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远远的,她就看见了让她心碎的画面。
她的挽月。
她捧在心尖的女人。
她就那样失魂落魄的蹲在门口,小小的一团,宋挽月紧紧的抱着她自己,眼眸时不时焦虑的往外看一看。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眼里逐渐蓄满了泪,到最后,随着失望一点点滑落。
徐如影真的是克制着上前抱住她的冲动,虽然挽月抗拒的反应让她有些猝不及防,但总是见到她了,还见到那个同样让她挂心的妈妈。
是挽月。
一定是挽月把她接过来的。
她知道自己放不下她
一个楼道之隔的房间里,徐如影靠着墙壁捂着嘴缓缓的流泪,她没有办法缓解心中的情绪,只能曲起手指死死的咬在唇间。
挽月
妈
对不起
没有过多的时间去伤心,徐如影一直在琢磨该如何接近挽月。
挽月现在对徐总她这个人敌意很大,虽然时间紧急,但是冒然接近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她不能急。
晚上睡觉前。
徐如影机械的撕了几片面包吞在嘴里吃了下去,她滑动着手机,点开了微博。
她和挽月有一个共同的微博号月雨,那里面记录她们生活的点点滴滴。
徐如影不敢登录自己以前的微信账号,怕被敏感的挽月察觉,现如今,这个微博是她唯一了解挽月状况的途径了。
微博的更新时间还停留在她出事前那一晚上。
更新的内容是挽月做的一桌饭菜,浪漫的烛光,鲜红的玫瑰花瓣,是挽月更新的。
笑脸.JPG,我有乖乖等你回家哦。
那个笑脸就像是在徐如影心里割了一刀,她咬着唇才克制住了眼泪。
在那之后,微博就没有更新。
徐如影把微博设置了特别提示音,她沉默了许久,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一点了,她缓缓的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见不到她。
看看她们曾经的家也好。
即使只是个大门那里面有她的爱人。
可让徐如影没有想到的是当她打开门感应灯亮起之时,她意外的看见了家门口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蹲在那。
是挽月
长发睡着她的脖颈滑落,她蹲在那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红彤彤的眼里满是惊喜,可当看到是徐如影之后,她又迅速低了下去。
徐如影怔住了,那一刻,那一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被生生的撕裂。
过了许久许久。
徐如影才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节哀保重。
与最爱的人相见不相识。
她痛到不能呼吸,徐如影努力克制着,转身僵硬的打开门回到了房间,一墙之隔,徐如影也缓缓的蹲下了身子,她抱紧自己,轻轻的呢喃:挽月,不要这样
她的心好疼。
宋挽月没有说话,依旧是蹲在那,她的腿已经麻木到没有直觉了。
黄兰劝过她的,可是没用。
她就这么等啊等。
从白天等到黑天,又从天黑等到天亮。
总感觉能等回她的明雨。
可到最后,宋挽月终于知道了。
她的明雨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7章
徐如影这几天一直在暗暗的观察两个人。
这都是她曾经最为熟悉的至亲,对于她们的脾气秉性,她太过了解。
这两个人,在这之前,都不是坚强的性格。
曾经,肖明雨与宋挽月只身来这个城市漂泊无依,她没有敢带母亲来,怕她岁数大了身体不好还跟着一起受苦,后来随着家里的日子渐渐的好了,她不只是一次叫黄兰过来。
黄兰却都是笑着说:我知道你孝顺,但是妈习惯了乡下的生活,不适应大城市了,你跟挽月好好的妈就知足了。
而挽月呢?
基本上有了她之后,除了发小张慧再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最喜欢做的事儿就是粘着她。
很多时候,她焦头烂额的忙着工作,对着电脑一晚上,连话都没有时间说,而她的挽月就那样听话懂事儿的陪着她,看着她的课程,用挽月的话来说:只要你在我眼前,我就觉得幸福。
就这样两个有些孤僻又软弱的人,此时,却因为明雨的突然离开在一起彼此相互慰藉着舔舐伤口,成为她们撑着走下去的理由。
明雨离开的第八天。
或许想到她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心灰意冷之下的宋挽月终究是被击垮,她病倒了。
黄兰一个从乡下待了一辈子的女人,这把岁数了哪儿也找不着不说,就连日常护理的药品都不知道该给挽月吃什么。
挽月烧的迷迷糊糊的还哑着嗓子安慰她:阿姨,我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黄兰很着急:那也得吃药啊,不吃药怎么好起来?家里的药在哪儿?
