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白桦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能先往回赶,等他再次抵达酒庄的时候,刚好接到了助理打来的第三个电话。
庄总,我们看到池月身上的信号,正在离开酒庄。
庄白桦:
酒庄一片平静,一点都不像出事现场。庄白桦把工作人员喊来询问,所有人一无所知。
今天来这里的只有您和洛总,没有看见其他人。
庄白桦又问:溪音可以自由进出这里吗?
工作人员一愣:溪音少爷当然能来,他对酒庄很熟悉。他说着,迟疑片刻,还是把知道的告诉庄白桦,酒庄不止一个出入口,溪音少爷前几天频繁地来过,但今天没有出现。
这么一说,庄白桦搞明白了。
前几天溪音频繁出现是踩点,今天溪音没有现身,一定是带着池月从别的地方进来。
没想到他和池月一直身处同一个地方,他自己也灯下黑了。
庄白桦吩咐助理那边继续追踪池月,转过头让酒庄的工作人员查看监控,寻找溪音的踪迹。
他想了想,带上司机和保镖,准备继续上路,既然池月已经离开,他必须接着追上去。
结果这次,他还没上车,助理的电话第三次打过来。
庄总,池月的信号再次折返,他又朝酒庄那边移动了。
庄白桦:心好累。
庄白桦渐渐察觉,池月现在应该是单独行动,如果是溪音劫持他,不会这么来来回回反复跑。
庄白桦的心放下来一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试图给池月的手机打电话,果然打不通,可能他的手机被收走了,身上的追踪器没有被发现。
庄白桦决定在这里等池月,如果再乱移动,两个人又错过怎么办。
他的人手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在路上遇到池月,也能把他带过来。
庄白桦走向酒庄的大门,心情有些烦躁,他努力让自己平静,知道着急没有用,他只能在这里等待。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郊区安静,酒庄周围响起不知名的鸟叫,树影重重,夜风习习,景致很美,庄白桦却无心欣赏。
他站在酒庄的大门口,抬头瞭望远方。
就在此时,夜色里出现一个人影,那人高高瘦瘦,逆着风,由远及近向酒庄跑过来。
庄白桦立刻迎上去。
两个人迎面朝向彼此所在的地方奔跑,庄白桦跑了几步便看清了池月的身影,他似乎安然无恙,没有受什么伤。
庄白桦松口气,池月的速度比他更快,几步跑到他面前,还没等庄白桦开口询问,池月展开双臂,一把抱住迎接他的男人。
你没事太好了。
池月喘着粗气,紧紧抱着庄白桦,庄白桦愣住,被他箍在怀里,迷茫地眨眼。
为什么反倒是池月担心他?
瘦削的青年手臂却如此有力,他紧紧拴住庄白桦的身体,下巴搁在庄白桦的肩膀上,整个脑袋埋进庄白桦的脸侧。
两个人贴在一起,庄白桦能感觉他身上蒸腾出的热气,热情火热,充满了年轻人的力量与朝气,包裹着自己,下一秒仿佛就要燃烧起来。
庄白桦没有动弹,由着池月抱着,慢慢地等他平息。
池月终于稍微松开一点,庄白桦想好好看他的脸,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谁知池月不愿意起来。
池月赖在庄白桦的身上,小声说:再让我抱一会。
第46章 晋江文学城
池月一直抱着庄白桦不撒手,两个人在酒庄的大门口杵着,时间长了,庄白桦有点尴尬。
他倒不在意池月抱着他啦,年轻人嘛,可能刚脱困,情绪激动,找个长辈抱一抱,发泄一下心情,可以理解。
只是池月抱着他的姿势有点奇怪。
池月的手整个环住他的臂膀,从后方按着他的脊背,用力的把他压进自己的胸膛里,庄白桦被他包裹在怀里,浑身别扭。
姿势是不是反了。
好在很快酒庄里的工作人员和庄白桦的保镖冲了出来,池月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臂。
庄白桦清清嗓子,问池月: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你被人抓走了,怎么现在一个人?
池月含糊地说:我被抓到这里,自己跑了出来,想跑回去找你,结果走到半路,看到了你的车,于是又跑了回来。
庄白桦不敢置信地问:你全程用腿跑的吗?
