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深眉头微蹙,他最讨厌这小白脸假清高的模样了,好像跟他说句话多掉价似的。
他的不悦挂在脸上,僵持几息后翟深也没兴趣再继续跟他聊下去了,等在这吓唬他已经是心血来潮做的幼稚举动了,对方这个态度,他翟深从来没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习惯。
他今晚不想找人麻烦,看了裴征两眼,手撑在楼梯扶手上,借着惯性直接滑了下去。
裴征这才微微抬眸,盯着翟深的背影,眼中神色莫名。
翟深的好心情就这么被裴征一张冷脸破坏了,他心里不舒坦,有点后悔刚刚自己走得太干脆,没找裴征麻烦。
他一路嚯嚯着路边的绿植到了学校门口,黑色轿车等在不远处,翟深靠近时,黑车车灯亮起,翟深被晃了下眼睛,抬起手臂挡光,大步走过去拉开车门。
他坐进车里,车内空调温度正好,翟深大肆肆靠在后座上,擦了擦脑门上的薄汗,“郑叔,下回我来别开车灯了,晃眼睛,我找得着。”
老郑应了一声,看了眼后视镜,“深深今天没带书包?”
翟深是两手空空上车的,现在也不过晚上八点,到家也就半个小时,没带书回去夫人又得念叨翟深。
翟深回回背着书包也是做样子,今天交卷后也没惦记这茬,现在懒得回去拿,摆摆手,“没事,我去书房凑活一晚上。”
正好上次答应小棉花的书也一直没带。
到家后翟深不想听翟妈念经,脚步飞快钻进书房,随便挑了本书靠在椅子上打盹儿。
书房的门被推开,翟深敏捷地睁开眼,微微端正姿势,碰着书放空醒神。
翟妈穿着宽松的睡袍,头发披在颈肩,身上不知道用了什么,香气四溢,她手里端着牛奶和水果走了进来,一见翟深这状态,不由自主地笑了。
将杯盘轻轻放在桌面上,翟妈声音轻柔,“最近学业累吗?”
翟深意识已经回归了,猛然听到这个问题大脑有点卡壳,这话他该怎么回答?
他什么时候因为学业劳累过?
翟深轻咳一声,选择用最常规的答案敷衍过去,“还好吧!”
翟妈又道:“你们快期末考了,最近多用点心。”
点心?什么点心?
翟深手摸到果盘,随便捏了个什么放进嘴里,果汁四溅,甜!
他含糊应了声,“好,妈,你睡觉去吧,别打扰我。”
翟妈很听话地走了,翟深松了口气,他妈一直当个啥也不会的“贤妻良母”,至今也不知道他翟深在学校成绩倒数,他爸还天天安慰老婆,儿子在重点班呢,别担心。
可问题是,他这重点班的名额,是他爸买来的。
翟深按了按额头,平时的事儿还好糊弄,高考就不好解决了,他妈迟早得面对自己这一塌糊涂的破成绩,是不是得趁早给他预警一下,好歹到时候能有个心理准备。
夜半,翟深嫌书房没放张床,他靠在椅子上睡实在不舒服,瞥了眼腕上的时间,装模作样两个多小时,也差不多了。
他冲了个澡躺在床上,眼皮就已经睁不开了,没来得及玩两局贪吃蛇催眠,就已经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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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很是热闹,翟深不明所以看了过去,发现自己身处学校的篮球馆,他愣神的功夫,就有人催促他,“翟哥,别发愣了,快点儿传球啊!”
翟深下意识地把球朝着说话的人扔过去,那人接过球,原地一个弹跳,将球掷了出去,稳稳落进篮筐中,场边的裁判比了个手势,意味着他们这一队拿下三分。
比赛继续,球再次到了翟深手里,他刚准备传球,眼角余光看见一个人朝他扑来,翟深眼睛一眯,抱着球闪了一步,正好与扑来的人错开,眼见那人硬生生砸在地上。
裁判口哨声响起,翟深双手举起,挑眉冲脚边人道:“这么个破比赛你也玩阴的?要脸吗?”
