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白桦轻手轻脚地上床,想着刚才的事。
池月对小白花这个词没反应,原书的原文里提这词提过很多遍,说明池月真的没看过原书。
所以真不是穿越,池月就是池月本人,是这本狗血小说世界的原住民。
是重生?
庄白桦怀疑过好几次,最近才确定池月知道剧情的事实,可无法探查出他经历过什么,由池月的态度来看,重生也不太像。
池月太消极了,随便换一个人要是能重新获得机会,都不会像他这样。
庄白桦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之前的偏执大佬都有了各自的归宿,现在这个是最后一个了,池月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不知道今后的剧情会走向何方。
庄白桦一直很好奇原书的结局,书里的池月有没有接受任何一个偏执男配?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庄白桦心里就怪怪的,他无法想象池月跟唐枫、溪音或者卫丛森在一起。
那原主呢,原主甚至为池月准备了戒指,如果池月接纳了他,自己穿越过来又算什么事。
庄白桦越想越混乱,微微抬起身体,看了看旁边熟睡的池月,池月盖着被子,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尖,睡得平静安宁。
庄白桦缓缓躺回去,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
也许是因为他有心事,也许是偷窥者的阴影还笼罩在心头,庄白桦睡得并不安稳。
他梦见之前池月来公寓里住的情形,那时池月大半夜不睡觉,站在他的床头,直勾勾地望着他,一直到天光破晓。
梦境中池月的样子,眸光阴鸷,身形轻飘飘,幽幽如鬼魅,居然跟原书里形容第五个偏执大佬的虚无缥缈有些相似。
庄白桦在梦中不安神,窥视感如影随形,皮肤上仿佛有细密的针在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凝视着他,这种感觉太难受,有种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无力。
庄白桦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扭过头,看到床边一个黑影子。
池月站在床边,低着头看他。
庄白桦:
昨日重现。
庄白桦懒得再去形容此时的池月,反正跟以前一模一样,这个人刚才睡前还在跟他开玩笑,现在乌漆麻黑的,又变回了这么一副鬼样子。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池月将身体藏在黑夜的阴影里,阴沉地说。
庄白桦在床上坐起身,眯起眼望着他苍白的脸,问:你是在监视我吗?
池月的声音很沙哑疲倦,他说道:怕你不见了,醒来忍不住看着你。看着看着就控制不住自己,一瞬间都不敢移开目光。
他说着,停顿片刻,艰难地问庄白桦:我是不是跟那些变态没有区别?
这不是第一次池月问这种问题了,他很在意这件事。
尽管他不愿意,那些偏执男配的所作所为还是影响到他了。
他曾经在长期的监视与窥探下生活,下意识学着那人的做法,盯住庄白桦。
这是刻在他精神深处的变态。
庄白桦想了想,认命地拉开自己身上的被子,拍了拍柔软的床铺,说:上来吧。
池月微微睁大眼睛,狐疑地望着庄白桦,以为自己听错了。
庄白桦见他不动,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臂,把他扯到自己身边来。
庄白桦有些懊悔,他一直致力于让偏执男配们恢复正常,其实最需要治疗的明明是池月。
第92章 晋江文学城
池月被庄白桦扯得双膝跪在床铺上,下一秒就要倒进庄白桦的怀里,他居然生生停住了。
池月手肘撑住床架,抬起眼,沙哑地对庄白桦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庄白桦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只是看到一个受过伤害的人茫然无措而已。
池月神情复杂。
他不想在庄白桦面前示弱,可庄白桦的怀抱太温暖了,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像诱惑的毒药。
庄白桦微微扬着脸,房间里没有开灯,城市辉煌的光从窗户钻进来,照亮他的面容,给他镀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庄白桦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醒来吗?因为我听见孤独的灵魂在深夜里哀鸣的声音。
池月动容地看着庄白桦,手臂松懈,整个人跌下去。
庄白桦扶着他,让他躺好,然后把被子拉上来,盖在他身上。
池月以为庄白桦会吩咐他睡觉,谁知庄白桦抬起手,有力的手指落在他的额角上,轻柔地替他按摩。
池月闭上眼睛。
庄白桦只是太过善良,无法放任他不管而已,即使这样他也认了。
温暖干燥的手指带着魔力,安抚的力量从指尖穿透到池月的脑海里,在他的意识深处散播春雨,瞬间抚平了他的狂躁。
暴风骤雨过后的大海褪去狂潮,乌云散开,明月高悬,海面平静,只有微小的波浪轻轻荡漾。
池月想到了庄白桦送他的印章,天涯明月不是他,而是庄白桦。
庄白桦见池月眉间的戾气消散许多,思考片刻,低声询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消失?
