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恪并未径直走开,瞅着我狼吞虎咽,仍旧没什么表情,“你知道,兵书上有一种战术叫借刀杀人?”
我顾着啃包子:“喔。”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也不知道平白地生什么闷气,拔脚便走,走了几步却又顿住了脚步。他并未回头,仿佛不经意地撂下一句,“我听闻,你们阴冥一族有附身之术?”
阎恪的脾气虽不讨喜,但我爹从小教育我知恩图报,包子之情我还是要记在心里的。我以为他要打听些什么术法来修习,便直言道,“是啊,这是鬼族与生俱来的,外族之人皆可附身,一般人瞧不出来的,除非是修为高的……”
阎恪没等我说完,神仙影子已经不见了。我本来心里还努了句不懂礼貌,吹了一会儿冷风,我突然心中一闪,从阎恪的话里得到灵感:
白琴和钟清秋的修为,并未在我之上。
等我“虚心”认了错从思过崖回来,恰好碰见言笑晏晏下了晚课回来的钟清秋白琴俩人。
我意念集中,径直附身于白琴身上。本来寻常鬼只能附身至纯至阴之人,不过我是鬼族的公主,而白琴恰好处于女子阴虚之时。
一切就是那么好运气地赶巧。
我往白琴的腰上一掐,忒疼了。遂放弃这一番作法,脸一翻,朝着钟清秋骂道,“你这个小贱蹄子!”
不附身还没发现,原来钟清秋白琴藏着这么多小九九。
钟清秋明显一愣:“你干什么?”
我大声喧哗道:“钟师姐,你明明知道金容师姐跟林东师兄是一对,你还半夜跑去他屋里……”
钟清秋脸上噌地变红又变绿,“你、你胡说什么?”
“你手上的玉钏子就是他给的!”眼见着周遭的人都瞧了过来,我干脆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偷偷拿了坠玉轩的紫砚台,东窗事发,你又栽赃给吴师妹!”
“还有,新来的孟宜对我们那么好,你表面上跟她做姐妹,背地里却逼着我跟你一块儿到处说她的坏话,上回还陷害她!”
整个学堂一时间掀翻了顶,像锅子滚水沸腾开来。我越说越气,便越说越起劲,差点收不住匝门。肩上被人一拍,我挣了下没挣脱,耳边语气不咸不淡的,“青眉道长要过来了。”
青眉是崐山的二把手,上回跪思过崖便是他下的命令。他的修为虽在虬眉之下,可不是我这条咸鱼可以应付的。
被他看出,可有个好歹来。我紧忙脱离白琴的身体,挤在人潮里,跟着阎恪屁颠屁颠而去。
此事闹了个彻夜,钟清秋白琴的陈年老账皆数被翻开,一时引起群愤,不久后辍学了。
自此以后我便跟着阎恪修行。渐渐便发觉,他实实在在是个面冷心热的闷油罐子,也渐渐成了他身后实打实的一条跟屁虫。
很久后的后来,我无意中得知,因为虬眉对狗毛过敏,崐山上从来禁止养狗。
第11章 神仙
送了潇潇上学回来,不多时太阳便升起了。
我拉开门面,隔壁朱富刚刚杀了猪,从案板上提了两溜肉过来,“大妹子,来,我给你留了些好肉,你拿去做了吃。”
我紧忙道,“哎呀富哥,谢谢谢谢……实在不用了,你前儿个给的还没吃完呢。”
朱富仍拎着肉往我手上塞:“这肉也就是吃个新鲜。我砍都砍好了,你就拿去吧。你们家潇潇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拿去烧个汤……”
“这怎么好意思……”我推脱不了,只好接了过来,“这样吧,富哥,这里多少钱,我这就拿钱去。”
“不用不用……”他连连摆手,“没什么,都是些卖剩的肉,你拿去吃便是,放那里剩了也是浪费。”
我正要转身回去拿钱,阎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你既说是卖剩的,前头又说是拣好留的,未免自相矛盾。”
他一贯嘴巴不饶人,一张嘴让朱富左右不是,有些尴尬。朱富脸张得通红,许是怕我误会,一时想要解释却又有些慌乱,“不是,我是说,我的意思是……”
阎恪像是存心与他过不去:“我听说,最近生猪瘟疫遍行,许多地方猪肉都已经下市了,你这般私下贩卖,岂不是违反规定?”
朱富闻言,脸色由红又转黑,脖子粗了一截。我忙拿手肘推了阎恪一把,道,“什么瘟疫不瘟疫的,远的很,还没传到咱们这一块来呢。咱们这一块的猪肉可都靠着富哥供应,大家伙才有肉吃,你别在这里胡说。”
朱富的神色终于是缓和了些,朝我露出个笑容,又看了眼旁边的阎恪:“这位是……”
我笑道:“这是我表哥,他脑筋有些不清楚,富哥你别跟他计较……”
朱富想说什么,马路对街的林婶一边喊一边跑了过来,“孙家的那个过了,昨晚过了……”
“过了”在金湾镇是过世的意思。我露出些诧异:“不是说昨白天还喂了半碗粥进去,怎么突然就过了……”
林婶嗓门压低了个度,“说是早上他家娃端了牛奶去喂他,身体都已经凉了,没人陪着,都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死的……”
说些又皱着眉头长叹了口气:“唉,他那样子,不是今天的事就是明天的事……”
我不说话,也跟着叹了口气。
林婶道,“我就是过来知会一声,他家没人了,后事大家都帮帮忙,能帮一点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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