那也不是。池月也觉得很扯,他从酒庄出去后,在路边搭了个顺风车,结果车辆开到一半,途中遇见庄白桦的车,他一开始没认出来,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让司机停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池月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钱,最后请路人帮他找了辆共享单车,连踩带跑赶回来。
池月自己都觉得很疯狂,他身上有定位系统,哪怕原地不动,庄白桦也能找到他,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害怕庄白桦跟洛振铎在一起,害怕酒精的力量,害怕会出什么事。
于是他马不停蹄地回来,在看见庄白桦的那一霎那,松口气的同时,又激动万分。
他把所有起伏的心情藏进那个拥抱里,用尽全身的力气,传达给庄白桦。
庄白桦看着他大汗淋漓的样子,一阵心疼,让他转过身,看向他的腿,说:你腿上还有伤呢,就这么跑着回来,不疼吗?
池月傻乎乎地笑笑:我把受伤的事给忘了。
庄白桦又心疼又好笑,去看他的伤口,幸好没有裂开。
池月见他关心自己,问:你呢,你还好吗,洛先生没对你做什么吧?
庄白桦奇怪地说:老洛会对我做什么?他喝得已经快断片了。
提到洛振铎,庄白桦难免想到池月和他的关系。
只是目前没有证据,也不好对池月挑明。
庄白桦一想到以后可能面临的情况,就感觉一阵头疼。
这件事真的太狗血了,每一个深陷其中的人都很可怜。
说起这个,庄白桦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池月:你是怎么来这里的?是溪音做的吗,他人在哪?
池月沉默片刻,说:在地窖。
于是一行人去往地窖,溪音还倒在原来的位置,但人已经昏过去了,脸被打成猪头,看起来有点凄惨。
庄白桦微微震惊,看向池月。
池月眨眨眼,可怜兮兮地说:还不准人正当防卫吗?
庄白桦:
想想也是,溪音从小身体不好,细胳膊细腿,打架估计打不过池月,只是溪音身为偏执大佬,把人绑架过来,怎么没做好捆绑工作。
庄白桦不想从犯罪分子的角度思考问题,很快就把这些想法抛到脑后。
他让人把溪音扶起来,回到洛振铎的房间,发现洛振铎也不省人事,赶紧把父子俩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称为父子一起送到医院。
溪音没什么大碍,医生说他是惊吓过度,休息一会自然醒过来就好了。
至于他脸上以及手上的伤,全都是外伤,已经做了包扎处理。
洛振铎反而更严重,到医院后,又是催吐又是输液,他躺在病床上眉头紧锁,十分不舒服的样子。
庄白桦和池月看着洛振铎,都保持着沉默,过了片刻,池月对庄白桦说:溪音跟我说,他不是洛先生的儿子。
庄白桦心头一跳,接着反应过来,洛夫人都带溪音去做亲子鉴定了,溪音肯定知道。
他叹了口气,对池月说:这件事需要洛家人自己来讲。
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洛夫人在此时赶到医院。面对儿子和孙子全躺着的情况,她无言以对,只能嘱咐助理们好好照顾他们。
洛夫人转向庄白桦,疲惫地说:谢谢你把他们送到医院。
庄白桦摆摆手,说:没什么。洛家遭遇巨变,他作为一个外人,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
池月一直跟在庄白桦身边,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洛夫人。
洛夫人停顿一下,才敢慢慢看向池月。
池月眨眨眼睛,勾起唇角,主动打招呼:洛奶奶。
洛夫人瞬间表情崩了,捂住嘴,平息自己的呼吸,过了好半天才招呼庄白桦和池月,说:等振铎醒过来,我们一起说说事情。
洛振铎比溪音清醒得更早,可能是因为他平时酒喝得多,身体已经习惯酒精,再加上心里有事惦记着,不久便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洛夫人,再转头看向池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助理把他扶起来,然后洛振铎遣散其他人,在病房里对洛夫人说: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把事情全部说出来吧。
庄白桦忍不住出声:我回避一下吧。好歹是人家的家务事。
洛振铎嗓子嘶哑:不用,瞒也瞒不住,没有必要。
庄白桦担心池月,既然洛振铎这么说,他便留了下来。
池月低垂着头,表现得很温顺,洛夫人冲他伸出手,声音颤抖着:孩子,到奶奶这边来坐。
池月乖乖地坐到洛夫人和洛振铎旁边。
洛夫人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她的发现:那天池月到家里来做客,我实在见他眼熟,感觉他很像一个人。