池月睁开眼睛,深深看着庄白桦,说:因为你不属于这里。
庄白桦心里一惊,继而反应过来,池月见过原主。
庄白桦还是没弄清楚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尽量装作平静,说:那又怎样,现在这个叫庄白桦的人是我,不是别人,你只要认定这一点就行了。
池月伸出手,拉下庄白桦搁在他额头的手指,放在脸颊旁边轻蹭,喃喃地说:原来你自己也知道啊
庄白桦再次震动。
池月之前无法确定他知不知道另一个庄白桦的存在,现在通过他的话,池月明白他是穿越的了。
池月没有表现出惊讶,眸光深邃,慢吞吞地说:你知道么,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有多震惊。
只言片语之间,庄白桦理解了池月的意思。
池月真的是重生的,原书里描绘的是他重生之前的经历,这次他重新开始,一开篇便遇到庄白桦。
他看出庄白桦和原主完全是两个人,却不知道庄白桦的来历。
你是不一样的,不一样到我害怕的地步。池月声音低柔,语调里包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与恐惧。
庄白桦不明白:为什么?
池月深深看着庄白桦,面容白皙,衬得一双眼睛乌黑如空洞,他说:因为一切不一样的东西都会被抹杀。
庄白桦怔住。
他飞快地思考池月话语的含义。
池月身为原书的原住民,不一定知晓他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在他眼里,剧情线是暗中操控他的神秘力量,他必须按照这股力量的要求生活下去。
一旦脱离剧情会受到惩罚。
所以惩罚是什么?
池月已经做出回答,会被抹杀。
庄白桦没太明白这个所谓的抹杀具体是什么,是指消失不见?什么东西会消失?
还有他之前做过的梦又是怎么回事,梦里的池月把那些偏执男配一个一个报复回去,行为极端,精神偏激,宛如疯子。
梦境太真实,庄白桦认定那些事曾经真实地发生过。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答案呼之欲出,仅仅只有一层纱蒙在庄白桦眼前,只要他扯下遮挡视野的纱布,就能看清世界的全貌。
这时候,池月突然从床铺上起身,翻身把庄白桦按倒在床上,抵着他的前额,说:本来我已经认命了,你却出现了。
只要跟你有关,所有东西都不一样。
庄白桦终于明白了池月为什么这么害怕。
庄白桦是穿越者,可以改变剧情,池月不知道这种改变会不会被剧情线惩罚,时刻在恐惧着庄白桦或者自己被抹杀。
庄白桦抬起手,捧住池月的脸,轻声说:记得我的承诺吗?我曾经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池月到底是有多不安,庄白桦感觉自己像个一直做保证的渣男,池月则反反复复不肯相信他。
既然我能做出改变,说明我很特殊,也许一直困扰你的力量在我这里根本不值一提。庄白桦说。
池月呆呆地看着庄白桦,猛地喘息一口,仿佛把长久憋在身体里的浊气吐出来,他握紧拳头,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痛苦地说:真的吗?
