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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长没有大兴土木,反而十分节俭,只在原来的一栋老旧石头房屋上重新修建,位置刚好在山脚到江口的交接之处,周围看起来被打理过,但也只是把荒草拔除了一部分,院子里还有些石料随意累积在那,瞧着已经有些年头了。
    曹云昭在这里等到了向导,对方听着又要上山,脸色都变了,看了一眼老镇长才勉强答应下来。
    曹云昭要亲自带人上山,九爷拦住道:你跟镇上还熟悉一些,能说得上话,留在这里统筹,我派人上山。
    谢璟略想了下,道:爷,我去吧,我在蜀地时间久,而且还有胡达他们在,我带人上山去搜,你在这里陪着曹公子一起。谢璟最后一句提防的话没有说,只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这镇子有古怪,他想九爷留在这,多带些人手以防万一。
    九爷心里也有计较,点头应了,对他道:小心些,不管如何,傍晚时候一定下山汇合。
    谢璟答应一声,带着胡达等人一起跟向导上山去了。
    老镇长似乎被他这么大阵仗吓了一跳,面露担心地瞧着外头:这么多人啊。
    曹云昭走过去打圆场,解释道:前几天在水牛镇上丢了两个同伴,这是他们家里的人,也是实在着急,才特意来寻,无意冒犯,还请见谅。
    老镇长叹了口气,摆手道:我年纪大了,倒是也没什么,只是怕触怒了山神,受罪的还是这些年轻人自己呀。
    曹云昭不信鬼神,敷衍了几句。
    老镇长似乎也听出他有些不耐烦,也不多讲这些,又问道:曹大人,丢了的到底是何人哪,一时来了这么多人找那两个人很要紧罢?
    曹云昭苦笑道:何止,一个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一个家中滔天富贵,我一时半会也同你说不清楚,若是几天找不到人,怕是你整个水牛镇都要被翻个底朝天。
    老镇长耳朵不好,反应也慢,过了一会才恍惚道:这般厉害的人物啊。
    九爷上前同曹云昭问了几句,曹云昭点点头,对镇长道:老人家,可否行个方便,我们也找了一些人手,您派人带个路,我们在镇上也找找看。
    老镇长面上露出些为难神色:我们这镇上,极少来外人,曹大人说的那些我前两日已经带您看了啊。
    曹云昭:是,但是还想再仔细看看。
    老镇长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大人吩咐,下官没有不听从的道理,只是您得保证,不得让手下人扰乱镇上居民生活,他们都是些山野乡夫,没见过外头的人,心里怕得很。
    曹云昭再三保证,这才得以派人去镇上搜寻。
    曹云昭和九爷留在府衙,坐着等待消息。
    老镇长也没离去,他似乎对旧日的规矩格外讲究,曹云昭官衔比他大几级,他就认认真真做出下官的样子,事事陪在一旁,努力同曹云昭攀谈。
    曹云昭家中父兄三人都从政,他自己之前虽然一心搞艺术,但多少也耳濡目染,官面上的话也会说一些,那位老镇长听他说了没几句就面上泛起红光,显然对这些极为感兴趣,是个十足的官迷。
    九爷坐在一旁,手边放了一杯热茶,并未动分毫。
    他也在观察对方,从言行举止到身上穿着打扮,实在处处透着怪异。
    论做事,老镇长战战兢兢,一心为民,他今天早上派人出去打问的也是这般,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论穿戴,一身半新不旧的长袍马褂,款式都是许多年前的,瞧着也并没有因为做官而让家里落下什么银钱,算得上两袖清风。
    这样一个老人,在镇上看着毫不起眼,但却是主事之人。
    是一镇最权威的人物。
    曹云昭坐在那被老镇长攀谈起来没完,心里也有些焦灼,勉强应付,对方问起他接下来的打算也只随口道:既来了眉山上任,打算多做些实事,开报馆,办女校,也算为开民智做些贡献
    老镇长连连摇头:怎能让女子入学?这有违祖宗先例,不可,不可,切勿乱了阴阳。
    曹云昭道:如今外头打仗乱得很,每个人都是华国的一份子,早就不分什么男女了,有才出才,有力出力,为国报效才是我辈应当为之。
    水牛镇闭塞多年,并不怎么和外界通消息,老镇长虽对曹云昭很客气,但古板固执得很,还在摇头,面上露出十分不赞同的神色。
    正在谈话,忽然看到外头有两个乡人跑来,曹云昭猛地站起身,只当打听到了消息,对方却只看他一眼,就匆匆走到老镇长那边低声说话。
    曹云昭狐疑,盯住不放。
    老镇长听了两句,就察觉,笑了道:曹大人也不是外人,听听无妨,我还想留曹大人多住两天,一起喝杯薄酒。他示意让那乡人说给众人听,对方看了曹云昭那边一眼,开口道:镇长定制的礼服已经备好,彩绸花灯也准备齐全了。
    曹云昭问:可是要过寿?
