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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停叶落。
    阿水神情渐渐变得死气沉沉,小声说:阿水知道了,话音落地,便兀自跑出小院,头也不回的离开。
    身后,沈白幸捏着果子慢慢塞进唇齿,心想小姑娘这次是生气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气消。只要不是再让自己收徒弟,姑娘家家的还是宠着吧。
    不知是不是沈白幸的错觉,他总觉得阿水走后,自己徒弟也不走神持剑的手更稳了,每一次出招都气定神闲,仿佛刚才毁山伐树的人不是他。
    沈白幸卧在榻上,抬手一扬,忘归瞬间浮在空中,兴奋的直嗡鸣。
    徒儿,接好了。
    单渊听见他师尊的话,连忙回头,可还没等他准备好,忘归便杀气腾腾的扑上来,横砍竖劈上勾下挑的让单渊应接不暇。
    哐当哐当的兵刃相接声不绝于耳,看着徒弟被打得连连后退,沈白辛总算善心大发的勾勾手。
    忘归接收到主人的心意,不情不愿的减低攻击速度,认真帮单渊喂招起来。
    有了忘归的帮忙,沈白幸不再盯着单渊。他躺得骨头有些酥了,跟徒弟打声招呼,便挥一挥衣袖,霁月清风的飞出小院。御风而行的速度比御剑要快,沈白幸很快就跑出烈炎峰的范围。他这次长记性了,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单渊弄份灵云山的地图,随身带着。
    若是狮子猫在场,肯定要说教沈白幸不顾身体肆意妄为,可惜等它知晓的时候,后者已经跑到了山门口。
    浩浩荡荡几千级青石台阶通向正在举行仙盟大会的合光殿。沈白幸带着幕篱远远看了几眼,便往山下走。
    沈白幸畏寒不畏热,被大太阳一热反而舒服的狠,他沿着台阶而下,权当疏松筋骨。仙盟大会的进第二轮的人选没有完全比出来,若是还有人想到参加,则必须要通过第一轮,而明天上午就是第一轮比试的截止时间。
    那日,沈白幸想赢纹真掌教打赌的两颗七阶丹药不是开玩笑,他知道单渊的资质摆在那里,洗髓伐骨的过程虽然痛苦,即使有他在身边,也不敢保证不会有危险。既然想重塑单渊的根基,那洗髓丹、聚气丹、护魂丹必不可少。
    仙盟大会的彩头中这些全都有,也有沈白幸需要的灵石。
    虽然以老欺小有违道德,而且就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但谁让修仙界是强者为尊呢?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赢它点奖赏无可厚非,沈白幸一边慢悠悠的走一边厚脸皮的想着。他这一生拢共就干这一次,到时候幕篱一戴,拿了彩头就走,欺负人就欺负人吧。
    沈白幸走着走着,就累了,他歇歇气正要回去的时候,山门的结界突然被触动了。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苍穹中,倏然冒出一块巨大的泛着波动的屏障。
    那景象正是结界被强制攻击时,灵力相撞带起的波纹。
    山脚下,四匹汗血宝马拉着一顶黄色的精致车辇,两旁二十名护卫,一边各十个,具都虎背熊腰身着黑红戎服,弯刀挂在腰间的蹀躞带,更显威武骇人。
    这番场面要是放在玄都中,经过的百姓纷纷避之不及,唯恐惹恼了某位大人物。但这里是灵云山,是修士的地盘,哪怕就是苍玄国的皇帝,顺正亲自来了,纹真掌教都不一定卖对方面子。
    沈白幸一掠上千级台阶,脚不沾路的飞到山门口的灵石,安静的望着。
    刚才攻击结界的人正收掌,走到马车道:二皇子,想必很快就有人来了。
    嗯,窝在马车中享受着没人恩的萧谨言漫不经心道。他其实长了一副酷似母亲的好皮囊,在清安镇受惊一场,半路被他父皇派来的人强制接回宫中待了几天,最后实在待不下去,大吵大闹的嚷着让顺正放自己出宫。
    有了清安镇的教训,萧谨言特地找了两名散修当护卫,美其名曰是客卿。
    美貌的婢女用带香的手指捏着葡萄喂进二皇子口中,娇笑说:殿下,奴婢的东西好不好吃呀?
    好吃,萧谨言在婢女嘴上亲一口,你更甜。
    两人打情骂俏了好一会儿,凌云宗的人还没到。萧谨言等的不耐烦了,他本来就是嫌宫中生活无趣,听说修仙界在举办啥大会,特地赶来凑热闹,没想到都到门口了,还有东西拦着不让进。
    萧谨言推开婢女,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对着山门大喊:有没有人啊?还没人来的话,本殿下就要砸场子了!
    沈白幸被树木遮住了身形,听见萧谨言这句老子唯我独尊谁也不怕的话,顿时有些哑然,看来这位殿下空有皮囊脑子不好使。
    没过多久,凌云宗的人下来了,是净明。
    净明显然还记得这位二皇子,对他没好脸色,再大呼小叫把你打出去。
    萧谨言:修士打我这种手无寸铁的人说出去不丢人吗?
