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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奶奶接道:“你去学校门口,接上他一起过去。”
    梁好运想想也对,立即开车去学校。
    四月下旬的白天不是很长,学校课表还没改,下午放学早,刚一到五点,张跃民就出现在学校大门口。
    看到梁好运,张跃民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今天这么早?”
    “接你去厂里,有点事。”梁好运道。
    张跃民瞧着她表情很严肃,“出什么事了?”
    “车上说?”
    张跃民立即把车子给门卫,请门卫帮他看一下。
    到车上一听说有记者采访梁好运,激动砰地一声脑袋撞车顶上。
    梁好运说的时候还有些紧张,见他这样反而不紧张了,“又不是采访你。”
    “可是采访你啊。”张跃民转向她,“我媳妇儿,我不该激动?”
    梁好运:“我让她明天再打来,有可能一气之下不打了。毕竟人家又不缺采访对象。”
    “不,不会。凭你今年才二十三岁就值得大众关注。”张跃民摇头道:“报道受欢迎,记者和摄影师都能拿到奖金。”
    “订的起《青年报》的人都会订,销量也不可能因为我增加,受欢迎他们也不知道吧?”
    张跃民:“一看你就没关注过。他们会给报社写信。内容好就夸,内容不好就骂。这些信有专门的人接收。写给记者的给记者,写给报社的就给主编。主编一看全是夸的,采访记者能没奖金?”
    “这么说也不怕她骗我?”
    张跃民摇头:“这种大报,采访人物不是随便选的,他们都会提前暗访,以免给报社捅娄子。”
    “也就是换个人,他们极有可能来不及?”
    张跃民点头。
    梁好运:“那就好谈了。你说采访那天我是穿自己的衣服,还是穿工作服?”
    张跃民想也没想就说:“穿我给你买的。”
    梁好运横他一眼,你给我认真点!
    “工作服吧。让菜市口的裁缝帮你改一下,做修身一点。你们厂的工作服宽大,穿到身上显得特没精神。”
    梁好运也知道做修身节省布料,可是工人天天搬筐子弄箱子,衣服瘦干活不方便。万一有工人吃胖了,她还得重新做,多麻烦啊。
    “那就让裁缝改一下。明天回她电话,他们有可能后天过来,还有时间。”梁好运到厂里见到县领导,就问县领导能不能把厂址和电话登上去。”
    平安县没电视台也没报刊,县领导又没接受过采访,哪知道啊。于是就说,采访那天他们帮梁好运问问。
    梁好运找一套崭新的工作服,就跟张跃民回去,赶在路口的裁缝收摊前把工作服给她。
    裁缝一听梁好运等着穿,缝纫机拉到家就帮梁好运改衣服。
    翌日早上,梁好运去上班,裁缝帮她改好了。
    梁好运惊讶:“这么快?”
    “不能耽误你穿。”
    梁好运连忙把钱给她,“别找了。”
    “这哪儿行啊。”裁缝拉着她不许走。
    梁好运:“我有几条裙子开线了,回头你帮我扎一下。”
    “行,回头给我。”裁缝把零钱收起来。
    对面卖包子的人禁不住说:“这个梁厂长人蛮好的。每次来我这边买早餐都是先给钱。说话客客气气,人也温温柔柔。听她爷爷奶奶说,小两口结婚三四年没拌过嘴。”
    卖炸酱面的正好来开门,忍不住插嘴:“她爱人也不错。小伙子高高大大,学习好还不是书呆子。每次在胡同口见着我都大哥大哥的打招呼。”
    “是呀。”卖包子的接道:“以前不知道,就觉得那小媳妇挺好,人也俊。后来知道她是好运厂的厂长,我还怀疑人家搞错了。她说话都没大嗓门,哪能当厂长啊。”
    裁缝笑道:“有脑子就好了。你没仔细看,梁厂长的那双眼睛水汪汪的,一看就是个聪明人。”
    卖包子的点头,“这几年就没见过人家精气神不好,也没听说喊过累。你说他们这些有本事的人,是不是不用睡觉?”
    “谁知道呢。”裁缝道:“我是不行,一天不睡至少七个小时,整天没精神。可能人家睡五个小时就饱了。睡七个小时中午都不带困的。”
    梁好运还真是这样。不过她不认为自己身体好,而是觉得她年轻,精力旺盛。
    今天梁好运特意化个妆,擦了很显气色的口红。到办公室就换上白裤子白上衣。头发挽起来,戴上帽子就拿出镜子照照。
    然而镜子刚拿出来,电话就响了。
    梁好运接听,果然是记者,不过不是明天,是今天。早点采访也好回去写稿子。
    县领导指望不上。梁好运就直接在电话里问记者,给不给登地址。也没跟人家绕弯子,直白地告诉对方,好运食品厂是平安县最大的私企。县里给她很大一块地,指望她带领周围十里八村的乡亲致富。
    那端沉默片刻,请梁好运等一下,她去问问主编。
    梁好运本想提出赞助,又怕回头爆出来,外人觉得她那篇报道是行贿得来的。所以压根没敢提,静静地等着那边。
    大概十来分钟,那边给出答案,他们主编想一起过来看看。
    梁好运道一声“谢”,给县里打电话,人两点到。随后前往车间。
    忙碌的工人们随意看一眼,楞了一下就问:“新来的?”
