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细想之下也对,夏油杰早就猜测过他不是人类,此刻会怀疑到什么也是正常。
其实歌绘想告诉他们,他的死亡是注定的,是从一开始就会发生的事情,如同花开花落,不过是自然真理,就算这个结果因为某些原因提前了,也不会影响太多。所以不要再为他费心了。
但他说不出口。
他没办法面对当时愤怒的五条悟和总是对他笑着的夏油杰这么说,即使没有真正的心脏,同为镜的那份记忆也告诉他,不可以这么做。
那是人类才有的珍贵的感情,不可以这么轻飘飘地否定。
所以他咽下了话语,只叮嘱了一句小心。
然后等待了两个星期,等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那个人一个知晓他的藏身处、突破了结界的诅咒师,甚至还拿着专门吸收力量的刀刃。
杀他的人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歌绘很清楚这一点。
因为你看,这个人如果真的了解他和他有过接触,怎么会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只关心那份被抽走的魔力,然后贪婪地吞噬呢?
这个人怎么看都像是幕后黑手推上来的小人物,专门刺杀他的而已。
但也证明了另一件事,那个人要么是习惯于隐藏幕后掌控一切的家伙,要么是无法来到这里见证他结局的人,或者两者都是,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出现那个所谓的应该认识他、了解他并且想要杀他的人。
歌绘记住了刀刃上的气息,却为自己此刻的处境感到难过,他真的觉得自己无法道别了。
幸好在最后一刻,还是见到了五条悟。
我想和你们再见。他想这样告诉五条悟,却在看见白发青年眼底的悲恸时闭上了嘴。
给人无法实现的希望,是一种残忍。
所以他什么承诺也不曾给出,平静地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离开那里的最后一刻,他由衷希望,能在十年后,见到朋友们安然无恙的身影。于是悄悄地,把【盾】的力量分散着留在了大家的身上。
一定、一定要活下去啊。
..........
徘徊在西西里的一处美丽海滩上,深蓝色的美丽人鱼正和自己认识的人类朋友聊天,听他吐槽最近遇见的奇葩事件、自己守护者造成的可怕损失、自家鬼畜老师的恶劣手段,一派风平浪静、悠闲至极的气氛。
所以说,他们就不能看看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棕发的青年一脸抓狂地说着,忽然止住了声音,表情担忧了起来,阿水?对不起,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什么?
啊,那个,你没有发现吗?沢田纲吉微微蹙眉,伸出手触碰了人鱼冰冷的脸颊,你在哭。
长相艳丽的人鱼眨着眼,透明的水珠顺着眼角滚落,滑过精致的下颚,悄无声息地掉入了海水里,连水星都没有激起。
我只是,想起了很久不见的朋友。他抿起嘴角,眼里的水珠不断溢出,仿佛那双深蓝眼眸的天空里下了一场雨。
在沢田纲吉看不见的时候,一道穿着白裙的紫发少女幻影忽然出现,轻巧地唱着歌,对着人鱼微笑了一下,抱住了他,回到了共同的记忆里。
阿水想念他们了?沢田纲吉没有问人鱼为什么会有朋友之类的话,只是温和地帮他擦掉那些眼泪,语气轻柔。
嗯,我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他们。镜真切地感到了悲伤。
一定会的。有着超直感这样的作弊利器,棕发青年毫不犹豫地这么告诉了他。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w. 请牢记:,.
第39章
镜和来见他的沢田纲吉道别, 华丽的大尾巴一甩就潜入了水里,划出细微的泡沫与浪花,迅速地游回了自己提前安置的传送门。一道光闪过,就回到了酒店房间内, 变回了平常的模样。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得到了回应之后, 外面的人走了进来, 亲昵地摸了摸镜的头发,语气温和:我们要去见那个据说拥有奇妙光辉的人了。
浅绿发的孩子眨眨眼,吃了一口喂过来的红色结晶, 点点头:好的, 龙彦先生。
他面前的人白发红眸, 穿着雪白的衣袍神色倦怠, 露出个笑容。大概很少有人能想到, 这个面对小孩子的态度平和,甚至略带宠溺的人,是造成龙头战争里上百异能者死亡、普通人受伤的终极武器白麒麟。
镜并不抵抗地跟着他往外走。因为这一星期他都是这样跟着涩泽龙彦到处跑的。
一星期前,化身为栗子的镜坐在交易店里,一边有些担心歌绘那边的情况, 一边思考自己是否还能做些什么,却在雾气弥漫后迎来了从未想过的客人。
那位客人有着见一面就很难忘记的气质,似疯狂似理智,宛如一只收敛毒牙悄无声息的毒蛇, 在人类毫无防备的时候就会狠狠咬上一口,注入致命的毒液。
虽然他外表看起来并不那么可怕,而是有些孱弱又惹人怜惜的。穿着厚厚的白色披风,深紫色的眼睛漂亮得像紫罗兰, 柔软的黑发散在苍白的皮肤上,时不时咳上两声更显柔弱,头上毛绒绒的帽子还多了几分可爱。
但镜无法忘记当时在涩泽龙彦那里遇见他时,这人笃定的口吻和似乎发现了什么的表情。
您好......粉发小女孩看着他,刚要张口说一贯的官方用语与介绍,就被打断了。
这里是一家交易店,对吧?被涩泽龙彦称为费奥多尔的人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店内的装饰,丝毫不惊讶一般,微微低头,勾起嘴角,把主动权拿到了自己的手里,那么,你能为我带来什么?
