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不要!”
江时卿还来不及阻止,下一瞬间,同心契化为一颗颗稀碎的灰尘一般坠下,再无拼凑复原的可能。
他轰然跪倒在地,看着荧光点点落在身上,全身颤抖不止。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
泪水如珍珠滑落,宛初抿唇看着江时卿,“江时卿,你自由了。”
第76章 至死不渝 他的深情,千年未改,至死不……
“江时卿, 你自由了。”
说完这句话,看着满天飞絮飘摇落下,宛初的心阵阵揪得疼。
她这般残忍割断两人生生死死相约的牵绊, 实则内心痛如刀绞。
很痛。
若可以重头来过, 她宁可没有遇到莫惜寒, 没有几百年来的重逢和离别。她内心一片空洞, 分明是想哭,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就是流不出半滴眼泪。
往事一幕幕,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历经千年的风霜, 历久弥坚。然而她感觉累极了。
她怀念没有醒来的那些日子, 单纯的爱慕江时卿, 不顾一切地为他倾尽所有,就像当年情窦初开时遇到莫惜寒。
容颜永驻, 心已老。
那些执念, 执着于弄明白莫惜寒为何要背叛自己,执着于一份情能否善始善终,执着于人生是否能承受无尽的孤独……早已在漫长的岁月里默默消解。
将同心契留在木匣, 是白泽死前存下的善念。
然而, 她实在发现的太晚,晚到心已死, 不愿再与同一个男人生生世世纠缠下去。
每一个“莫惜寒”的转世都带给她短暂的幸福和长久的悲伤,辜负和失望如影随形,仿佛一道解不开的迷咒。
她本该是欢呼雀跃的,因有了同心契,他们不会再分离。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这么多年, 屡次的相遇已让她看透,当年就不该用一张契约把男人捆绑在身边,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应该有各自的生活。
相遇相知相爱是缘分,若是无缘,不该强求。
她应该放他走,去娶一门当户对的妻,去建功立业,去闯荡前程,过他想要的日子。
*
看着漫天飞舞的荧光,江时卿几乎要疯了。他胡乱抓握一通,奈何只有魂灵觉醒,并无任何灵力,什么也抓不住。
“一辰,替我将碎片收集起来。”
“是!”看着眼眶猩红的江时卿,一辰心中不忍,将灵力注入拂尘,试图将所有碎片聚拢。
有些飞得太远,连他也抓不住。
毛茸茸和焱雀站在一旁,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惊醒之后帮着江时卿一同寻找碎片。
宛初眼中一片清明,冷冷地睥睨着地上的男人,“江时卿,你何苦呢?兜兜转转数百年,如今你自由了,你我再无瓜葛。”
“你——”江时卿双手杵在膝上,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想从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找到一丝眷恋和心痛,然而半分也没有。他的心不断地往下沉,沉入见不到底的深渊。
他终于明白,不是这辈子的江时卿做错了什么,而是生生世世的错过已让宛初厌倦至极。
无论他做什么,都不可能让女人回头。
可是,他究竟做错了什呢?
即便是一再错过,他仍旧苦苦追寻,从未放弃,为何宛初却在此刻彻底抛弃他?
他摇摇晃晃起身。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情此景下他已无法抑制的哽咽。
“你……你不能擅自做主!我何时说过不自由了?生生世世我都在找你,我都没有说放弃,你有什么资格毁掉同心契!”
江时卿眼里的猩红渐渐浮到了眼角,他抬起手狠狠地捏住她的脸,“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
倘若他不肯放手。
倘若他不肯忘记。
她又能如何?
他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低声问道:“是你不爱了,才自作主张对吗?”
宛初仰着头,一动不动凝注着他。
“江时卿,于你而言,每一世都是新的开始。可是我却是背负着几百年的记忆在独行,我累了。你也放下执念,忘了我吧。下辈子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
江时卿松了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然而,即便你没有出现我也从来没有爱过别人,这并不是因为同心契。你知道的,同心契虽能让我们藕断丝连,但情义理性是已经彻底断了。”
看着碎片仍朝天空飞去,江时卿生出深深地无力感和焦灼感,他捂着心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江时卿,你——”
宛初拔步向前托住几欲再次倒地的江时卿,盈盈泪水再也止不住淌出来,“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我放下了,一开始我就不该用它绑住你。是我执念太深,爱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当初我愿意,便是真心实意。”江时卿痛苦地拽着手心里的荧光,“我这辈子对不住你,下辈子弥补,不好吗?”
宛初苦笑,“我早已说过,那些事根本不足以让我怨恨你。”
突然,传来“轰隆——”一声,是庞然大物轰然倒塌的声音。众人定睛一看,在不远处扬起万丈尘埃。
乾元殿已开始倾倒,殿顶最先崩溃,一层一层,砸碎无数巨柱,从内到外轰然倒地,粉尘碎屑如流沙瀑布一般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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