    “啥眼神?”率先回过神的人瞪一眼说话的人,“咱们厂长,好运!”
    众人同时扭头看去,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惊呼,“妈呀,厂长咋连穿工作服也比我们好看?”
    “你穿工作服是衣服穿人,厂长是人衬衣服。你应该说咋工作服穿厂长身上也这么好看。”张桂花大声嚷嚷。
    梁好运笑道:“别贫了。下午两点有记者过来采访,到时候我挑十来个人跟我一起拍照。”
    “啥玩意?”有人惊呼。
    梁好运吓了一跳,“拍照!”
    “记者,采访我?”说话的人不敢置信,“我,我要上报?我的亲娘祖奶奶,我们家祖坟冒青烟了?!”
    梁好运好笑。
    众人无语。
    张桂花一脸嫌弃:“采访你一顿吃多少?人家记者来采访厂长,厂长带一些人拍照,不一定有你。”
    “不是采访我啊?”那人看向梁好运。
    梁好运无语:“我啥时候说过记者采访你?”
    那人又看工友们:“真不是啊?”
    “也没人拍你。”张桂花提醒她,“厂长说挑人。厂长,我行不?”
    又有人接道:“你不行,拍照肯定挑好看的。”
    “不用!”关于这件事梁好运昨晚同张跃民商量过,“全是好看的,人家看到也不信。从二十岁到厨房那些婶子大娘,每隔五六岁选两个,一共选十个。你们自己选也行。午饭后告诉我。
    “记者两点左右过来,我得先带她到处看看,拍照可能要三四点。也有可能来车间拍照。你们中午把车间收拾一下。身上也收拾一下。衣服脏的赶紧换了。又不是只有一套工作服。”
    张桂花问:“还来车间?”
    “大报纸,全国人民都能看到。”梁好运此言一出,众人不敢信。
    有人忍不住问:“那跟上电视差不多?”
    “还不一样。电视不是每个人都有空。这个报纸,市领导都会抽空看一眼。”梁好运这话把众人给说蒙了。
    往常下了班,一众女人嘻嘻哈哈,三三两两,摇摇晃晃,没个正行前往食堂。
    今天中午下班铃声响,一个个都没一窝蜂出去,而是很自觉地把她们翻腾乱的东西归置齐整,又把机器、案板之类的擦一遍。也不是擦的没有一丝油渍,那样太刻意,只是把上面掉落的东西弄掉。
    收拾妥当,众人才去吃饭。
    食堂婶子大娘奇怪,她们今儿咋这么晚。
    众人把记者要来的事告诉她们,一个个等工人吃饱走了,也不敢闲聊天。食堂内外打扫的干干净净,坐在食堂门口,边洗晚上的菜边往大门方向看。
    门卫也收到通知,帮他老伴儿把院里扫干净,老两口就坐在大门口翘首以盼。
    看到个小面包车门卫不作他想,立即打开大门。
    县领导来的早,在办公室坐立不安,索性去院里盯着。看到车进来就迎上去。
    记者和主编愣住,相互看了看,好运食品公司老板不是个女的啊。
    县领导连忙做自我介绍。
    记者禁不住说:“我们是,是来采访梁好运厂长。”潜意思并不是来采访你。
    县领导道:“梁厂长昨儿跟我说了。梁厂长在办公室算账。她这个厂,里里外外都要她一把抓。”说着就给他秘书使眼色。
    秘书连忙去找梁好运。
    记者道:“不用麻烦。”随之给摄影师使个眼色。
    梁好运做事专心,没人打扰能做到心无旁骛。
    摄影师给她拍张照,梁好运都没发现。
    县领导说声请,梁好运下意识扭头看一眼,看到多了四个人,三男一女。女的三十多岁。三个男人两个五十左右,还有一个也是三十出头,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
    梁好运迎上去:“你们好。这么快?”朝墙上看去,果然才一点四十。
    记者的眼神闪了闪,美丽的女子并未消失,顿时禁不住说:“梁厂长真年轻。”也出人意料的漂亮。随即解释,“以前记得这边路不好,以为至少得两点。没想到几年没来,路居然一马平川,十来分钟就到了。”
    县领导找到机会,“记者同志有所不知,从这边到市里那段路是梁厂长出钱拉山皮请工人修的。”
    记者惊讶,“还有这事?”看向她的搭档,怎么没听说过。
    县领导解释:“梁厂长的意思她也是为自己修路,没必要弄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你们以后再往这边来,可以坐公交车。市里有辆公交车直达这边,终点就是咱们食品公司。”
    这班公交车还是县领导去市里死缠烂打磨的。
    主编也没料到梁好运才貌双全,忍不住说:“常言说,要想富先修路。梁厂长做到了。梁厂长这么年轻,后生可畏啊。”
    县里即将出来以为青年企业家,县领导与有荣焉,“梁厂长不错!就说咱们这个工厂,别看就几个车间,其实都是规划好的。梁厂长特意请帝都大学建筑学院的老师设计的。”
    往常只听说体育馆、地标性建筑请人设计,一个小小的食品厂这么讲究,几人还是第一次听说。
    来的路上怎么也没想到梁好运身上这么多故事,记者迫不及待地想开始她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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