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振铎狐疑地看着花和儿子,突然明白过来:这花是送你的?
池月没有回答,答案却不言而喻。
池月到公司的时候肯定锁好了车,车窗也全关闭,而现在车里莫名其妙多了一束玫瑰,洛振铎瞬间想起昨天的烟火与卡片。
同样是闯入别人的私人空间,不请自来的风格。
洛振铎神情凝重起来,原地给庄白桦打了个电话。
庄白桦带着秘书抵达停车场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池月手里捧着的花盆碎片,心里一抽。
仙人球因为完全被砸烂了,已经无法收集起来,只能处理掉。
池月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庄白桦知道,他越是这样,越是代表着他内心正在狂暴。
庄白桦看着连残骸都如此破碎的仙人球,低声说:我的错。
如果他早上没有胡乱闹别扭,仙人球也不会不见。
池月平静地说:与你无关,是因为我。
娇艳如红云的玫瑰躺在地上没人理睬,价值十块钱的仙人球被毁坏让池月和庄白桦跟着难过,洛振铎不知道具体的情节,也能猜出这个仙人球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很重要。
洛振铎压下心里的酸楚,问庄白桦:能查出是谁做的么。
庄白桦让陈秘书去调取监控,监控视频耐人寻味。池月在下午两点多把车停到位置上,接着上楼,后面的画面一直很正常,车里没有花,直到四点的时候,监控画面突然变了,火红的玫瑰出现在车里。
两种画面切换太快,上一秒没花,下一秒就有花了,完全没有任何过渡与征兆,非常诡异。
有人剪辑了监控记录。陈秘书说,把有人像的那段给剪掉了。
旁边的安保科员工说:不可能,现在六点不到,这些视频都是最新的,这么短的时间到电脑上更换记录无法做到。
监控屏幕定格在玫瑰出现的那个镜头,并没拍到来送花的人,庄白桦盯着屏幕,突然说:监控摄像头都是联网的吧?有没有可能直接把摄像头黑了,替换视频。
安保科员工顿住,说:有是有但我们的设施都是加密的,谁这么大本事破解公司保全系统。
庄氏公司作为商业公司,整个大楼里运行的数据以及文件全部属于商业机密,计算机防护系统自然是请专家专门定制,不说滴水不漏吧,至少是世界顶尖水平。
本来他们以为可能是内部员工闯入机房把视频替换,这么一看,也有可能是从外部黑进公司系统搞的鬼。
这就麻烦了。
庄白桦问:总裁办的监控呢。他想看看仙人球是怎么从茶水间到停车场的。
同样没有结果。
庄白桦问陈望:今天总裁办有没有可疑人士进出?
陈秘书回忆道:没有,今天公务不忙,我在办公室一整天,连一个高级别的主管或经理都没见到,其他全是我们的助理与秘书。
这就奇怪了,是谁把仙人球从茶水间拿走的。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仙人球,但事情发生在总裁办,是整个公司最核心最重要的地方,出现这种纰漏,仔细想想令人浑身发寒。
要是那人不是拿仙人球,而是对总裁的东西动手脚怎么办。
庄白桦扭过头问洛振铎:昨天烟火查出来是谁放的了么?
洛振铎摇头:没有头绪,我们在家附近发现了烟花燃放的痕迹,但因为是电子控制,无法找到放烟花的人。
庄白桦又问:你觉得是同一个人么?
