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愔儿一个人在宫里待得烦闷,不过只短短一天就想往外面跑。以前在王府时,她每天都在想着要怎么帮邹临祈治腿,过得倒是一点儿都不无聊。如今邹临祈已然痊愈,她瞬间觉得自己没有了用武之地,只想出宫去本草堂玩。
午后正跟几个小宫女在院子里扎秋千,突然听见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怀微背着个包袱,笑容满面地朝她小跑过来。
“王妃!”怀微如以往那般叫了她一声:“奴婢听说你被贼人掳劫,实在是要担心死了。还好王妃吉人自有天相,被殿下寻了回来。”
陆愔儿在宫里没有熟识的人,见她过来,自是十分开心,问她:“殿下让你入宫的?那钱渔呢,他现在在哪儿?”
“他还在王府,留在那里看守。”怀微道:“原本我是要跟他一起的,可是听说王妃已经回来,奴婢便求了殿下,让奴婢进宫来伺候王妃。”
她能过来,陆愔儿虽然高兴,可也不忍她跟钱渔分隔两地,便道:“我在宫里很好,并不缺人伺候。你早到了年纪,我不好一直这样留着你。等再过一段时间,一切安定,我会给你准备份嫁妆,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怀微面上羞怯,可仍是道:“奴婢想多伺候王妃几年,反正钱渔他也跑不了,我不怕他会不等我。”
正说着话,从外面又走来一个小宫女,停在陆愔儿面前,说道:“王妃,刘丞相家的那位小姐正在外面等你,说是有话跟你说。”
怀微担心会有危险,要跟陆愔儿一起去,陆愔儿拦下道:“没事,外面都是殿下的人,她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她转身走了出去,刚跨出门,远远地看见刘绾溪一个人站在深长的甬道里。
她神色平静地过去,淡声道:“什么事?”
刘绾溪实在看不惯她这副样子,冷笑道:“攀上奕王殿下后还真是与以前不同了,不见了一点儿奴才样。可是你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一日为奴,终身为奴,你永远别想洗清自己的过去!”
“我自认过得坦荡,从来也没做过一件亏心事,那些过去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陆愔儿极其冷静地道:“至于卖身契,你若想留着便尽可留着,想公之于众也尽可以去做。我若是怕你,就不会跟着殿下回来了。”
她上前几步,一双漂亮纯澈的眸子里隐隐有着咄咄逼人的厉光:“当初入丞相府为奴,是我为生计所迫,不得不去。可我无论在哪儿,都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没有抢过没有骗过,你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我帮你治好了你这张脸,让你出落成现在这样一个美人,你该感激我才是。若真是对我如此不齿,你起码也要先把这张脸毁了,再来与我说话!”
“你!”
刘绾溪简直要被气死,伸手要去打她。陆愔儿却抓住她那只手,手下用力,把她猛地推了出去。
刘绾溪趔趄几步,摔倒在青石板路上,手被路边一块尖厉的石子割伤,瞬间流了满手的血。
陆愔儿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在丞相府时,你稍有不顺便会拿我出气,大冷的天让我在雪地里罚跪。看你三哥喜欢我,觉得是我勾引了他,便想拿簪子划破我这张脸。若非是我处处留了心眼,恐怕早就死在丞相府里了。我替你嫁给奕王,帮他治好了腿,你见五王大势已去,转身就想来攀扯奕王。这世上没有这么多坐享其成的好事,你自己不要的东西,回头再想来取,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刘绾溪隐隐地生了惧意。以前见陆愔儿生得娇弱,便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怎么也没想到,她模样清纯,内心却可怕,从来也不会白白吃亏。
“丞相把你保护得很好,朝堂上的事很少与你说,想来你也不知道丞相与殿下之间的恩恩怨怨。”
陆愔儿索性把话一次性全都说清楚,以免她再来聒噪:“丞相与五王勾结,做下许多天理不容的事,曾数次刺杀殿下。八年前殿下被困与华山,残了一条腿,与你父亲有关,混入郦清池刺杀殿下的那批黑衣人与你父亲有关,在京郊别苑以毒针谋害殿下的陶壑也与你父亲有关!如今殿下很快就要登基,你觉得你父亲还能活得了多久?丞相府的荣宠又能保持多久?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是那些未参与夺嫡之争的官员都不一定能明哲保身,更遑论是你父亲。你与其在宫里整日做梦,妄想着皇后之位,不如趁最后的时间,回家好生陪你父亲走过最后一段路!”
她说完,冷冷转身而去,吩咐护卫关紧了凌惜宫的门。
刘绾溪早已听得面如土色,不知不觉淌下几滴泪来。
因为陆愔儿的话,她果然担心起自己父亲,找到淑太妃,想让她放她回丞相府看看。
淑太妃见她非但没有震慑到陆愔儿,反还被将了一军回来,实在是个没用的人,当下命人将她看守起来,不许她再多走出去一步。
晚上陆愔儿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荡秋千,夜风凉凉地吹过来,驱散了一些闷热。各处都点了灯,把一个院子照得透亮。
怀微在屋子里收拾东西,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把轮椅来,推出来道:“这好像是殿下用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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