她说着,看向自己的儿子,洛振铎正靠在病床的床头上闭目养神,耳朵却一直在听母亲说的话。
池月很像二十年前,跟振铎纠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
洛振铎睁开眼睛。
振铎可能不太记得,但那时候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我来处理,我一直记得那个女孩的长相。看到池月后,我心里很困惑,忍不住去查了池月的家庭情况,发现池月跟溪音是在同一家医院出生,当时两个母亲的病房相隔不远。
二十年前,洛振铎还是个学生,发生这种事毕竟是个丑闻,那个女孩子是他的同学,为了掩人耳目低调行事,生产的医院选的是一家公立医院。
而池家那边,当时池敬业还有工作,没那么穷,刚好路红也在那家医院待产。
巧合太多了,我越想越不对劲,心里总有块石头放不下。池月在家里受伤,擦拭血迹的纱布与棉花都被溪音拿走处理了,只剩下那个沾了血的开瓶器。
于是我就拿着开瓶器到私人鉴定机构去做 DNA检测,机构说上面残留的DNA显示,池月身上可能流着我们洛家的血。
洛夫人一生风风火火,什么大事没有见过,可此时依旧嘴唇颤抖,神情紧张。
如果要确定,最好取新鲜的组织或者血液,再做一次亲子鉴定。我没有去找池月,而是带着溪音去了鉴定机构。
结果怎样,不言而喻。
池月才是洛家的孩子,而溪音则是池敬业和路红两个人所生。
洛夫人说完这些话,病房里一片寂静。
池月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洛夫人说着说着眼睛开始泛红;洛振铎靠在病床上,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独自出神;庄白桦作为外人保持着沉默,不方便多话。
就在这时候,病房突然有人敲门,庄白桦站起来去应门,门口的助理过来通知:溪音少爷醒了。
所有人这才回过神,同时脑海里冒出一个共同的问题。
溪音和池月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溪音会把池月带去酒庄,然后一个人昏倒在地窖里。
洛振铎挣扎着,想从病床上起来,洛夫人连忙把助理喊进来,一起搀扶着洛振铎。
去溪音那里,把事情搞清楚。洛振铎哑着嗓子说。
既然已经如此,来龙去脉一定要弄清,不能再被假象蒙蔽眼睛。
显然洛夫人也是这么想的,一行人从洛振铎的病房转移到溪音那里,溪音刚醒,看见这么多人走进来,眼泪一下就流出来。
别的不说,溪音流眼泪的功夫是一等一的,水龙头都没他拧得这么快。
洛振铎手背上还挂着水,助理们让他在溪音的病床前坐下,洛夫人找来医院的薄被,盖在他身上,然后让所有的助理都出去。
又一次,病房里只剩下相关人员,洛夫人坐在溪音的身旁,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溪音哭得更厉害,洛夫人安慰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们亲手养大的孩子。
溪音泣不成声,喊道:奶奶
乖孩子,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把池月带走。
溪音看向池月,满是水汽的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他抽抽鼻子,说: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孩子我看了奶奶放在储藏室里的资料,妈妈的照片跟池月好像
他顿了顿,难过地说:那不是我的妈妈了
溪音泪流满面,他本来就长得温和柔弱,此时一哭,再加上说的那些话,悲惨可怜,简直让人心都碎了。
洛夫人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洛振铎扭过头,不忍去看。
只有池月还是那个样子,面无表情,而庄白桦则是皱起眉头。
溪音继续说:我很害怕,我怕爸爸和奶奶不要我了,就找到池月,我想单独跟他说说话,把他带到酒庄。我告诉他,他才是爸爸和奶奶的孩子,我求他,求他以后当了洛家的少爷,不要赶我走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天崩地裂,世界坍塌:可是池月他动手打我,他说我是假的,抢了他二十年的风光和资源,他说我不要脸,把我推到地上,打我的脸。
洛夫人神色微变,洛振铎把头转回来,两个人齐齐看向池月。
洛夫人和洛振铎与池月接触不深,但庄白桦心里明白,池月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庄白桦看见溪音脸上的伤痕,顿了顿,换了想法。
最起码池月不会因为真假少爷这件事,去打溪音。
溪音肯定做了别的事情,激怒池月。
溪音接着说:我说我喜欢他他反而说我恶心,把我送给他的钢笔拿出来,划我的胳膊。
他把手抬起来,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