您想要什么呢?镜有些奇怪他怎么找到这里的,今天他明明没有设置一些奇怪的筛选要求,为什么这个人能突破迷雾到达这里呢。
费奥多尔凑近了一些,看似不经意的眼神划过摆在桌上造型奇妙的天平,毫无异常地说出了愿望:我想要一个更加美好、更加完美的世界。
这个愿望似乎是那些英雄人物会常有的,虽然和眼前人的感觉有些不符,但......
抱歉,这并非我能做到的。镜摇摇头,直接拒绝了。世界并不是他能够干涉的范畴,虽然魔力够强的时候甚至能够轻轻松松毁掉一个国家,但是世界不会因此变得更美好。
被拒绝的人倒是并不生气,好脾气地换了一个要求:那么,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实现的能力。有这样的能力的话,我想也不错。
抱歉,这也不可以。什么都能实现的,大概是神明了。
黑发紫眸的青年毫不气馁,张口又把要求变小了一些:那我想要纯粹的力量?我总是在这方面稍微有所欠缺。
......可以,但是有所限制。
果然还是算了,我想要呼风唤雨呢?或者帮我建造一座巨大的宫殿?华美的宫殿与特异能力都是不错的筹码。
......可以,但......
费奥多尔一连问了很多问题,从最大的改变世界到最小的杀死某人,似乎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却又好像真的是在认真思考,却让不断回答的镜觉得有种见到了一开始的太宰治的既视感。
微妙的被试探了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黑发紫眸的青年嘴角噙着笑意,神态自若,弯腰凑到粉发女孩耳边,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请说?不太适应这样的距离感,镜往后退了一些。
不过在那之前,请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呢?那人却不紧不慢地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这家伙是异能者吗?当时白麒麟似乎没有说过,所以大概不是?
要视你许下的愿望来决定。面对这个家伙,镜决定稍微谨慎些,不要一口揽下自己可能做不到的事情。不然到时候被反咬一口就不好了。
如果没有想到合适的报酬,不如听听我的主意?费奥多尔轻声细语着,仿佛恶魔的耳语,说出了令人心动的条件,我帮你们想办法回到想回去的地方,怎么样?
帮他们回去?
那一瞬间,镜的瞳孔缩小,难以掩盖的惊愕从表情泄露。
他下意识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心里似乎有一根松懈着却一直存在的线,一下子被扯紧了,紧得他气息都有点控制不住,这段时间获得的强大魔力形成透明的威压,直直压在身体脆弱的黑发紫眸男人身上,迫使他忍不住弯腰咳嗽了两声。
你是怎么知道的?长相可爱的小女孩,用着甜得能渗出蜜的声音,问出了反派口吻的话。
陀思妥耶夫斯基看见那双深红的眼眸里已经溢出的寒气,感受到明明似乎不存在却极有压迫的力量,仿佛面前的小女孩一瞬间变成了披着人样的可怕存在,并不畏惧得瑟瑟发抖,反而忍不住笑了两声。
怎么可能不笑,这一趟来得真值啊。
也不枉费他花了好几周的时间搜索这家只流传在部分人口里、且神出鬼没难见踪影的奇怪交易店,还对那些疑似出入过这里的人进行了一点小小的调查,整理了许多线索,才得到了能在此刻进来的时机,见到了传说中的奇怪店主。
不仅试探出了这里的人能做到什么程度,有多大的作用。
还证明了他的推断是正确的,这里为店主工作的人,或者说,包括店主在内的他们,都是失去了自己曾经藏身处、现在寻求着替代力量的可悲存在们。
看那些带着古怪花纹的装饰品就能明白这些人心底隐隐怀念的家乡,即使是再也回不去也难以抛弃。在鱼龙混杂的这一带还坚持着颇有些可笑的交易原则,心思直白到令人觉得可怜可爱的程度了。
这样的人空有力量,没有途径,也没什么被外界混入了太多的复杂心思,不正是他所需要的极好帮手吗?
