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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知道了这件事,镜的心情陡然复杂了起来,和涩泽龙彦说过话,又和中岛敦商量去看学校的事之后,夜晚就看着窗外发呆他不知道要怎么做,又能做些什么。
    虽然他认识夏油杰,但是他们之间相隔了十年的时光,现在那个人还是当初的模样吗?
    他还记得曾经的夏油杰某刻迷茫的眼神,看着歌绘时会温和着笑起来的神态,在游乐场说着和歌绘一起走下去的路的声音。
    一切都清晰得仿佛昨日。
    但,人类和魔法造物不同,很容易在时光中改变,甚至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就连那个以前自傲狂妄的五条悟,都变成了有些收敛锋芒的这副样子,谁能断定,夏油杰不会改变呢?
    他变成了咒术高专的叛徒,变成了被追杀的对象,变成了他人口中残暴可怕的诅咒师。
    可他又好像还是那个温和有礼说着话、笑得狐狸眼眯起、坚持强者保护弱者理论的好人。
    镜脑中曾经对于夏油杰的印象,与现在从涩泽龙彦那里听到的形象混杂交织,一时之间都无法辨认出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他为此真切地困扰起来,并在第二天和中岛敦一起去看学校时,时不时想起这件事。
    喔!!中岛敦发出了惊叹声,双手成拳,眼睛亮亮地看着网球场。
    里面的拿着网球拍对打的两人一来一回,气势十足,技巧招式花样百出,杀伤力也格外惊人,甚至有一球打到了铁网上,猛烈旋转着砸出了痕迹。
    这是名为青春学园,简称青学的中学。最为令人侧目的运动社团就是网球社,曾经打到过全国大赛,所以他们来看看。
    顺便一提,为了避免造成过大差距,镜排除了明显阶层更高或者名门多的学校,比如冰帝、樱兰之类。虽然涩泽龙彦给的钱绝对够了,但怎么想那种地方,中岛敦都不容易生存。
    好厉害!中岛敦在他们中场休息的间隙感叹,手舞足蹈地表达自己的激动,那一球咻一下过去,我刚刚看清,另一个就嘭地打回去了,还有听起来很棒的招式名称哎!
    的确,感觉经历了很多磨炼呢。镜也看见了那些威力巨大的招式,同样惊奇,那样的力道和精准度,甚至和某些经过武力锻炼的人相比,也毫不逊色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打网球打得地上出现一个坑洞的,更不容易连回转方向和数量都控制得游刃有余。
    阿敦要来这里上学吗?他询问意见,感觉说不定中岛敦会同意。
    不。出乎意料,银发男孩拒绝了,还振振有词,感觉嗯......我没有那样对梦想的追求,不太适合。
    其实是他觉得离家有些远了,一看就是可能住宿,所以拒绝了。
    好吧,那我们去看看别的地方。镜也不着急,得到回答,就开始按照路线规划,准备去下一个学校看看。
    嗯。中岛敦也打起精神,想找一个稍微不要离镜太远的地方。
    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过于挑三拣四的后果就是,这一整天,他们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学校。
    一会是这个学校的食堂看上去不太好吃,一会是宿舍的环境不好,一会是全是男生不利于身心,一会是没有游泳课活动比较少,一会是校规过于严格了,气氛令人不舒服......
    这些缺点有些都不是中岛敦提出来的,而是镜觉得不合适,直接放弃的。
    东奔西跑了一整天,两人最后在夕阳下摇摇晃晃地回家,累得都不想动弹了。
    唉,找学校是这么复杂的事情吗?
    这样下去,真的可以找到合适的地方吗?
    拖着疲惫的身躯,镜穿过人行道,拉着打哈欠眯着眼的中岛敦,心里琢磨着晚上吃什么,慢悠悠没什么力气地走着路。
    只是这一个恍惚的瞬间。
    一个穿着黑色袈裟,留着黑色长发,扎着半丸子头,有着厚耳垂和狐狸眼的男人,轻轻地从他身边经过。
    仿佛是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冷风,带着与其他人都不同的气息与感觉,骤然吹醒了思维混沌的镜,让他下意识回过身,睁大了眼睛,努力去看那个人。
    还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在错过之前,拽住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你......