    老镇长笑呵呵顺了一把胡须,道:惭愧,惭愧,老朽发妻离去的早,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到了这把年纪没想到还能遇到合适的人,续弦再娶。曹大人和您这位朋友来的凑巧,不如多住几日,也喝老朽一杯薄酒,有贵人祝福,是我的荣幸。
    老镇长虽是续弦,但用的是娶正妻的礼仪,吹打一类都要仔细检查,跟曹云昭他们说过之后,带人很快先走一步去忙了。
    曹云昭怔愣片刻,失笑道:我瞧着他怎么也有六七十岁了,这个年纪竟然还要娶妻,哎白九,你说他这位续弦娶的妻子怕不会也五十来岁吧?这披红挂彩的,一拜堂,那可真是稀奇了。
    九爷坐在那不置可否,喝了一口茶,静静等待。
    另一边,山上。
    谢璟带人一路跟着向导,很快顺着山路爬上去,一路翻山找到了黄先生失踪的那所破庙。
    庙宇破败,但比起云梦山的又有所不同,门口立着一尊看不出模样的石刻兽,半掩在草丛里,一看就是荒废已久。
    谢璟在破庙搜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墙壁上的壁画斑驳,已经掉了颜色,他仔细站在那里辨认一会,看着也不过是后人所绘制,十分粗糙。
    片刻后,胡达跑来找了谢璟,低声道:小主子,这两日下雨,外头的痕迹都被雨水冲没了,没找到什么。
    谢璟问:墙壁、窗户、草丛里也找了?
    胡达:都找了,周围树林子低矮,没瞧见人经过的痕迹,脚印也没寻到一个。
    外头天空阴霾,不多时又是阵雨连绵,众人只能先在破庙躲雨。
    向导是当地镇上的人,是个黑瘦矮个的汉子,瞧着外头露出胆怯焦虑的模样:这雨下得大,要等一阵才能下山。
    谢璟道:你是怕上山,还是怕镇长?
    向导连连摇头,过了一阵才小声道:镇长平日待我们不错,尤其是这两年,若是有什么事相求,即便镇长不答应,去找如夫人总能劝得动。
    谢璟问:你们镇长纳妾?这称呼原指妾,谢璟见过有些附庸风雅的人娶了妾室放在一旁,因看得比较重开玩笑也叫这么一个名字,只当如同夫人一般。
    向导:不,镇长寡居多年,近几年才聘了夫人。
    谢璟不解:那为何叫如夫人?
    向导:镇长娶的新妇,名为柳如意,大家都叫她一声如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补充了一点字数~
    小剧场:
    柳如意:谢邀,还有一点戏份,马上杀青了。
    第145章 藏宝图
    谢璟听到这个名字只觉耳熟,思索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你说她叫什么,柳如意?
    是我们夫人名讳。
    她可是从外地来的?
    对方有些迟疑,但很快又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里的不知,显然是不想说,再追问下去也只说是镇长老爷的人,其余一个字也问不出。
    水牛镇上的人与外界接触极少,对外头来的人很是忌惮,即便是胡达过来跟他插科打诨,拿钱利诱,也没问到什么,反而吓得那个向导脸色发白,宁可去外头屋檐下躲着,也不进来跟他们一处避雨了。
    胡达低声道:小主子,这样的山民挺多,和外头不一样,老辈儿里不怎么跟外头打交道,怕生得很。
    谢璟瞧了外头屋檐下瑟缩的乡民,道:我看他对山路很熟。
    胡达想了想,道:许是这两天跟着曹公子他们一起上来过吧?我看他这一路并不太情愿,恨不得立刻调头下山去。
    谢璟点点头,叮嘱道:等下山之后派两个人跟着,多留意这个人一些。
    胡达应了一声。
    中午的时候,大伙在庙里生火烤了一点干粮吃,等到雨停了,就下山去。
    那向导一路走得飞快,像是山上有什么猛兽在催赶似的,到了下山脸色才好看一点,只额头挂着汗珠,脸色发白。
    谢璟下山之后没按向导指的方向走,对他道:你先回去吧,我在四周转着看看,这里离镇上近,过会我们自己回去就是。
    向导也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瓜葛一般,一说让走,对方立刻就跑了,头也不回。
    谢璟身边带的人多,也不在意这些,先去周围转了一圈,想看看镇子四周的情形。
    水牛镇和蜀地其他地方差不多,小镇周围山峦居多,开垦的土地只零星几块,有乡民在埋头打理着那一点贫瘠的山地。
    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地里种了些青菜一类的作物,和北方不同,即便是深秋也是绿油油一片。
    谢璟在北地多年,这时节北地已经落雪,和蜀地反差明显,忍不住多看了菜地两眼。
    就在谢璟看的时候,忽然瞧见不远处有三五个行迹诡异的人,穿了一身灰不溜秋的衣裳,手里拿着些尖头竹竿一样的物件,正在地里和当地乡民说着什么。
    那些人个头矮小,又够搂着身子,看起来贼头贼脑。
    谢璟眯起眼睛看过去,只觉得领头那人有几分眼熟,过了一阵,指了指那个人对胡达低声吩咐道:把那个人带来,我问他两句话。
    胡达立刻带了几个西川汉子过去,把领头那个人抓来。
    领头那人刚开始还硬气,在西川汉子手里扑腾着踢脚,嘴里也嚷个不住,但一见了谢璟忽然就不挣动了,两眼发光。
    谢璟坐在马上微微弯腰,手搭在马鞍那晃了晃手里的鞭子,忽然笑着问:刚才瞧着就像,你怎的在这里?