真的真的。庄白桦坚定地说道,只要坚持信仰,保持信念,我就是无敌的。
池月笑了出来。
被你这么一说,感觉我之前经历的都不是个事。池月真心实意地笑起来,英俊得惊心动魄。
话不能这么说,庄白桦明白池月处境很艰难,他能保持本心已经很不错了。
庄白桦轻轻拍拍他的脸,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别这么消极,你只要记得,天塌下来还有我呢。
池月凝望着庄白桦,终于开始相信。
相信庄白桦一定能把他从无尽的轮回里拯救出来。
他低下头,虔诚地亲吻庄白桦的嘴唇,仿佛在膜拜神明,也许是因为两个人交心的气氛太好,庄白桦居然没有推拒。
池月压住庄白桦,刚开始是浅尝辄止,可是太甜了,他忍不住加深这个吻。
说实话,两个人的换气水平都不怎么好,鼻梁撞在一起微微发疼,即使如此,也舍不得分开。
庄白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纵容池月亲他,他好像一直在纵容退让,但此时此刻太舒服了,整个人像泡在热水里,被温柔的水波包围,沉溺其中。
微弱的电流在身体里窜动,脚趾无意识地蜷缩,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池月不再满足于亲吻,胆子一大,手滑进庄白桦的腰间。
微凉的触感从腰部传导进庄白桦的脑子里,他瞬间清醒,睁开眼,调动全身的力气抬腿。
居然把池月直接踢到了床底下。
池月:
庄白桦也没想到自己的爆发力这么强,愣在那里。
池月只是沉浸在甜蜜的气氛里,一时不察才会被庄白桦掀翻,他爬起来,胳臂交叠,攀在床铺边上,哀怨地看着庄白桦,说:你说的帮我。
庄白桦躺着翻了个白眼,帮也不是这种帮法啊。
他艰难地翻动身体,把后背对着池月,不说话。
过了一会,池月问:你在做什么?
庄白桦语气很严肃:我在检讨自己的作风问题。
池月:
池月站起来,往房间外走。
庄白桦回头,问:你又做什么?
池月低沉地回答:去厕所。
这下轮到庄白桦无语。
过了好一会,池月才回来,猫着腰要往被子里钻。
庄白桦扯过被子,瞪着他:还来?别得寸进尺。
池月委屈:是你自己让我上床的。
别用这种有歧义的动词,庄白桦见他又能撒娇装柔弱了,说:时效已过。
说完,他躺回去,继续用背对着池月。
池月观察了一下,慢吞吞爬上床,轻手轻脚钻进被子里,刚想抱住庄白桦,把胳膊搭在他身上,就听见庄白桦说:还想要一脚?
池月收回手,老老实实地平躺在庄白桦身边,小声说了一句:晚安。
庄白桦背对着池月,非常纠结。
为什么面对撒娇的池月,他会自动变傲娇?
他妈的。
庄白桦锤了一下床。
旁边的池月像兔子一样惊起,紧张地问:怎么了?
庄白桦冷冰冰地说:睡觉!
池月:哦。躺回去。
庄白桦再次陷入自我唾弃中,赌着气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他的睡姿有了变化。
池月没有像昨晚那样只睡一个床边,而是挪到中间来,紧紧地把庄白桦抱住,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
怪不得后半夜梦见被树袋熊纠缠。
池月闭着眼睛,睫毛还是那么浓密,脸庞白皙仿佛发着光,只是庄白桦眼尖地在他的下巴上看到短短的毛茬子。
庄白桦顿时觉得很新奇。
他伸出手,去揪池月的下巴。
池月:
池月一把拦截庄白桦的毛爪子,捏在手里,睁开眼睛,说:早安。
庄白桦清清嗓子掩饰自己的脸红,从池月的怀抱里退出来,打发他说:快去洗漱,我要去上班了。
这回池月没磨蹭,笑着跳下床铺,伸了个懒腰,把地上的床单收拾了,走进浴室。
片刻后,他走出来,问庄白桦:剃须刀在哪里?
庄白桦看了他一眼,领着他返回浴室,找到剃须泡沫与剃须刀递给他。
池月当着庄白桦的面,熟练地抹上泡沫,捏着剃须刀,扬起下巴,眯着眼睛,顺滑地动作。
庄白桦盯着他看。
池月微微偏头,笑道:怎么了?
庄白桦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臭小子真的变成男人了。
两个人整理好自己,简单吃了冰箱里的三明治当早餐,庄白桦问池月:我要去公司,你准备怎么办?
池月微笑:我跟着你,我不是还有实习吗?
对哦,他还是公司的实习生。
庄白桦说:我们公司供不起你这么大牌的实习生了。
话是这么说,池月跟着他,庄白桦没拦着,两个人一起走出公寓。
高级公寓注重人的隐私,每户都是独梯接入玄关,他们走进电梯,池月抬头仔细查看电梯的顶部。
庄白桦立刻询问:有什么纰漏吗?
公寓这边的保全系统比公司还差点,那个跟踪狂如果想进来更加容易。
池月回答:看不出来。
?庄白桦莫名其妙,看不出来你在这里研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