    穿着袈裟僧人模样的男人被那股力道拉扯住,心里的烦躁与杀意一闪而逝,只是想起此刻在大街上才压下这股感觉,笑眯眯着转过头,去看看是哪只猴子不知天高地厚,顺便谋划起死法。
    但他却看见了一个奇怪的男孩。
    是一个有着碧玉般颜色头发,和同色眼睛的漂亮孩子,穿着布料、裁剪都很好的衣服,另一手牵着个困得半眯起眼睛的银发男孩,只看衣服就能明白是被精心养育着的。
    一般来说这是个普通的家伙,可奇怪的点在于他露出了惊讶又不可置信的眼神。
    那双仿佛盛着一腔春水的眸子,居然被感情激荡着晃动一般,真实地传达出不平静。
    事情这就变得有趣了起来。
    因为夏油杰能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孩子,也没听说过咒术界有这样一个孩子,会表现出似乎认识他的神态。
    这到底是某个人假扮出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趁机杀了他的手段。还是认错了人,对他怀有虚假感情的傀儡?
    你是......?想着那些猜测,暗地里召唤咒灵的手势都准备好了,夏油杰面上微微疑惑,不解地打量着镜。
    镜却被这明显陌生的问题惊醒了。
    他被那一瞬间产生的激动与冲动驱使,想要和夏油杰说些什么,才抓住了他。
    可是,此刻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就算是那个夏油杰,也不会认识现在的他了。
    而他也没有立场问夏油杰,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了这些,浅绿发的男孩慢慢松开了抓住黑发男人的手,低头道歉: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
    沮丧与失望在他身上萦绕。
    啧,是意外?还是察觉到什么,收手了?
    穿着袈裟的黑发男人笑得随和,并不生气的模样,一点看不出杀意:没关系,下次请小心。
    镜对他点点头,拉着开始东倒西歪眼都睁不开的中岛敦,迈着沉重的步伐,准备转身继续走。
    啊对了,能问下名字吗?算作纪念。
    忽然,夏油杰出声问了一句话。
    说完他也有些愣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了这种话,明明看着他们离开就好了。
    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总觉得要和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错过了,促使他说出了口。
    浅绿发的孩子微微侧身,在渐落的光线中,半边脸渡上绚丽的光彩,仿佛庄严的神像,轻声回答了他:
    镜。我叫木之本镜。
    夏油杰猛地顿住了脚步,睁开了总是眯起的眼。
    第61章
    镜说完那话, 还没来得及迈步,就注意到眼前忽然出现的巨大咒灵,正张开狰狞的嘴对着他, 臃肿的身躯挡住了去路。
    高级咒灵?怎么忽然......
    他下意识地把中岛敦护到身后,脚步停顿了一瞬。
    果然, 你看得到啊。
    从后面传来男人了然的声音, 和一步一步走来的脚步声, 随后一只手轻轻放在了浅绿发男孩的肩膀上,有人蹲下的风声撩动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语含笑意。
    你有很有趣的姓氏呢, 这么多年, 我还是第二次听见这个姓氏。
    镜瞥见了那张显得熟悉的脸, 和并不熟悉的探究表情。
    而且......夏油杰深紫的眼眸里没有笑意,眼前的咒灵也没有如他所想发动袭击,反而像是等待着什么一样,在原地没有乱动。
    很明显这只咒灵并非寻常的那种。
    镜想起了涩泽龙彦说过的话咒灵操控术。
    以前五条悟他们只是负责保护歌绘,不会告诉他太多关于咒术界的事情,避免把他卷入麻烦。现在他大概明白涩泽龙彦指的是什么意思了。
    这位先生,你想做什么?样貌精致的孩子冷静地看着夏油杰。
    而一边本来很困的中岛敦察觉到陌生人气息靠近后,已经皱起眉清醒过来,盯着小声对镜说着什么的黑发男人,神情戒备:镜酱, 怎么了嘛?我可以帮你拖住他,然后去找涩泽先生帮忙。
    以中岛敦现在的实力,是打不赢的。而且, 其实他也不想和夏油杰打架。
    不管别人怎么说, 夏油杰曾经很照顾歌绘, 也是他的朋友。
    所以他摇摇头:没事的,阿敦。这位先生好像有事找我,今天你先回去好吗?看现在的情况,不像是他说几句话,咒灵操术师就会轻易放过他的样子。
    无论如何,得先保证中岛敦的安全,之后再单独和夏油杰谈。
    镜看了眼身边的黑发男人,表情镇定,比了个稍等的手势。
    像是理解了他的用意,夏油杰没再说话,看着他们,等待着什么。
    ......紫金色眼睛的孩子盯了他一会,固执地拒绝了,不行,说好了我们要一起回去的,不能让镜一个人在这里,还和一看就危险的人待在一起。他瞪了眼不认识的黑发男人,龇牙咧嘴,试图做出凶狠的恐吓模样。
    相信我,阿敦。镜按住了他,凑到他耳边,其实这个人和龙彦先生有些关系,我也是为了帮助龙彦先生。不必担心,我能自保,很快就会回去的。
    是龙彦先生交代给镜酱的事情?
