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总背着的右手突然抬起,她莲藕般玉白的手臂一摆,突然有一团水汽在涌动,渐渐地,水汽凝结成水滴,而那水滴晶莹剔透在她的掌心之间好像有了生命一样,悲伤又凄凉的涌动,她看着肖明雨,身形逐渐向后,像是海水退潮一样融入了那一片鲜红的背景之中,只留下耳边的那如风的话语。
这是她为你而流的泪。
我曾以为人间薄情,幽冥无情,厌倦娑婆一切,如今方知真情可感动天地。
未来一切尽是变数。
一身冷汗的从梦中醒来。
徐如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耳边是急促的铃声,她脑袋嗡嗡的缓和了好久才拽着沙发起身去开门。
我给你打手机,没有接,你
宋挽月一进来就看出徐如影的不对劲儿,眼里都是焦急,徐如影的身子虚弱一样无力,她对着宋挽月敷衍的笑了笑:我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了,放心吧,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
挽月没有动,她皱着眉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徐如影苍白的脸颊:你没事儿?
徐如影点了点头,她看着她的眼睛,努力撑着软绵绵的身子,深吸一口气,她努力用最有底气的声音说:我是没事儿,就是想休息一下。
她这明显是在撵客了。
她这个人,虽然灵魂是明雨的,但是抵着这张皮囊,一旦凌厉起来,还是会让人畏惧。
徐如影凝视着宋挽月,想用目光震慑她赶紧离开,宋挽月跟她对视了片刻,轻声说:你要是真的没事儿,大跳给我看一看,看完了我就走。
徐如影:
第16章
在挽月大跳的建议之下,徐如影不仅人没有撵走,她也被按到床上休息去了。
宋挽月对于徐总的家已经很熟悉了,她推着人进了卧室:你好好休息哦,我一定不会烧家,也不会切到手指,放心吧。
徐如影看着她,眼里还是怀疑。她能放心吗?
宋挽月看见了,拿起旁边的眼罩盖在了她的眼睛上,当总裁的,不该心系天下么?就算真的烧家了,再买不就好了么?放心休息吧。
徐如影:
这下真的是一点都不放心。
我真的没什么事儿,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回家去看看阿姨么?
她试图转移宋挽月的注意力,挽月看都没有看她,拉上了窗帘:你阿姨现在天天吃你的营养品比你还健康,这个时候她应该在用ipad玩斗地主不想被打扰。
这还是挽月教给她的,黄兰现在逐渐跟周边邻居熟悉起来了,白天大家可以相约着去买菜,晚上一起跳广场舞,现在已经开始一起线上玩斗地主了。
徐如影听得有点恍惚,不知不觉间,挽月把黄兰已经安排的很好了,那你不休息么?
我给你煮碗面就走。
也不知道怎么了,挽月今天很执拗,宋挽月看了她一眼,就好像能猜透她所想,我和阿姨现在之所以能无拘无束,是因为明雨给我们留下的一切。
明雨留下的钱,够她们衣食无忧一辈子的。
挽月不是一个对于钱敏感又执着的人,可有意无意的会在黄兰面前说一说,上个月存款的利息也给她看一看。
就是想要老人心里安定。
那是她女儿留给她的养老钱。
徐如影抿了抿唇,刚刚还胡思乱想的心像是被什么轻抚了一下,她不再多说,拿起被子盖住了身体。
挽月去厨房忙乎了,窗外的一缕微光透过窗帘投了进来,徐如影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感觉身体的体温一点点在恢复。
很奇怪的感觉。
明明对挽月的面没什么期待的,明明可以强硬的撵走她的,可到底是碎了心,想要她留下来陪陪自己,似乎只有挽月在身边,她的心就是安定的,身体连带着好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梦里,那个徐总说过的肉.体是她的,灵魂却是自己的。
无论哪一个不安,身体都不会很好?
只是徐总最后说的一切都是变数是什么意思?
她的身体已经被火化,一年之后跟孟婆的约定满,她一定要回去的不是么?
因为之前刚刚睡过,加上心事繁杂没有一个头绪,徐如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也睡不着,干脆起来趿拉着拖鞋准备去厨房看看。
刚到厨房门口,徐如影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溅油声音,她头一声,嚯,瞅见刚刚信誓旦旦让她放心的挽月跟一个上战场的战士一样,一手拿着锅盖,另一手拿着铲子,在那表情严肃的翻炒着芹菜。
沉默了一会儿。
徐如影幽幽的问:你这是干嘛呢?
