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来了，还带什么酒。”吴良德从小竹屋里出来，看到老人笑道，同时不动声色的踢开了脚下的一颗小石块。
“知道你好这一口。”老人笑道。
“来，坐下歇会儿。”老吴指了指小木桌旁的凳子。
等司机把就放在小竹屋门口，吴良德递过去一个竹筐：“自己去，随便摘。”
司机看着老人。
老人点点头：“去吧，别客气，把筐摘满。”又转头看着吴良德道，“今年刚跟着我的新司机，还不太了解你的脾性。”
吴良德哈哈一笑：“有这两箱酒，你就是摘我一树的梨，我都不说啥。”
是老酒厂的酒，不过是最好的那种，一瓶将近五百，通过关系打散酒，一斤还要一百五六呢。
这两箱，一共十二瓶，市场价就是五千多块，打散酒都要小两千。
不一会儿，司机就摘了一筐梨回来，他果然没客气，摘的都是最好最大的。
这次，没用吴良德吩咐，他就自觉的找了盘子，在水井边洗了一盘子，放在小木桌子上。
老人拿起一颗，夸赞道：“今年的梨子成色不错啊。”
吴良德咧嘴一笑：“你要是前两天来，还没这么好。”
老人有点不解：“怎么？”
吴良德不解释：“你先尝尝。”
老人点点头，咔嚓，咬了一口。
甘甜，多汁，入口即化，却又有脆生生的感觉。
老人没有说话，又吃了一口，慢慢品味。
“这……”老人有点激动。
“比往年的要好太多，是不是？”吴良德问道。
“不错。往年你的梨子品质是高，但是远不到这个层次，或者说，和你往年的梨子相比，这梨子多了一点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老人蹙着眉头道。
“我也不知道宋乐怎么做到的。”吴良德道。
“宋乐？”
“嗯，就是宋家村的一个年轻人，你要见见吗？”
“必须见见。”老人道。
“那我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梨园虽然没有租给他，但是我已经决定，今年的秋梨，让他处理。”
“不用联系，我自己过去就行。”
吴良德要联系宋乐，老人拦住，他吃完了梨子，让司机将盘子里的剩下的几个梨子也带着：“既然摘了，都带走。”
“呃……”
司机有点尴尬，老人这么恐怖的身份，竟然从主家桌子上拿剩下的东西。
不怕掉面子的吗？
“我和老吴不讲究这个，别愣着了，没听刚才老吴说，今年的梨子归那个宋乐处理，再不拿，可就没有了。”老人看出司机的尴尬，却毫不在意道。
司机听从吩咐，将盘子里的梨子放进筐里，然后连筐带梨放进了红旗车后备箱。
“老吴，我走了，有机会再来。”老人说着，上车。
“好。”吴良德并未挽留。
老年人的关系，贵在赤诚由心，不掺杂任何功利心。
吴良德和这老人也是偶尔认识。
到现在，他也只知道老人姓楚，同样，老人也只知道他姓吴。
每年，老人都会来吃一次梨。
他不知道老楚是干什么的，但是他知道，老楚必然是大人物，大到就连大青县的父母官，在老楚这里，也根本上不了台面。
他吴良德，和老楚的差距更大，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两人保持了一种纯粹的交情。
老楚、老吴，交情淡如水。
老吴说出宋乐，也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但是如果能给宋乐带来一些机遇，也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最好不过。
——
“我记得大青县有个很有冲劲的年轻人，叫赵什么来着，好像也是宋家村人。”红旗轿车上，后座上老楚仔细想了一下，道。
“是，叫赵景山，上次在省城开会，那据理力争的样子，我都吓了一跳。我觉得这样的人，不适合走仕途。”司机道。
老楚笑了：“是么？”
司机点头：“反正我觉得是这样，太正直的人，在仕途上走不远。”
老楚笑出了声：“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不正直无私，怎么能为民做主？”
“我想不明白您为什么欣赏他。”司机道。
“所以你只能将车开的很好。”老楚道。
“是，能给您将车开好，是我最大的荣幸，我就满足无比。”司机道。
“嘿，我发现你现在拍马屁，简直是润物细无声，正说其他事，偏偏能顺道拍一下。”
“怎么能是马屁呢？我是真心实意的。虽然您在批评我，但您这个‘润物细无声’，用的真好，活学活用，让人佩服。”
“……”
老楚虽然身份高，但是没什么太大的架子，不端着，司机跟他时间长一点，也就没有了紧张感，时不常还能开个玩笑。
老楚似乎也很享受这种状态。
无论老吴还是司机，都能轻松的对待他，不像他那些有职位的手下，见了他，就像耗子见了猫，连大气都不敢喘，枯燥无聊。
到了宋家村，老楚让司机将车停在路边，他自己下车，向一位村民打听宋乐的消息。
“宋乐啊，十有八九在拐子山呢。”村民指着村东的拐子山，道。
老楚和司机，徒步上山。
“我看新修的道路能上去，不如开车上去吧。”司机担心老楚身体遭不住折腾。
“无妨，就当是锻炼了。”老楚道。
两人上山，看到了正在山上忙活的宋乐和周小萌。
“可是宋乐小友？”老楚笑着打招呼。
——
宋乐和周小萌看到一老一少两个陌生人上山，也没太在意，暗道可能是哪个有点身份的人，路过此处，想要登高望远而已。
他没想到，老人竟然直接给他打招呼，还叫出了他的名字。
“是我，您是……？”宋乐看着眼前身板挺直精神矍铄的老人，道。
“我姓楚，叫我老楚吧。我来找你，是因为老吴梨园里的秋梨。”老楚道。
嘿，说来就来，这么快，看来景山大哥的速度可以啊。
宋乐还以为是赵景山介绍过来买梨的，有点高兴。
他一笑：“您打算出什么价格收？我的秋梨品质，相比你也已经知道了。”
老楚愣了一下才道：“收？我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