    很自然地联系到这里,中岛敦有点迟疑了,他对于家里唯一的大人兼监护人的权威还是很畏惧的,也觉得那么宠爱镜的涩泽龙彦不会让镜做些危险的事情。
    这一切应该是在涩泽先生的掌控内?
    他将信将疑地问出了口:涩泽先生真的知道吗?
    嗯,你和他说我是和夏油杰一起走的,他就明白了。镜回答得毫不犹豫。
    因为他的态度过于自然,所以中岛敦也信了,踌躇着同意了独自回家的事情,还不忘叮嘱:我先回去,但镜一定要小心,就算是涩泽先生,也不会希望镜受伤的。
    放心。镜看着中岛敦坐上了离开的班车,恋恋不舍地注视他,微笑着打招呼让他安心,才终于转过头,看向了等待已久的夏油杰。
    好了,这位先生,我们再谈谈。请问有什么事吗?浅绿发色的孩子问他,指了指脚踝处从夏油杰拦住他开始,就出现的黑色束缚类咒灵,还有这个,能解开吗?
    幸好中岛敦看不见咒灵,不知道除了面前有多么可怕的怪物存在,而他的脚下又有什么东西阻挡了去路,不然一定不会被劝说离开的。
    这种场景,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走人的安全景象。
    夏油杰挥手驱散了阻挡前路的咒灵,却没有解除束缚镜的咒灵,只是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一把把人抱了起来。
    在怀里非常熟练地掂量了一下重量,笑着开口了:这里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毕竟还有不少人想要我的命,既然你支开了他,也做好了会被带走的准备了吧?
    他不担心会被面前的孩子伤害,一方面是如果这孩子做得到,就不至于骗走另一个孩子了。另一方面是,那只束缚的咒灵,是能够抑制各种特殊力量的种类,效果相当好,当初要得到也废了不少工夫。
    镜默认了那个问题,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走,有点不习惯,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尝试着环住了黑发男人的脖子,不乱动弹了。
    夏油杰也任由他去,看似随意地走着,身边却有常人难以看见的黑色雾气飘荡,遮掩了他的行踪,让他销声匿迹。
    行至某个隐蔽角落的时候,他召唤出了一只嘴巴巨大的鸟类咒灵,带着镜一起坐了进去,飞向了某处。
    镜看着周围飞速划过的风景,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句话:如果绑架者不怕被绑架的人看见,只能说明,起了杀心,或者打定主意让他再也回不去了。
    ......应该不会是这样吧?
    他不确定地猜测着。
    很快两人到达一处人烟稀少寺庙建筑的门口,从鸟嘴里出来,穿过鸟居和石阶,进入了宽阔的大厅内。
    一进来就有一位穿着黑衣、梳着波浪偏分的漂亮女性打招呼:夏油大人,您回来了。
    随后疑惑:嗯?这孩子也是我们的志同道合者吗?她看着被抱着的镜,视线上下打量,注意到了束缚的咒灵。
    还不算。不过他能看见咒灵,大概资质不错。夏油杰想了想,这么回答,只是有些事要和他谈谈。美美子和菜菜子会想要一个弟弟吗?他似乎是开玩笑一般问着。
    她们今天去吃著名的那家芭菲了,晚些会回来。应该不会反对,顶多会有些闹腾。那位女性也不奇怪这想法似的,认真地谈论起来,也没有问到底怎么回事之类的话。
    这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完全让另一位当事人置之度外。他们也不隐瞒某些消息,比如什么要接待几位客人,还有上次的金主好像没什么香油钱之类的,让镜对于自己可能跑不掉的预感愈发强烈了。
    等他们说完,夏油杰就带着他来到了一间和室,放下后给他拿了个垫子,自己坐在了上方,随意地用手撑住下巴,好像很和善地开口了:那么,我们来谈谈吧。首先,来说说,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
    可别说什么看错了之类的话,你的表情骗不了人。要是敢说谎,你那个猴子弟弟,说不定会遇见什么有趣的事情。
    一上来就被威胁了一通,还是以中岛敦的生命安全,镜确实感受到了面前人的变化。
    起码以前,他不会说别人是猴子的。
    我是镜,木之本镜。之前就说过了。浅绿发的孩子坐在软垫上,表情平静,我的监护人最近因为工作方面的事情在找你,所以我才知道你的,夏油先生。
    你果然知道我的名字。黑发男人露出了如我所料的表情,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就当做你现在说的是真的,那么解释一下你的姓氏吧?这个姓氏可是很少见的,而且你额头上有个和我认识的故人,很像的花纹呢。
    或许,当时不该一时心软,说出自己的名字的,现在似乎惹上麻烦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只是巧合。镜决定遵照之前的方案,一问三不知,装死装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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