宋挽月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她指了指旁边的药盒:我吃了。
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她的后背就被汗水打湿:冰柜里有我买的饺子,你先去吃点,我睡一会
黄兰赶紧扶着她躺下:你别管我了,快睡下。
以前,在每个过节放假的日子里,明雨总是会接她过来住一段时间。
挽月的身体自小就羸弱了一点,长大了经常闹个风寒什么的,黄兰可是亲眼看见挽月在女儿面前有多么的脆弱。
一感冒生毛病,她会缩在床上,像是小狗一样含着泪可怜兮兮的望着明雨,很多时候,她会伸出双臂求抱抱。
而明雨呢?
心疼的跟什么似的,让做什么做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挽月最喜欢吃明雨做的皮蛋粥了,她会缩在她怀里,一边吃明雨喂给她的,一边撒娇又别扭:让阿姨看见多不好。
肖明雨会刮一刮她的鼻子,笑着问: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每一次,黄兰都当自己瞎眼什么都看不见,一张老脸通红的赶紧走掉。
如今,疼爱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没有谁能够让她依靠。
宋挽月将身子团成一团,手紧紧的捂着胸口,汗水打湿衣裳,一股一股眩晕的感觉上头,难过到了极点,她忍不住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唇边轻轻的吻着。
明雨,明雨
******
徐如影一早就在门口等着。
她看着黄兰急匆匆的到了楼下,东问西问的才到了社区医院,又因为没有医保,没带身份证,她站在那着急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看着走过的护士不停的说:我有钱我有钱我家孩子病了我想要开药
黄兰是认识字的,她看了挽月吃的药并不对症。
她这是过度伤心免疫力低下昨天又在门口等了一晚上冒着风了。
护士都在忙,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有钱也得去挂号啊,你去窗口挂号了吗?
黄兰咬了咬唇,她眯着眼往窗口看,没戴老花镜看的不清楚,她急的额头隐隐的渗出汗水。她们那都是当地的村医,跟大家都非常熟悉,谁家有什么事儿直接去医护室,或者严重了可以直接叫村医过去的。
在这个没了女儿,举目无亲的城市里,黄兰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她额头的白发沧桑,眼眸里都是浑浊的无助。
阿姨。
徐如影耐不住心酸与心疼,她踱步走了出来,尽力扯出一丝笑:好巧,您在开药吗?
黄兰看见她怔了怔,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对,我我孩子病了,发烧了,我想要开一点退烧药。可是说我开不了我身份证在家里,我是不是要回去去一趟,我,我
她家孩子。
是挽月。
徐如影抿了抿唇,努力压住心里的疼痛,您别急,我帮您。
看着满头白发的额母亲,徐如影的心都要碎了,她一边安抚着老人,一边以最快速度开了药。
其实家里是有药的,只是平时放在卧房的药箱里,有什么事儿都是她去找。
拿到了药。
黄兰放心多了,憔悴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徐如影鼻酸,她握了握黄兰的手:没事的,没事的
黄兰有点局促,因为是从小地方来的,一辈子没有进城几次,她的心里总是有些自卑怕给人添乱。
这一趟出去。
黄兰不仅带回了药,她还让徐如影进了家里。
她上了岁数很多事儿没有章程,一路上听着徐如影给她介绍该怎么吃药更是迷迷糊糊的,到后来,徐如影看着她无助的样子,拿出了身份证:阿姨,这是我的身份证,您如果放心,我可以去家里帮你。
黄兰略带些犹豫的看着她。
其实她住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村风淳朴,邻里之间总是会互相帮忙。
她中年丧夫,明雨又一直在大城市打拼,这些年,有个什么事儿都是街里乡亲的帮忙,俗话说得好,远亲不敌近邻,更何况她对这个眼前看着干净利落的女孩很有好感,甚至隐隐的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她是愿意的,只是挽月
看出她的迟疑,徐如影的声音柔软:没事,我就看看她烧的怎么样,不会打扰。
