”才进门,冯珍珍便如此道。
    “又怎么了?”柳湘兰看着眼前两个小姑娘,叹了一口气。
    眼前两个小姑娘,一个低声啜泣,一个抬着下巴、眼睛发红,不说话,正是撷芳园的学童窦宝珠和孟月仙。
    冯珍珍是撷芳园中的老人儿了,当初红妃还没进新竹学舍时她就是撷芳园女乐了,她的年纪只比师小怜小一点儿罢了。当年她在同期之中一点儿不出众,来去也没有多少恩客,在女乐中算混得差的!
    不过后来年岁增长,倒是一点一点积攒了起来。到如今,不说如何出众,却也达到了女乐的平均水平。大概是曾经数年冷遇,把她原本有些古怪的性格基本上都被磨去了,她如今在女乐之中性格已经算是好的了,对后辈相对有耐心。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柳湘兰授予她管教学童的职责。
    这也不是什么甜活儿,没人争这个,相反出了事情还要让冯珍珍头疼呢!冯珍珍是去年才接手这活儿的,心里打定主意还有一年她就摆手不干了,总不能坏事儿就她一个人的吧——一年之后脱手会容易一些,因为今年就有新学童成为女弟子了。
    年纪大些的女弟子才能弄出一些事来呢!真要是年纪小的,最多就是争些馆中做的衣服、馆中给的吃喝,都不用管教的人管。所以,没了年纪大的一班人,事也就没多少,找别人接盘也容易。
    窦宝珠与孟月仙两人不合不是一日两日了,眼下这个样子柳湘兰也着实有些不耐烦了。本来一些小儿女的口角,落在她这样的人眼里就和小孩子招猫逗狗一样,看着笑笑也就是了,绝不会往心里去的...然而次数多了,总会烦躁。
    冯珍珍在旁解释:“说起来也是一件小事,原来是前几日日头好,红妃令人晒衣,好些压箱底的衣裙都翻找了出来。织锦、刺绣、裘皮、鸟雀毛的...各样都是好东西,差的都有八成新呢!只是红妃如今身份在那里,每季新做的衣裙都穿不完,那些旧年的就只有送人。”
    红妃赠送衣裙出去,其中是不包括馆中女乐的!就算有些女乐的经济情况不容乐观,平常穿的不如红妃的好,也不可能接受这份馈赠——红妃也不会做这样上赶着得罪人的事!赠自己的旧衣,只能是给那些地位不如她的人。
    比如说严月娇,又比如说秦娘姨。
    红妃也不禁馆中学童拿去她的旧衣,学童们中有年纪大一些的,也能穿她那些衣服了...穿旧衣当然有些不体面,但学童到底不是女乐,地位不同呢。只要不是本就有丰厚家底的,多少有从馆中姐姐们那里得些旧衣馈赠的经历。
    而且真要说起来,说是旧衣,可着实精美贵重!女乐也没有狠穿一件衣服的做派,甚至稍旧些的衣服还拿不出手送人呢!所以,只要心里没有那一重过不去的小心思,一些学童还很乐意从馆中姐姐们那里得些旧衣。
    孟月仙就是几日前红妃晒衣,从红妃那里得了好几套锦绣衣服——衣服都很精美,但更重要的是,她来的时候红妃正重新整妆,见小女孩儿漂亮可爱,说话也讨喜,就从妆奁里拿了一只象牙莲花冠送她。
    本朝一直很流行女子戴冠,款式多种多样,而像红妃她们这样的女乐,箱柜中没有十几只冠子,这是很难想象的。红妃就有几只箱子专门盛放各种冠子,这些冠子材质不同,款式也不同,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珍品!
    一种冠子若不是最好的,红妃是不会留在手上的,只会换成更实在的金钱。
    那只象牙冠当然也是精品,是前些日子有人送的,众多礼物中的一件。这冠子比不上红妃所有的那些珍品,但品质、工艺都很不坏,红妃便没有让人拿去换成钱,而是留了下来,准备合适的时候送人——作为官伎,姐姐妹妹们常有互相赠礼的时候,一些红妃决不出去留的东西,便都以此名义留了下来。
    这样的冠子对于一般女乐都很可以了,更不必说是孟月仙这样的新竹学舍学童了。所以得了这象牙冠子之后,孟月仙立刻就戴用了起来...孟月仙是京外来的,别说像红妃这样有个馆中的姐姐了,就是汴京城中也没有亲人!所以底子也就格外薄。
    别看她在这一批学童中表现出色,具体到撷芳园这一批学童更是独占鳌头,却是在钱财上拮据的很。
    因为这个缘故,红妃赠送的象牙冠子大概是孟月仙所有首饰里最好的一件了,她用上之后也十分自得。这自得既是为冠子的贵重,也是因为红妃的‘另眼相待’。大家都知道红妃就是下一任都知了,一个小小学童在她那里得了好东西,事情就不是一件‘好东西’那么简单了。
    孟月仙这样的做派本身不算什么,只是窦宝珠一惯与她不和,哪里见得她得意!立刻讥讽她:“到底是乡下人来得,一顶冠子便这样了?眼界忒浅!这样的东西算不得珍宝之物,只消有钱就能得了...过个一两年,咱们成了女乐了,这便是日常所用之物!”
    “这样欢天喜地的,好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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