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草和萤枝应承下来。
邹临祈半靠在轮椅里,正要命人送他回屋,残了的左腿突然又疼起来。他握着佛珠的手蓦地紧攥,手背上青筋暴起。
瑶草知道他这是腿疾又犯了,忙和萤枝一道下去吩咐熬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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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近晚时,钱渔找了个机会过来访橦院,坐在怀微床前,端着一碗药小心地喂她喝。
“伤可好些了?”钱渔问她。
怀微道:“已大好了,这两天不怎么疼了,也能下地走动。”
“那就好。”钱渔道:“你总算从夏孺人那逃出来了,以后安心待在王妃这里,等再过几年,我银子攒够了就给你赎身。你出去找个可托付的,我从此就放心了。”
怀微生了气,瞪他一眼,语气有点儿冲:“你怎么跟我娘似的,唠唠叨叨。我终身怎么样,是在王府里熬到死,还是出去嫁个叫花子或嫁个陇上放牛的,都不用你管!”
钱渔道:“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倒急了。”
“谁跟你急了!”怀微扭过脸去。
钱渔喂她喝完了药,把碗放在桌上。默了会儿,说道:“总之你好好地养着吧,有什么事及时来找我。咱们两个毕竟是同乡,我还能不管你死活吗?”
怀微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扭回脸看着他:“钱渔哥,我现在倒真的有件事求你帮忙。”
钱渔立马精神起来,带了笑问她:“什么事?”
“你帮我找件男装拿过来吧,还有一条能翻/墙的绳子。衣裳要尺寸小些,我们女子也能穿得那种。”
钱渔不解道:“你要这些做什么?”
怀微扭头看了看门外,确定无人,略低了嗓音道:“不瞒你说,是王妃昨日来探望我,无意提了一嘴。她也没说一定要拿到东西,只是我想,她既提了,定有她的用处。你也知道,王府里处处都是王爷的眼线,王妃在这里的日子委实艰难。既然她需要,我们就帮帮她吧。”
钱渔点了点头:“行,我现在就去找。等找到了,偷偷给你送来。”
第12章 有人停在她床榻边
晚上的时候,陆愔儿早早地歇下了。在床上假寐一会儿,等差不多到亥时半,她悄悄掀开被子起床,摸黑从柜子里拿出怀微交给她的男装,很快地换上。又把头发扎起来,拿根发带系上。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几个巡卫在府里来回转着。
她一路专挑没有灯笼的僻静小路走,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一路下来倒是没碰上意外,顺利到了王府最西侧的围墙边。
她知道自己今晚偷跑出去,一旦被发现的话后果难料。可已顾不得许多,总不能一辈子被关在府里。
她攀着绳子翻过墙,跳下地。外面的路连着一个僻静果园,听得到蟋蟀此起彼伏的叫声。远处一轮圆月,在青砖路上洒下微弱光辉。
她朝着不见人影的前方跑过去。
在她身后,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从墙上跳下来,步履无声地跟在她后面。
陆愔儿一直跑到城西的本草堂。深夜里,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影,家家户户合了门,只有少数几个酒馆和客栈还亮着灯。
本草堂的大门还开着,陆愔儿气喘吁吁跑进去,跟里头的丁焦打招呼:“师父,我来了!”
丁焦正坐在桌子后头喝茶,看见她,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父啊?”
“我就是不记得自己,也得记得您啊。” 陆愔儿讨好道:“您别怪我,实在是这阵子事情太多,脱不得身,找不出时间过来。”
“我还以为你是弃医从文,看不上我这个小小的本草堂了呢。”
在这个时候,学医的大多混不出什么名头,还不如那些会写几首酸诗的秀才受人尊重。
陆愔儿闻言笑道:“我又不能去考科举,学文干什么。”
丁焦看到她一身男装打扮,问她:“好好一个姑娘家,扮男人做什么?”
陆愔儿敷衍了句:“行走方便。”
她把带来的书摊开,开始询问里面不懂的地方。
丁焦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从父亲手里接掌本草堂后一直经营得很好。他是个无欲无求的,从来都认定儿女是父母债,不想给自己找罪受。二十岁上娶有一妻,也是巧合,妻子刚好是个不能生育的,正免了他的麻烦。原本他的妻子还担心他会因为她不能生育而休妻,后来一年一年过去,发现他待自己始终如一得好,对儿女一事上确实淡薄。
丁焦没有孩子,一直想找个有天赋的人收做徒弟。后来陆愔儿过来拜师,他见她是个女孩,本不想收。可耐不住陆愔儿隔三差五过来找他说情,又时不时送些东西贿赂他。她并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日子向来过得艰难。又是个刚九岁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到的钱。
丁焦瞧她是个机灵的,或许真能接他衣钵,同意了她过来拜师。后来发现她确实在医术一道有天赋,许多他都想不起的精巧方子,她轻轻松松就能写出来。学针灸也极快,比一般人都要有悟性。现如今,凭她手里的本事,已经是能开药铺了。将来在他死后,他能放心把本草堂交给她。
如此,也不至于辜负了先祖的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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