话说到这样了,黄兰不觉的点了点头,她以前也经常听明雨说起徐总来,说她怎么照顾她,怎么提携她,欣赏她,这些年能够在职场上发挥跟贵人提拔有着很大的关系。
她以前还跟女儿说做人要知道感恩,要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回报人家。
现如今,看徐总这样的殷勤,她也不好再推脱。
只是她有些疑惑。
黄兰听徐总这么亲密的叫着挽月,就好像很熟悉一样,但看挽月对她的态度,似乎之前并不认识。
当徐如影跟着黄兰进了家门,看着客厅里,她和挽月学生时代的合影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她的目光贪恋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只不过几天的时间,却早已沧海桑田。
她不再是这个家的主人了。
而失去女主人的家,也像是没了往日的活力,缺少了她和挽月的欢声笑语,到处都死气沉沉的。
客厅的正中,摆放着明雨的黑白照片,旁边的香炉还燃着袅袅的烟雾。
黄兰看着徐总的目光在照片上驻留,幽幽的解释:挽月那孩子病了,人都要起不来床了,可还撑着来上香。
以前,挽月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而如今,她听火葬场的师父说只要点着香,想要回家的魂魄就不会迷路,所以她就是再难受也会天天亲自上香。
徐如影没有说话,她低着头往外掏袋子里的药,长发挡住了她的脸颊,让人看不到表情,只是声音却有些颤抖:我去给她拿药。
******
宋挽月烧的有些迷糊。
她这次不吃药不仅仅是起不来床,她还有一点点私心。
她曾经私下听同学说,以前她小时候发烧,烧的迷迷糊糊的看到了过世的奶奶。
当时宋挽月就在上面批作业,一身西裙挽着的长发干净利落,非常的端庄典雅,可那些学生却不知道她们的老师的耳朵早就随着她们的鬼故事竖了起来。
最幸福的时候,这些东西,对于挽月来说不过是唇间淡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而如今,她却只能依靠着这些去见一见可望不可即的爱人了。
临睡着前,宋挽月拿出手机,用她们共同的月雨的号发了条状态。
让我梦见,求你了。
烧的浑身发烫,意识都不是很清晰的时候,宋挽月听见门吱嘎一声,紧接着,她的额头被细腻的手掌轻轻的抚摸。
明雨
她烧的干裂的红唇无意识的翕动着。
徐如影深深的看着她,克制着心绪轻声说:宋小姐,吃点药。
不是明雨。
宋挽月的眼角有一滴滚烫的泪滑落,徐如影盯着那滴泪,就好像苦涩的滑落在自己的心尖,摔成几瓣,溅出了血滴。
徐如影把宋挽月的头垫着枕头抬高一些,一点点给她把药喂了下去,又给她额头上贴了清凉的退热贴。
这东西是之前挽月看她小外甥发烧的时候曾经用过,感觉挺稀奇,被明雨发小了,偷偷笑话了她一番,还真就给她买回来了。
徐如影坐在床边,痴痴的看着宋挽月,她很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告诉她挽月不要哭,我就在你身边。
可是她不能。
最熟悉的陌生人,幸运之中又是多么的可悲可叹可怜。
模糊之中,宋挽月感觉自己的头没有那么疼了,冰凉的感觉驱散了丝丝的燥热。
很快的,她额头的脖颈的手臂上的汗都被擦干。
枕巾也被换掉
再到最后,宋挽月隐隐的有了些力气,她听见午门外的黄兰似乎在跟谁交流着,她们的声音很轻很轻。
宋挽月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可到最后还是被沉沉的睡衣压制。
整整睡了一天,第九天,一觉醒来。
宋挽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身子都像是生了锈的机器,无力沉重,在旁边打盹的黄兰赶紧按住了她:别动,烧刚退。
宋挽月迷瞪的看着黄兰:阿姨,你去买药了?
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多么的沙哑。
是对门的小徐。
通过刚才的帮助与交谈,黄兰非常任何徐如影这个人,在她的大力要求下,她从徐总改口叫做了小徐。
小徐?
宋挽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黄兰转身去拿桌上的碗:对,就是徐总,来,明雨,她还给你做了粥。
刚刚退烧,宋挽月没有什么力气,她偏着头看着黄兰:阿姨,你你让她进咱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