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愔儿忐忑不安地在屋子里等着。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奕王还是没有来。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心里越来越紧张。如果奕王不肯过来拜堂,那该怎么办。
皇上也觉得时间太长了点儿,咳嗽了几声后,问府里的小厮:“怎么临祈还不来?去看看是怎么了。”
小厮张斗答应着去了。半晌后回来禀道:“王爷身体不适,说堂就不拜了,让王妃直接去厢房歇着就好。”
“胡闹!”皇帝无力地拍了下桌角:“你再去,就是绑也得把他绑来。就说是朕的话,今日这堂一定要拜,万不可怠慢了刘丞家的千金。”
张斗低着头又去了。
这次去的时间比上次更久,好说歹说,终于把邹临祈请了过来。
四周一片寂静,陆愔儿很清楚地听见了轮椅声。
每一声都像碾在她心上,方才的紧张担忧害怕一时间消散殆尽,心里有的只是密密麻麻的心疼。
轮椅声从门外行来,朝着她一点点逼近。
最后停在她的左边。
“父皇让我过来,是想让人看我笑话不成。”
奕王漫不经心开口,嗓音清冷低沉,带着七分自嘲三分不耐:“我一个残废之人,如何拜堂。”
因为儿子古怪的性格,老皇帝已经尽量摒退了所有无关人等。如今屋子里的观客,不过只有他和淑妃,他的贴身太监周岺,跟在淑妃身边的奚嬷嬷,以及邹临祈的心腹小厮张斗罢了。
“你大致行个礼就好,”老皇帝无条件退让:“总把要天地给拜了,婚事才做的数。”
邹临祈没说什么,脸上依旧一派冷然,没什么情绪。
老皇帝知道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忙带着笑道:“好了好了,吉时已到,快拜堂吧。”
太监周岺直了直身,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陆愔儿转身,面对着门外。
门外一丛风铃草,在萧瑟的秋季兀自开得热烈。
身旁传来轮椅转动的声音。
陆愔儿对着天地躬下身去。在傧相尖利的赞礼声中,又去拜了正前方的老皇帝和淑妃。
她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在盖头的遮掩下,慢转过身。
邹临祈的轮椅被推到正对着她的方向。他从轮椅里淡抬起眸,看了她一眼,很快又索然无味地移开目光。
陆愔儿正对着奕王的方向,虽看不见他,似也能感受得到他身上不停往外冒的丝丝冷意。
陆愔儿没有让自己多想,淡垂下眸,朝着他的方向躬身下拜。
她终于得偿所愿,顺利嫁入奕王府。
她知道这其实并不是一条康庄大道,她对母亲撒了谎。奕王的性子难以捉摸,她很有可能会跟那些被抬出去的十二位姬妾一样,被他不闻不问地晾在深院,最后死了也不会被他多看一眼。
况且刘丞那里情况不明,五王爷向来善妒多疑,不会轻易放过奕王。为了五王能扫清障碍,顺利继位,或许刘丞真的会要挟她监视奕王也说不定。
可是对于这些,她全部都顾不得了。
她若不来,刘丞势必会挑选别人,到时候奕王的处境会很危险。
而且,最重要的,她必须要过来,治好奕王的腿。
她暗暗地想着。
等拜了堂,她被奚嬷嬷扶着进了后院喜房。
她在床上坐着,屋子里很安静,几乎落针可闻。她知道自己或许要等很久,更有可能等了很久都等不来奕王来掀开她的盖头。
邹临祈正在后院里的河边喂鱼,身上还穿着一身红色喜服。极致的红托衬着他冷白色的肌肤和凌厉的眉眼,远远看去,让他整个人更显肃杀阴冷。
院子外,远远地站了几个侍女和小厮,没有人敢多靠近他一步。要是打扰了他,他那双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睛朝他们看一眼,他们半条命就要被吓没了。
老皇帝在周岺陪同下走了过来,站在邹临祈身边,说道:“皇儿,朕知道你不喜欢她。可你们毕竟已经是夫妻,她又是刘丞最娇养的一个女儿,你这样冷落她,刘丞会怎么想?就算是给我一个面子,去看看她吧。”
邹临祈冷笑了声,把手里的鱼食全都洒进了湖里。那些红色的锦鲤摇着长长的尾巴一拥而上,瞬间把鱼食抢光了。
“谁说我不喜欢她,”邹临祈懒洋洋开口,语调闲散,眸光却带着冷:“本王喜欢得紧。”
老皇帝看着他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无奈劝道:“这门亲事是朕为你千挑万选的。朕虽没有见过刘丞这个小女儿,可看她几个姐姐和她生母的模样,也知道她的容貌只会在她们之上。”
老皇帝伸手拍拍奕王的肩膀,不无愁绪道:“皇儿,朕知道,朕已没几年活头了。临死前,就想看着你有一子傍身,不至于后半生无依。”
邹临祈收起脸上神色,在他的话里淡垂下眸,目中一缕情绪暗暗闪过。
过了半晌,淡淡说了四个字:“父皇放心。”
第4章 你是在勾引我?
陆愔儿等得都快睡着了。
可她不能睡。她伸手拍拍自己的脸,长长叹口气。
他果然是不会来了吗。
盖头边缘下的光线由明转暗,不知不觉已经入夜。
她灰了心,伸手欲把盖头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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