心里已经把事情整理清楚,费奥多尔表面上倒是做出了一副可怜相:怎么可能不懂,我也是被家乡驱逐,无法回去的人啊。
一旦他想要伪装,那双紫罗兰似的眼眸就溢出了令人心碎的光芒,衬着那股自带的柔弱,看上去极为无助悲伤。
镜并不了解这个人,对他的印象也仅仅留存在涩泽龙彦的评价和之前那有些锐利笃定的话语里,此刻也不能很好地理解人类所有的共情感,和仅仅见过一次的人产生什么同情。
面对这副弱小无助的姿态,他只觉得是普通的巧合,一丝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感觉都没有:哦。甚至连泄露的魔力都没收回去,带着压迫等着更加详细的解释。
果然和普通人的感情有所差距吗?
心思活络的费奥多尔立刻换了副嘴脸,收起了较弱的模样,镇定地笑着:其实我能知道这些,是因为我曾经见过一个你们流落在外的同伴,他告诉了我你们想念家乡,并且渴望回去的事情。
我和他交情算得上很不错的朋友,出于对我的信任,他告诉了我许多事情,所以我才能找到这里,并且想要为我的朋友,以及他的同伴,也就是你们尽一份心力。
其实我并不需要太多东西,事实上能帮助你们,我就觉得很值得了。
同伴?
是其他的兄弟姐妹来到这里了?为什么没有魔力波动?
镜略感茫然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天平,想要判断这个人说的话是不是假的。一端是太阳,一端为月亮的天平,天平微微晃动,很快慢慢恢复了平衡,这证明他说的是真的,至少他自己认为是真的。
凭借这一点,镜还是准备再问他一句:你说的那个同伴,叫做什么?是谁来到了这个世界?
费奥多尔仍然淡定,吐出了那个名字:镜。木之本镜。
他早就记住了那个被养在涩泽龙彦那里的小孩子样貌,此刻自然也能轻易地把那孩子额头上的花纹与精致到不真实的长相,与面前这些同样身上某处有着花纹、长相不同于常人的家伙联系起来。
哦,是......镜?
是他自己?
在某个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不仅告诉了费奥多尔自己的事情,还泄露了这家店的存在?
费奥多尔说的还是真话?他认为自己说的是真话?
粉发的小女孩原本略带期待的神情僵住了,灵动的眼睛看着黑发紫眸的青年,带上了浓重的怀疑:你确定是他?
只是这一瞬间,费奥多尔已经在心里对于镜和这群人的关系打上了微妙的问号,但是面上的表情还是平静的:当然,我想你应该不陌生。
也是,谁能比他更了解木之本镜。
毕竟他本人就在这里。 .w. 请牢记:,.
第40章
这下不用看能检测出话语真假的【秤】, 镜也知道面前的这家伙是在忽悠他了。
而且即使是骗人的话,这人也能说得毫无凝滞、无比流畅,仿佛事实真的如此。
只是他还是稍微有些止不住的好奇与期待, 虽然关于认识他之类的话是假的, 但拥有这样强大的推理能力或者说是情报获取能力的人, 是否真的已经知道了他可以回去的办法?
大概只有一点费奥多尔半点没说错, 他确实无法舍弃对于家乡和亲人的思念。那是他偶尔会为此感到难以释怀的惆怅的时刻。
抱着这一丁点的期待, 镜没有贸然拆穿他的谎话,而是问道:就算你知道我们的愿望,但是要怎么保证你说的一定能做到?为了方便费奥多尔回答,他还把魔力收回去了。
费奥多尔感受到了那股难以名状的力量慢慢收敛, 不再宛如沉重的巨山压在他身上,而是放松了对他的压制,心里猜测面前的人大概已经信了七成, 面上松了口气, 弱气地靠在了桌子旁, 还是没有直接说出自己掌握的情报:
其实我说的能实现愿望的东西,是和你们所拥有的能力相似却又不同的事物。比如说, 这家店是利用某种异能力创造出来的, 所以才能做到这样神出鬼没......
他那句话气短般说得又慢又长, 明明嗓音极为好听温软,硬生生说得跟风烛残年的人似的。
镜自然听得也不太舒服, 慢悠悠的太让人着急了,直接说出这方法不可行:你说【创】?可是这并非没有限制的能力, 如果和这个能力类似,根本帮不上我们。他客观地表达了缺点,也对这人到底能不能做到产生了很大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