    净明:你真行,他没想到萧谨言这家伙能这么不要脸,顿时气得喘粗气。
    沈白幸也觉得好笑,不料一笑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被净明发现。
    逼人的长剑如游龙一般飞速刺来,沈白幸衣袖轻挥,轻松破解,但人却是躲不了了。他一身青衫从树后面出来,隔着幕篱对上净明的目光。
    风带着热意吹开幕篱的白色轻纱,露出沈白幸那张高山白雪般的脸。
    四目相对,萧谨言呆着挪不开眼,喃喃道:美人。
    沈白幸:,他觉得就算净明不揍这位殿下,自己也会控制不住打他一顿。
    可惜,萧谨言我行我素,相当不怕死,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美人,我最爱美人了,美人你跟我吧。
    怎么办?手好痒好想打人,打死不为过吧。
    第25章 你还要抓着为师到何时?
    仙盟大会进行的第四天,各门派的年轻子弟遇上了一位神秘的修士。这位修士身着白衣,身形消瘦,将整张脸都遮在幕篱里面。起先大家都没认真对待,毕竟每年参加仙盟大会的各种奇怪人士都有,像幻花宗的女弟子就以面纱挡半张脸,所以沈白幸的装束也没让人诟病。
    他第一场对战的是无海门的弟子,无海门习剑的同时也精通傀儡之术。虽只有一人上场,但能驱动十个等人高的木偶,那木偶刻的惟妙惟肖,眼睛鼻子嘴巴一样不落,在里面装了机括,只要驱使的人默念咒语,这木偶便能宛如活人一般战斗。
    所以沈白幸相当于以一挡十一,他没有用忘归,毕竟忘归作为他的专属仙器,其品级之高让其他兵器望尘莫及,当初在《仙门兵器排行榜》荣登第二。而排行第一的兵器是一把古琴,那古琴唤作重明,就算是在修仙界也没有几个人见过,它之所以能够成为第一,那是因为五百年前,修仙界唯一的神玉微仙君,用这把琴救了无数百姓跟修士。
    在那场轰动神州的大战之前,从来没人听过见过重明,重明的消失亦如它的出现,灿烂如流光,如今只剩下史书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仙门兵器排行榜》上的第一第二名从未动摇,现今屈居第三的正是凌云宗灵清仙君的仙器蔽星,蔽星是一把长弓,只要主人的修为够高,就算隔了江河大海同样能把你射的一命呜呼。
    兵器分三六九等,从宝器、法器、灵器、仙器到神器,每一个等级之间都有着先天不可逾越的鸿沟。仙器尚可由能力强大的修士锻造炼化,但是神器必须从天地中自然孕育出来,其威力也不可企及。
    没了忘归,沈白幸便拿了一把最普通的长剑,那剑半点灵气也无,全然就是一个死物。但就是这样一件死物,在沈白幸手中翻出了花,打得一干年轻气盛的修士狼狈不堪。
    他白衣黑发,长身玉立,面无表情的对着场下众人道:还有谁来迎战?
    有人在窃窃私语:这人谁啊,戴着幕篱看又看不到脸,我从未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啊。
    看他持剑的手势,莫不是凌云宗的?
    去去去,天下修士拿剑都差不多,怎就是我们宗门的。
    他也不自报家门,难道无门无派?
    有可能哦,散修也是可以参加仙盟大会的,不过散修一向修为比不过咱们,不会吧。
    老子看他就是一介散修!,有争强好胜,看不惯沈白幸睥睨众人的模样,心头火气冲上去。
    沈白幸以剑尖指地,淡淡道:你是何人?
    我乃碧血阁二长老座下弟子,特来请教阁下高招
    这人话刚说完,便急不可耐的拿着长枪对上来。
    沈白幸淡定的站在原地不动,待长枪扫起的风掀动幕篱,手腕一转,长剑幻出一朵白色的重瓣莲花,莲花绽放灵力流转,轰的一声把挑战者打倒在地。
    在场观看的众多弟子:!
    真厉害!
    呜呜呜,五师兄你没事吧,师弟就这扶你起来。
    那碧血阁的五弟子上午刚打败幻花宗的女修,咋这么快就败给这个人?