他的意识有些混沌,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在球场上,但这一幕似曾相识,他仿佛已经经历过了。
第6章 纸糊的
裁判走了过来,翟深也没功夫想那么多,一番争论后,倒地的对手被他的队友搀扶着一瘸一拐下场了。
翟深觉得没意思,丢开球也下场了,他刚剧烈运动过,一身球服被汗水浸透,一靠近体育馆的空调就是一阵凉意。
翟深拿起场边的背包,往体育馆后方的浴室走去。
体育馆的浴室是单间的淋浴房,里面有几人背对着他,翟深没看他们,自顾自脱掉上衣,随便挑了个没人的地儿进去,反锁上门,拧开水龙头。
热水从头顶浇下,冲掉了满身的汗水,他抬手抹了把脸,突然听见门外有几人在大笑,那声音极其猥琐,猥琐到让翟深都有些反感。
“你说那小子不会是在里面哭吧?”一个人问。
他这么说,其他几人笑得更加畅快了,“光着腚儿哭,哈哈哈哈,那小子能干得出来。”
“看那小子摔进池子啃一嘴泥真带劲,还是刘哥主意好!”
“等等看,一会儿他得跪着求咱们。”说话的人声音里带着跃跃欲试。
“看他平时那个嘚瑟样,我早就想教训他了。”又一人道。
“我听说他上回惹了翟深,怎么翟深后来还放过他了?”
“嘁,翟深也就是个纸糊的,平时装得厉害,你看他在学校打过人?都是吹牛批,虚!”
“刘哥说得对,刘哥威武。”
“辣鸡翟深,还敢在一中称霸,咱刘哥哪点不如他。”
一群人互相恭维,后面的话翟深没再听了,他大概猜到外面那几个人又是在捉弄那个小白脸,最近时常见到,他早已经习惯了。
他们欺负谁翟深懒得管,不过话题扯到他身上,翟深就有些不爽了。
“傻逼。”
一个不算清晰的声音传来,翟深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是裴征的声音。
没想到那瘦胳膊瘦腿的小白脸也敢骂脏话,不愧是拱火小能手,短短两个字,又能轻松惹怒外面的几人。
翟深冲着身上的泡沫,突然不着急出去教训人了。
果然,隔了几间的地方传来一声闷响,是人身体压在这不结实的隔板上的声音,紧接着又是铁砸在瓷砖上,大概是头顶的花洒。
猝不及防就动了手,拳头击打人肉声不绝。
翟深一边冲着澡,一边猜着不远处的激烈战况,刚刚说话的人大概有四五个,个个都虎背熊腰,以这个动静,估摸着小白脸这回骨头都得断几根。
翟深冲完澡随便擦了擦身体,套上衣服走出隔间,顺眼往那个角落里扫了一眼,狭小的空间,几个人健硕的学生把裴征围在中间,他们出手狠辣,一点都没留力气,分分钟能把裴征打得爬不起来。
偏偏那小白脸顽强还站在那,手撑在浴室边的池子上,他看起来实在有点惨,浑身湿透,瘦弱的身体隐约可见轮廓,衣服上沾满了尘土,被扯得凌乱不堪,袒露的皮肤上,许多伤处清晰可见,手臂上红一块紫一块,膝盖处也是一片淤青,也就是那张脸没有伤。
啧,这是被欺负狠了啊!
翟深看了两眼,扬了扬唇,裴征此时那双眼睛里坚毅异常,还透着狠厉,好似燃着小火苗。
翟深猜测小白脸现在心里怕得一批,不过跑不掉,只能装模作样表现地无所畏惧,想以此来吓退人。
但他未免傻的天真,四打一,他还指望对方害怕了后知难而退,简直像个笑话。
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小白脸真是可怜。
翟深从他们面前路过,他想,如果小白脸抱着他的腿哭着跪下求他,他就勉强帮帮他,至少带他离开这儿。
可那一群人似乎都没有看见他,连小白脸都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他翟深现在在一中已经混得这么差了?
