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等着她们出招呢。
乔伊:“……”
几人:“……”
乔伊终于忍不住了,凑到梅赛德斯身边轻声问道:“她们怎么不说话了?”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即使低着头,也能看见那两个女人的脸色很快涨红成猪肝色,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乔伊,你是认真的?”梅赛德斯惊异地瞪着眼睛看她。
“我还能更认真吗?”乔伊无比真诚地看向她。
所有人都不说话, 好像在等着她开口——这静默的画面太诡异了, 仿佛在玩一个谁先开口就会被诅咒的游戏, 让她觉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嗯……”梅赛德斯小心翼翼地说, “如果殿下你没有向她们打招呼, 她们是不能先对你开口的——这是礼宾次序和爵位高低决定的,爵位低的女人不能首先向爵位高的女人开口。”
啊,乔伊想起来了。
她居然忘了这一条——这不能怪她, 毕竟脑子里装了两个人的记忆, 忘记一些很久没有用到的条条框框再正常不过。
确实有这么一条古老而累赘的宫廷礼仪。
如今女王和大公主不在国内,国王又没有王后,所以很惭愧——乔伊便是这个国家里目前礼宾次序排在第一位的女人。
乔伊是在真心询问, 然而,那两个女人正因为刚才嚼舌根而心虚,此刻大概把公主的健忘理解成了有意的羞辱。
羞辱会让人产生极大的愤怒,而这种愤怒有时甚至会冲破某种约定俗成的敬畏——
“一个公主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
比较年长的那个女人对另一人咬牙切齿道,“我们说的难道有错么?”
可惜,哪怕气得要发疯,她也没敢直接对公主说话。
“我们不过是在替国王和国家担忧,却偏有人要跳出来自己做好人——呵,她大概以为这样可以为自己搏一个好名声?”
咦,这就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那就更好玩了。
乔伊这段时间过得太过顺利,没什么奋斗目标,闲得快长蘑菇了,此时倒被勾起了兴趣。
贵妇还在继续说:“可谁不知道呢,堂堂公主,不老老实实在首都待着,却一个人在外面跑来跑去,还去男人的社交圈子里混!上帝啊,谁敢娶这样的女人呢——”
“闭嘴。”
清脆却坚决的声音响起,一瞬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乔伊都惊讶地转过头,看向气愤地握紧了拳头的梅赛德斯。
这还是片刻之前听着人家说自己坏话也只敢默默抹眼泪的小姑娘吗?
“季连夫人,我以为你是好人,刚来马德里的时候,我真诚地待你好,以为你是真心待我,想帮助我融入这里。”
梅赛德斯看着季连夫人的眼睛,声音不高也不快,但每一句都说得十分郑重,带有让人无法忽略的分量。
“然而,我的真心换来的是你的欺骗和背叛。”
“我承认,我很伤心。我不是个坚强的人,我伤心的时候就会哭。我也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往往得接受我的愚钝所带来的后果。”
她抬起眼,眼中是陌生的冷漠,“但这不代表我能够容忍你对我真正的朋友进行无耻的诋毁。”
“当你们在浮华的舞会上跳舞时,她在努力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美好。你们终其一生,也不过在关注谁的裙子花纹更华丽、谁的首饰更多更好看,谁的男人更专一。而她关注的事情,比你们要高尚伟大得多。”
“——可你们关心的居然只是谁敢娶她!真是可笑。”
“将来的人们谈起玫瑰公主,说的将是她做出了多少杰出的贡献,而不是她是谁的妻子。我明白,你们只是嫉妒,就像我也深深地羡慕她,拥有我永远无法企及的一生一样。”
“乔伊,我们走。”梅赛德斯拉起乔伊就走。
“我的天哪……”乔伊震惊得都快说不出话了,直被气呼呼的小姑娘拽着走,“你是怎么做到的?”
自己还想着教她吵架,如今看来,她明明很厉害嘛。
而且自带高雅淡定气质,不愧是将要做王后的人。
季连夫人和她的女伴到现在还傻在原地,看着她们往前走呢。
马德里皇宫之中,谁不知道国王陛下倾心的十七岁少女善良无害、软弱可欺,从来不会说重话?
“我要是不说话,你就得跟她们说话了。”梅赛德斯小声说,“那她们就可以和你吵架了,殿下。”
“……所以你就替我说?”乔伊啼笑皆非,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
有些人看似温柔得毫无棱角,其实或许只是没有触到不可逾越的底线。
她原来在皇宫里默默旁观,心下觉得梅赛德斯无害得像只鹌鹑,确实太脆弱了些。
但她此刻再想想,这个小姑娘也不过才十七岁——她自己十七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恐怕也不能比她做得更好了。
“我没说谎。”梅赛德斯的声音更小了些,长着浅浅碎发的脖颈低下去,微微发红,“殿下,我是真的很羡慕你。我没什么同伴说话,所以看了很多书,也读了很多报纸……我一直在关注着你,你的每次成功我都看见了!”
“可我却做不到你那样……我连能不能顺利嫁给我爱的人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大概也做不了一个好王后,不能给我爱的人带来他最需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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