    那穿了灰皮衣裳的人正是黄人凤,谢璟没当众拆穿他的身份名号,黄人凤人精一般,上下打量了谢璟和身边那些西川汉子,脸上喜意更浓:谢管事!
    黄人凤北地出身,知道白家手眼通天,只当谢璟身边的人也是白家的护卫,因此喊谢璟的时候也和之前在南坊一样,称呼他为谢管事。
    谢璟也未阻拦,颔首应允,让胡达松开他。
    跟黄人凤一起的那几个人也匆匆赶过来,都穿了一样的灰色衣裳,瞧着沾了一层尘土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很警惕。
    谢璟把马鞭在手腕上缠绕两圈,看他片刻,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过来。
    一行人也未走远,农田附近有几株古树,三人合抱粗细,另还有几个树墩在那。谢璟找了一处干净些的地方坐下,周围一圈西川汉子围着,只带了黄人凤一个人过去说话叙旧。
    黄人凤低声说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他当初被谢璟忽悠来蜀地寻宝,从蓉城府一直找到了江口跟这边的几个土夫子搭上了线,一边等着枯水期来临,一边在周围找了几处古墓,挖出了一些宝贝。这人也算是有几分机缘,因这些财宝被误抓进兵营,但很快又被兵营里的长官任命了一个小职位,拨了一些人马给他,专门去搞古董宝贝换钱,换饷银。
    谢璟看了人群外头一眼,那几个灰皮衣裳的人正缩在不远处树下偷偷瞧这边,谢璟问道:那两个人也是兵营的?
    不是,是我自己凑了这么几个帮手,也是该着我们倒霉,前两天江口当真挖出了宝贝,却轮不到我们,功劳全被别人抢了黄人凤还在怨天尤人,唉声叹气。
    谢璟问:挖到沉银了?
    黄人凤摇头,但很快又道:其实挖出一些,已经有苗头了,前日在江边足足挖出了三大筐铜钱!
    谢璟想了想,问道:你们在哪挖,总共来了多少人?
    黄人凤老实道:都在江口,离着这里不到百里地,这里马车不好过,江面水流也湍急,我们不走这。他说着看了左右,靠近一些,从怀里掏了一张羊皮纸给谢璟看,谢管事您瞧,这是有人献上来的藏宝图,就是按这个挖的,还挖到了一只石虎哪!
    谢璟眼皮一跳:石虎?
    黄人凤:对对,也是黑石打磨的,只是见了石虎,没能瞧见石龙,想必这几日也快挖到了。他搓了搓手,这羊皮纸是我趁那些人不注意抄了一份儿,据说是一位石匠送来的,说家中祖上交代,当初西王在蜀地抢掠的那些宝贝一半沉在水底,另一半运到山里去,也是打算充当军饷用的,那位西川王想着东山再起,但是进去藏银的人没见出来的,后人也没了消息,只这么一副模糊不清的图传了下来,说这小镇山里有宝贝。
    谢璟看了一下,画得粗糙,上面的石虎和石龙也是两团模糊不清的图案,只一个大概形状。
    黄人凤低声道:谢管事,您瞧这里,像不像当初您给我看的那只石虎?只是这石龙原图上也看不太出模样,许是年代久了,又泡过水,只能勉强画了个形状。
    谢璟却看得出。
    黄人凤看反了图,石龙应为龙首朝下,做汲水状。
    和他收着的那个黑石小龙一模一样。
    黄人凤有心想巴结谢璟,上前献图,谢璟也就顺手收下。他原本是想让黄人凤帮他在西川找寻家人,画了好大一个饼,现在他已经回了西川谢家,只黄人凤还沉浸在寻找西王当年万万两沉银的美梦里,不过白送上门来的藏宝图,该拿就拿。
    他问了黄人凤这两天见到的人,只是黄人凤等人不在白天出来,晚上才探查地形,因此也没见到失踪的人。
    谢璟道:你替我看着些,若见到,立刻来联系我。
    黄人凤连声答应。
    谢璟从衣袖里掏出一张银钞递给他,黄人凤眼睛都亮了,伸手接过的时候,就听到谢璟低声提醒:走夜路的时候留神些,这镇子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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