    技不如人呗。
    说不得是哪个大能。
    沈白幸嘴唇紧抿,不动声色的站在结界内部,刚才应该没人看见他的脸,就算看见了也不认得。
    不等沈白幸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暴露,底下又叽叽歪歪一片。
    你傻啊,大能仙君才不会厚颜无耻的跟咱们这些小辈过招,他们要什么灵丹宝贝没有,才不在乎大会这点彩头。
    对,师妹你说得对。
    沈白幸内心:他还真就在乎这点彩头了,谁让他现在穷光蛋一个
    与之同时,供各派掌门观看的座椅上,比前几天的人多了。越到后面,比试双方之间的修为越高,越有看头,往往出场的都是各派看重的弟子,当然要在上面盯着点。
    纹真右手边是破天荒出现的灵清仙君,他看了眼跟在这位小师弟身后的金翅大鹏,道:这鸟玩意我以为你早赶走了。
    变化成只有一人高的鸟类形态,大鹏压根不理睬纹真,把灵清曳地的袖子叼起来。
    灵清冷着脸看着大鹏把自己的袖子抱着两个翅膀间,漠然道:师兄,他有名字。
    知道,不就是金冥么?师兄记得。
    既然记得,为何屡次唤他鸟玩意。
    纹真觉得他师弟不开心了,但他这个师兄更不开心。他堂堂化神期修士有操不完的老妈子心,天天门内杂事一堆,偏二师弟常常闭门试药中毒,眼见着三师弟好不容易修炼到大乘期,给宗门长脸,不成想跟一只鸟缔结了灵宠契约。这要是一只好鸟也就罢了,偏生几年前,纹真去玉露峰找人,碰上金冥这鸟玩意趁他师弟不在,在师弟床上滚来滚去,动作还忒下流。
    自此,纹真认定金冥这鸟对灵清不安好心,他好好的宝贝师弟可不能让一只鸟给拱了,遂时不时在灵清面前提醒,早点赶走金冥。好家伙,金冥非但没赶走,反而不知施了什么妖法迷惑师弟,竟哄得师弟跟他结契。
    唯一让纹真还算舒心的就是,金冥鸟玩意始终没有拱了他师弟,关于这件事情,纹真每隔一个月就要跟灵清确认,师弟确凿凿的回复特能安师兄的心。
    灵清无事的时候也是冷着脸,纹真早就刀枪不入,认真道:师弟啊,你觉得那人修为如何?
    谁?
    纹真指着场上的沈白幸。
    灵清:比不过我。
    纹真:你这跟没说一样。
    灵清:那你别问。
    长长的叹息从纹真嘴中冒出,不禁感慨当掌教不容易当师兄更不容易
    这一日,沈白幸的威名广泛流传在年轻修士之间,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这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但一点都不妨碍看对方招式利落的揍人。
    去参加大会之前,沈白幸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当他结束一天的活动归来之后,迎接他的便是严肃的两张人脸一张猫脸。
    晚霞绚丽的铺开在天际,簇拥着好似一团团火焰烧在空中,光线交织着烈炎峰的薄云,晕染出风月无边的景色。
    单渊坐在他师尊房内的木凳上,背后便是霞光万道,说:师尊,弟子担心你。
    阿水:先生,阿水也担心你。
    狮子猫:小白,你太胡闹了。
    沈白幸:统统闭嘴,他身为师尊、先生、饲主,要做什么全凭心意,哪容得他们置喙?
    被呵斥一句,单渊眼神一暗,默不作声的起身,拱手道:师尊还没吃饭吧,弟子去给您做饭,说完,不等沈白幸回应,便手脚利索的出去。
    阿水:先生,我要回白常师兄那里练剑去了。
    狮子猫喵喵叫,吹胡子瞪眼睛的转过身背对着沈白幸。
    原本人烟齐聚的屋内瞬间之留下沈白幸空荡荡一人,微热的风吹进窗户掀起鬓边的青丝,浅茶色的眼眸之上,黑色的睫毛轻颤,沈白幸心想:自己是不是过分了?连徒弟都不满的甩脸子。
    不过就算单渊再不满,沈白幸也不会因此停止参加仙盟大会。他拎着狮子猫脖子上的皮肉,抱到怀里,往床榻边走。
    狮子猫正在气头上,扭着肥肥的身躯抗议:你放手!猫是有尊严的!
    别闹。
    猫没闹。
    跟一帮人打了一天,虽然自己很强,但是灵力运行起来很费力气,沈白幸此刻精神奄奄的,半阖着眼睛。
    没有沈白幸的桎梏,狮子猫轻而易举的脱离对方怀抱,它欲从床上跳下去,却在察觉背后之后毫无动作的时候停住了,小白?
    嗯,沈白幸轻轻回答,我今天累了,让我抱着睡会。
    狮子猫高高的扬起脖子,不情不愿的钻进沈白幸臂弯中,让对方抱住自己,嘴上说: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平稳的呼吸很快传来,沈白幸睡的急,从他这个院子打开窗户就能看见烈炎峰的群山飞鸟白云,沉入余晖之中。纱帘床幔随风安静的摇曳,泛黄的书籍摆着长案上,被风吹的翻页,上面还留着单渊力透纸背的字迹。
    傍晚的温度低些,沈白幸和衣躺在床上有点冷,他弯着身体把被子胡乱拽过来盖上。沈白幸的睡相一向不是很规矩但也不过分,寻常因为要装作高冷所以嘴角习惯性的微微下压,给徒弟为师很严肃的形象。但此刻,他全然放松,因为舒服甚至让嘴角轻轻翘了一点,他嘴唇的颜色很淡但形状极好,不自觉的想让人亲一口,尝尝看这唇是否比花露还要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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