翟深有些迟疑,摸了摸下巴,停在原地,眼前的画面有些摇晃,像是电影幕布一般,他身处其中,感觉有些不真实。
短暂的停歇后,那几人又动手了,有人一把拎起小白脸的后颈衣服,另一人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沉闷的声响,小白脸佝偻着腰,脸上的痛楚表情一闪而过,咬了咬牙,随后又坚持挂上冷漠的表情。
果然是个小弱鸡,无力还手,就这样也不肯出声,还在装高冷,他难道不知道,这群人最想干的事,就是撕开他高冷的面具?
翟深看了这么一会儿就没了兴趣,这种单方面的殴打的画面,还不如语文课本上的小人画好看。
他背着单肩包头也不回地离开,耳畔是一拳又一拳击打在肉上的声响,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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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嘈杂的铃声响起,翟深腿一动,整个人被闹钟唤醒,他的手摸索到床头,在闹钟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掐断这刺耳的声响,他有些烦了,直接拿起闹钟,对着床尾墙壁的方向砸了过去。
“嘭”得一声,闹钟声音戛然而止,翟深抓了抓头发,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
窗帘阻隔了大部分光线,昨夜没关好的缝隙露出些许阳光,又是一个大晴天。
敲门声传来,翟妈在门外叫他起床,翟深撑着枕头坐起身,朝门外应了一声。
他一边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回想昨夜的梦,平日里他不常做梦,偶尔有个梦境,在苏醒的那一刻也忘得差不多了。
可昨晚上的梦,他记忆犹新。
翟深此时的脑袋还有点混沌,想不出个所以然,直到他坐到餐桌前,才意识到,梦里的那些,他该是经历过的。
但严格来说,他也没经历过。
昨天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高二七班和高二三班约了场篮球赛,他翟深自然是作为七班篮球队主力上场了,一场比赛打得并不畅快,三班不要脸的人太多,输不起就玩阴的,最后不欢而散。
后来他去了体育馆的浴室洗澡,他在里面的时候没遇着这事儿,但离开时确实与几个高个子的男生擦肩而过。
难道,梦里的画面是在他离开以后发生的?如果当时他在浴室里多留一段时间,就能看到梦里的那一幕?
翟深心里存着疑惑,到班级以后捏着陶冀的后颈就问他,“昨儿上午十班最后一节什么课?”
陶冀被翟深捏得龇牙咧嘴,双手伸张颈后抓着翟深的手腕,也不敢太使劲,怕翟深吃痛下手更重,“哥,松手,疼!”
翟深有点嫌弃的松开手,等他说话。
陶冀从魔爪中逃生,深吸几口气才缓解了疼痛,“体育课啊,咱篮球赛还是拉了个十班的来当替补,不过三班那几个狗比没底线,替补没来得及上场,哥你记不得也正常。”
翟深眯着眼想了一下,大概是有这么回事儿。
如果他们班也是体育课的话,那和梦里的场景逻辑上是对上了,而且他也没在体育馆看见小白脸。
如果是真的,那几个男生踩着他翟深的名头在暗地里耀武扬威,不是说他是纸糊的吗,他倒要看看,哪个孙子想试试他的拳头是吃荤还是吃素!
但他不知道那几个男的是谁,昨天擦肩而过,他没太注意,体育馆的浴室没有监控,他根本无从得知梦境真假,除了那几个男的,唯一能知道这件事是否发生过的人,也只有那个小白脸了。
昨天夜里在楼梯间遇着的小白脸腰板挺直,也看不出被人殴打过的迹象。
不过小白脸天天装模作样,梦里被人打那么惨,还不是站得直直的,像是弯下腰就会死一样。
翟深心里腹诽,听见身边的同学发出唏嘘声,他回过神,又戳了下陶冀,“怎么了?”
陶冀满脸懵逼,有些不确定道:“哥,你上课没睡觉也听不进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