不是说会做饭了吗?怎么跟上战场一样?
宋挽月一扭头看着她,微微一笑:知道小明爷爷为什么活到九十岁吗?
徐如影:
她的挽月,她最了解,如果犀利起来,那小嘴真的是没有谁了。
你这是要做鸡蛋西红柿面?
徐如影看着锅问,宋挽月瞥了她一眼,你能别站在这碍事吗?
徐如影:
这张嘴,真的是犀利到让人无法辩驳。
还记得,在少年时期,俩人的感情刚朦朦胧胧有了矛头的时候,明雨是逃避的,那时候挽月小小年纪就已经展露了犀利姐的身份。
她们两个差的太多。
不仅仅是性别上的跨越,还有年龄也是,她认为在自己心里,很大一部分是把挽月当做一个小妹妹的。
更何况
人要有自知之明。
她是什么出身?
挽月又是什么出身?
她每天为了生活而奔波,母亲将来也要靠她来抚养,她背后还是一个让她一想就头疼的烂摊子一样的家族。
可是挽月从出生开始就像是小公主一样被父母呵护在手心里,她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宋挽明,刚上高中就被家人送到国外去了,据说要不是挽月的成绩一直半吊子,而且她舍不得身边的小伙伴们,可能早就被一起送过去了。
那段时间明雨心里纠结,她对挽月是躲避的。
以前,俩人讲课之前,明雨都会早一点过去,跟挽月聊一聊学校里的事儿,情绪好了俩人再一起看书。
可因为有意躲避,明雨基本上是踩着点去,去了就讲课,让挽月看书做卷子。
宋挽月好几次看着她,眼里都是隐忍与疑惑。
一直到宋挽月15岁生日那一天,战争爆发了,那是肖明雨第一次见识到挽月的脾气。
明雨才刚放学准备往宋家走,就接到了挽月的信息姐姐,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过来么?
她的生日
15岁了啊,马上就是大孩子了。
肖明雨翻来覆去的看着那条信息,她的心纠结翻滚了许久,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学校旁边的花店。
花店里是各种琳琅的花,红得耀眼,粉的耀眼,她的目光独独落在了那一束百合之上。
那时候,对于零花钱,明雨是非常控制的,这样追求浪漫的花枝,她也只是偶尔的在外面看一看。
可那天,鬼使神差的,她花了一百块钱,买了一束新鲜的百合。
百合花香很淡,凑近了闻沁人心脾,花瓣的白润让她想起了挽月白皙的肌肤。
挽月是喜欢花的,这是明雨给她补课的时候发现的,她的卧室里经常会有新鲜的百合花,有几次,明雨进去的时候看见挽月在那嗅着百合花很享受的样子。
她当时还微笑的问:喜欢百合?
挽月点了点头,嗯。姐姐你喜欢么?
肖明雨:我对花还好。
她的经济实力不允许她有什么喜好。
如果非要说,打工大概就是她狂热的喜好。
宋挽月捧着花,头仰着,微微的笑:我感觉百合花很纯洁,像是女孩子的感情,纯洁无瑕。
以后,她也要拥有这样的感情。
当时明雨还觉得这孩子可爱又早熟,多大的年龄,居然谈到了感情。
可就是不知不觉的留了心。
付了钱,肖明雨本来带着花要过去的,一路上,她还在不停的安慰自己,做着心理斗争。
没事儿的,就只是姐姐对妹妹的关心。
这么久了,宋家对她很照顾,挽月生日,如果她不去,小姑娘会伤心的。
退一万步讲,她的钱已经花了,不送出去就浪费了。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中途,明雨接到了邻居的电话,说黄兰不小心摔倒了。
肖明雨匆匆忙忙赶回家的时候,黄兰已经被邻居送了回来,她坐在床上,两手扶着床栏露出疼痛的表情,似乎是想撑着往起坐坐不起来,乍一看见女儿捧着一束花回来她愣了愣:怎么还买花?
她有点哭笑不得,你这孩子。
摔哪儿了???怎么不去医院???
肖明雨急冲冲的跑了过去,黄兰不看她的眼睛:没事儿,就是早起出去的时候,外面有冰不小心滑了一下,去医院干什么?我贴了膏药,很快就能好的。
肖明雨真是气死了,她知道妈妈是为了省钱,在她双眼泛红的哀求之下,黄兰到底是被她带去了医院。
明雨上下楼跑着,挂号、交钱、排队拍片子一些列下来,天已经黑了。
还好医生说只是软组织擦伤,不到骨折的程度,回家好好修养就行。
肖明雨这才舒了一口气,黄兰叽叽歪歪的说这孩子大了,比听话了开始做她的主了,明雨拿着药单准备去缴费的时候,娘俩吵了起来。
黄兰不知道哪儿根筋不对了,就是不要这里专业大夫开的药,说什么都要回家去用自己的土方膏药。
肖明雨说破了嘴皮也没用,到最后,她忍不住一手扶着椅子背,凝视着黄兰:妈,你是怕花钱吗?