洛振铎沉吟不语。
他就是如此认为,所以才找庄白桦调查清楚,昨晚给池月的生日卡片以及今天给池月的花,说明这一切大概率是同一个人所为。
昨天的烟火好歹只是在宅子外围布置了发射装置,今天的花直接放进池月的车里,让洛振铎危机感顿生。
庄白桦看向池月,池月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散漫地望着别的地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庄白桦知道每次发生事情的时候,池月看起来话不多,整个人处在边缘,实际上他在不停地思考,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情报比任何人了解得都多,想的也就更多。
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决定各自找人排查,洛振铎担心池月的安危,也不让他去学校了,没有多停留,带着池月急匆匆告辞。
庄白桦同样对陈秘书说:这件事务必调查清楚。
陈秘书连忙回答:当然,庄总。
一行人从公司大楼底层离开,停车场瞬间安静下来,那束玫瑰静静地躺在地面,所有人都遗忘了它。
鲜嫩的花瓣上沾着水滴,美丽的花卉更加动人,可车库的灰尘太多,玫瑰难免沾染到污渍,绚烂的红色里夹杂着泥土的黑色,有种暴殄天物的可惜。
过了一会,一个人慢吞吞地走过来,弯下腰将地上的花拾起。
他捧着开得灿烂的花束,低头,把自己的脸埋进花瓣里,不解地喃喃低语:为什么不喜欢呢
后面几天庄白桦一直在督促下属排查公司系统漏洞,还是找不到是谁替换了摄像头画面。
这说明对方的电脑技术达到了世界大师水平。
庄白桦不得不忧虑,同时这种浮夸的设定让他想起一件事。
自从卫丛森回俄罗斯后,再也没有偏执人士冒出来,日子过得太安逸,庄白桦差点忘了,还有一位大佬没有露面。
神秘诡异,虚无缥缈,于无声处深情凝视。
庄白桦叹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如果真是第五个偏执大佬,那么事情就麻烦了,剧情会给配角加光环,一般人很难与之匹敌。
庄白桦估计凭借公司的技术人员,一时半会肯定抓不到人。
果然这几天都一无所获,洛振铎那边也是。
庄白桦知道不管是烟火还是送花,都是小打小闹,这只是试探的开始,真正麻烦的还在后面。
庄白桦想见池月。
想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池月再次来到庄氏公司。
只不过这次他身后跟着一大堆保镖,全方面无死角地保护他。
池月领着一群人,排场很大,在进公司大门的时候,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门口的保安拦下他们,一个一个给他们登记。
最近公司的安保措施升级,每个访客都要盘查登记,保安只是尽职尽责。
池月盯着保安帽子底下若隐若现的伤疤,表情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保安被他看得手都发抖,一不小心把笔掉到了地上。
池月弯腰捡起水性笔,放回保安手里,嘱咐:拿稳点。
小保安低着头,用蚊子一般小的声音嗯了一声。
接着池月退到一边,不打扰人家办正事。
保安偷偷地看向池月,池月站在那里,身形挺拔,眉目俊秀,只是面容始终缭绕着一股郁气,似乎不是很开心。
等登记完,池月领着人上楼。
池月把保镖留在外面,自己走进庄白桦的办公室。
庄白桦看见他,幽幽叹口气,招呼他到休息室里坐着,体贴地询问:想喝果汁吗?
他们终于找回了之前相处的感觉。
庄白桦亲自给池月拿来果汁,递到他面前,池月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而是盯着杯子看。
怎么了?庄白桦问。
池月笑笑:成熟的人是不是不应该喝果汁?
庄白桦耐心地回答:真正成熟的人不会计较这些。
谢谢。池月接过果汁,一口一口喝起来。
池月嘴角挂着清浅的笑容,庄白桦却察觉到他的情绪并不高,想了想,说道:抱歉。
池月抬起眼。
庄白桦说:仙人球的事。
庄白桦始终心怀遗憾,那是四处打工时的池月送给他的小小礼物,价格并不昂贵,却十分珍贵。
庄白桦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就像小孩子丢失了贴身的玩偶,大人只会说再买一个,可丢了就是丢了,世界上永远没有两个玩偶能完全一致。
池月捏着杯子,垂下眼睛。
每次池月做这个动作,总显得睫毛特别长,也让他的眼睛弧度更加好看。
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你仙人球吗?池月问。
庄白桦摇摇头。
明明他没什么表情,庄白桦依旧感受到他的落寞,池月说:因为仙人球代表着孤独。
他再次看向庄白桦,笑着说:我当时以为自己是孤独的。
他没有说出仙人球的另一半含义,遥不可及的爱。
庄白桦一想到当时池月的心情就很难受,踌躇片刻,坐到他身边,说:是我没看管好。
庄白桦反复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就是为了让池月放宽心,池月直勾勾地看着庄白桦。
有时候庄白桦觉得池月的眼神很深沉,经常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也许他在想偏执大佬的事,池月的世界太复杂,需要考虑的事太多,庄白桦想帮他分担点,却不知应该从哪里做起。
这下庄白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问:怎么做你才能开心点?不再这么郁郁寡欢的样子。
池月把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低头沉吟,过了好半天,他才抬起头,庄白桦坐在他身边,洗耳恭听。
池月转过身,将庄白桦扑倒在沙发上。
庄白桦:
这样做我就很开心。池月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身下的男人。
庄白桦躺在柔软的沙发里,腰部被靠枕垫住,长腿搁在沙发边缘,终于意识到池月又在故意装柔弱了,恼火地说:别闹。
没有闹,我很认真。池月低下头,用脸蹭蹭庄白桦的脖子,活像一只撒娇的猫。
皮肤摩擦带来战栗,微凉的气息罩住庄白桦的身体,他喉口发紧,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让红晕爬上脸庞。
当时看到仙人球被人弄烂了,脑子里嗡地一声,什么都没想,只觉得很伤心。
池月一边说着,一边用嘴唇轻轻地碰触庄白桦的颈侧。
庄白桦动动身体,抬起手阻止他的行为。
池月一把拉起庄白桦的手,让他的掌心覆盖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独独留出漂亮的眼睛,含糊地说:回过神来很生气,想把那人杀了。
池月说着,眼睛如墨染,深不见底。
想杀了他,把他的身体碾碎,就像他对待我的植物一样。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都沉默着。
过了好久,池月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是变态?
庄白桦在心里叹息。
池月不再隐藏自己的心事,把所有的想法暴露给他看,他并没有觉得恶心,反而心疼这个青年。
庄白桦没有回答。
因为他知道一旦有任何动作,青年就会得寸进尺。
可他不知道,他的消极在池月眼里等同于变相的邀请,池月再次放低身体,与庄白桦越来越近。
庄白桦突然说:这里不安全。
这句话成功地阻止了池月。
自从仙人球的事之后,整个总裁办都不再安全。
池月厌烦地咋舌,说:更想杀人了,好烦,想戳烂他的眼睛。
庄白桦意识到池月的情绪不稳定,恐怕他以前也总这样,只是以前他闷在心里,现在则是用语言表达了出来。
不能这样下去,有太多事需要询问沟通,庄白桦坚定地推开池月,从沙发上坐起来,说: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池月深深看着他,点点头。
公司已经不是能好好谈话的地方了,庄白桦说走就走,领着池月下楼。
这次他们选择坐直梯,直接去停车场。
两个人身后跟着一群保镖,一行人刚走出电梯,就看见前方的地面上摆着一片绿油油的东西。
庄白桦定睛一看,愣住。
只见一大片仙人球放在地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每一个仙人球都很小巧可爱,翠绿的球体带着毛绒绒的小刺,像毛线团子,可几十盆绿色植物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摆成一片,有种能引发人密集恐惧症的不适感。
那些仙人球的中间放着一张小小的卡片,庄白桦走过去拿起来,发现跟池月生日宴会上的卡片同款。
卡片上写着:对不起,希望你能开心点。
第90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转过身,把手里的卡片递给池月。
池月见了,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庄白桦估计写卡片的人已经在他心里死无数次了,庄白桦问:知道是谁做的么?
池月居然摇头。
庄白桦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未卜先知,谁知不是。
这次肯定也无法从监控查出什么,庄白桦喊人过来把满地的仙人球收拾了。
做这些事的人已经开始关注池月的情绪,并且试图讨好池月。
庄白桦心想,给再多仙人球有什么用呢,永远不是池月失去的那一个。
这次的大佬似乎对人情世故没有经验,不管是送花还是送仙人球,都表现出一种质朴的笨拙,但这种默不吭声,一大堆仙人球摆在面前的行为,依旧很让人不适。
那些仙人球被搬走,电梯前方的道路被清理好,庄白桦带着池月,头也不回地离开。
两个人离开公司,没想到庄白桦最后把池月带到了市里的体育场。
今天体育场里有表演活动,面对公众开放,不少人在场内唱唱跳跳,非常热闹,庄白桦则是领着池月在跑道上行走,离人群不远不近,既能听到旁边的人声,又不耽误两个人对话,他对池月说:这里人多又空旷,就算被监控也听不到声音。
池月走在庄白桦身边,说:是不是也在防备我。
庄白桦没有吭声。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只要两个人单独相处,池月总是想方设法贴着他,现在到了公众场合,池月总该收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