刚刚还滔滔不绝辩解的黄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下子不出声了。
这个时间了。
医院没了白天的喧嚣,多是一些急诊的患者。
惨白的墙壁增添了心中的压抑,沉默了许久,黄兰看着肖明雨,艰难地说:是妈妈对不起你,你该投生到一个好人家的。
她的明雨,人好看,身条好,品格优良。
如果不是因为是她的女儿,一定也是被父母宠在掌心的千金宝贝。
可如今家庭的压力已经过早的压垮了明雨脆弱的身板,让她在同龄人面前根本挺不直,她眉宇间的忧愁如日剧增,身为母亲的黄兰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她又那么无能为力。
就只能再起的早一点,黄兰踩好了点,去家对面那条街上的过街天桥临近地铁口人比较密集的地方,每天早上四点起床,煮上玉米和茶叶蛋,蹲在那去卖。
虽然辛苦一点,但是黄兰只想要自己不再成为孩子的束缚。
她希望能让她的明雨,更加的孩子一点。
那是从肖明雨的父亲离开之后,明雨第一次在黄兰面前流泪。
黄兰直接慌了,明雨什么都没有说,她甚至不需要人安慰,自己擦干眼泪,去开了药带黄兰回家了。
回到家里。
黄兰趴在床上,明雨一点点给她揉搓着药膏。
从小,明雨就很会照顾人,这些年,母女俩更是相依为命。
淡光之下,明雨的脸颊清瘦,眼睛微红,虽然还不到成熟的年纪,但已经独有风情,她的红唇抿着,一点点细心的把药膏给妈妈推开。
有点疼,但是可以忍受,黄兰时不时的去看明雨,想要说点话挽救一下尴尬,可惜明雨倔强的抿着唇,下颚与唇呈一条线,年龄不大,已经有了一家之主的气场。
一直到给妈妈上完药膏,肖明雨才喃喃的说:妈,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努力赚钱让你开心。
少女的话啊,吹皱了黄兰的心,让她慌乱的低下头去,眼泪不经意的就那么衰落在了床上。
肖明雨把一切收拾好,又给黄兰简单的下了一碗面条,娘俩吃完,黄兰去休息了,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百合花愣神。
挽月
她没有去她的生日宴,她会生气吧?
可她的生日宴一定会有很多朋友吧。
也许是心有灵犀。
就在她想念着挽月的时候,家里的门铃响了,肖明雨起身去开门,打开门,看到门外的宋挽月愣住了。
宋挽月穿了白色的羽绒服,头发上还有着点点的雪花,一双眼眸漆黑哀怨的看着肖明雨,鼻尖冻得通红:姐姐,你为什么没有来给我过生日?!
我我肖明雨本就不是一个善辨的人,突然起来的质问让她哑口无言,宋挽月鼻尖耸动,她太白了,那身白色的羽绒服在她身上,比起她的肌肤也稍显逊色:什么味道?药膏么?你受伤了?
她一下子抓住了肖明雨的手腕,急冲冲的看着她。
细腻的肌肤出碰间,明雨的脸上一热,她抽回了手:不是我。
她的身子挡着门口,没有要让挽月进来的意思。
挽月就跟看不见一样,她身子一侧,敏捷又轻巧的蹭着她迈进了门:那是阿姨?怎么回事儿呀?她细心的压低声音,有去医院么?
肖明雨站在她身后一阵沉默,去了,没什么大事儿,修养就好。
听到这儿,挽月舒了一口气,她很熟练的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锁,又把围巾一圈圈的解开,完美的从一个小粽子变成了妙龄少女,哇,姐姐,你还给我买花了。
她眼睛很尖,一下子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百合花。
肖明雨:不是给你的。
她少年时就是一个很别扭不善于表达的人。
宋挽月已经把花抱在怀里,小脸兴奋的通红,眼里都是幸福:我就说么,姐姐不会这么狠心,一定是惦记着我,买了花,但是中途阿姨受伤了才耽搁了对么?后来回到家里,又怕我生气,又不好意思联系我,内心各种纠结,没想到一下子等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