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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清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澹风对于单渊的逃走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的问:师兄,你声音好大,我耳朵疼。
    纹真暴躁:你还耳朵疼,人都跑了!!!
    灵清放下茶杯,安稳说:师兄放心,他逃不掉。
    要是让他逃了,我这化神期的修为就是笑话!凌云宗的掌教位置不要坐了,凌云宗也不要开了。
    师兄息怒。
    息你个球!
    灵清看着纹真飞出玉露宫,去抓单渊,面上全是冰冷。
    澹风道:师弟,师兄又往你脸上喷沫子了?
    二师兄不说话,我不会把你当哑巴。
    哦,师兄知道了,师弟在生气。
    你闭嘴。
    澹风继续说:师兄要我们帮忙,咱们要不要过去?
    单渊不愿意入玲珑镜,已经说明了结果,剩下的大师兄会处理好,无需操心。
    白雪皑皑,梅林灼灼烈烈一片。
    单渊被纹真一掌打飞在地,他手握破焱剑,眼睛里全是戾气,咬牙颤巍巍站起来。
    纹真惋惜中带着悲痛,说:没想到你跟白常是朋友,居然能对净明下如此狠手。若不是因为此事,就凭你能接我一剑的本事,日后定然仙途无量。可惜,一命偿一命,既然杀了我的徒弟,这命今日也得留在这里。
    单渊知晓自己的本事,刚才能接住纹真一剑,已经是勉强到极致,内丹跟灵脉在化神期修为的冲击下,又开始发疼起来,
    视野中,纹真单手结印,一个巨大的法印出现在空中。
    光是威压,都让此刻的单渊寸步难移。他心如死灰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都说人之将死,会回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跟事。
    单渊没想到自己如此年纪轻轻就要步入黄泉,他这半辈子在沙场上度过,跟单侯爷相处的日子不多。因为单侯爷的死亡,拜沈白幸为师,想要追查杀父仇人,到清安镇历练,结识白常,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单渊的脑海中浮沉。
    若说死之前,还有什么遗憾,那便是没能见上师尊一面,没能让师尊气消。
    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法印已成,不需要挨实,都能令单渊化为一团血沫。
    梅香浮动,一道白色的人影从远处掠来,所经之地,几滴鲜血落在白雪和梅花上。
    轰隆一声巨响,法印破空撞上!
    高大的梅树被灵力拦腰折断,大片大片的雪从山顶滑向山谷。
    细雪夹着红色的花瓣从单渊耳边落下,预料之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
    伴随着一声闷哼,有人挡在了他前面。
    熟悉的药香混合着梅香冰冷的空气,被吸入肺腑。单渊意识到来人是谁,豁然睁眼,触目就是沈白幸几乎要融化在雪地里的背影。
    是师尊,是师尊来救他了。
    单渊不知从哪里生出力气,踉跄着起身,眼眶蓦的红了,从后面抓住沈白幸的宽袖。他声音涩然,轻轻喊:师尊
    背对着他的沈白幸紧抓着剑柄,身子笔挺,刚才跟金冥打一架已经受了伤,为了救单渊又挨纹真一掌。此刻,喉咙中全是血沫,从贝齿中氤出血丝。
    幸亏他来的及时,不然就纹真的那一章,徒儿早就见阎王去了。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受伤,沈白幸硬生生将血水咽回去,顶着寒风白雪,护住自家徒弟。
    他头也不回问道: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
    沈白幸松口气,那便好。
    不远处的纹真打断师徒俩的谈话,不管是谁,都得给我徒弟偿命。他迎风而立,召唤出自己的灵宠,一只八阶巨狼从虚空中踏出,光一条腿就有沈白幸高,喷出的鼻息在冰天雪地中化为一团白雾。
    沈白幸神色一凛,在巨狼冲过来的时候,手指掐诀,一个繁复无比的阵法如一堵墙原地冒出,困灵阵!
    巨狼被困在阵中,莽足了力量开撞,困灵阵需要施法之人用灵力维持,以沈白幸现在的灵力,根本抵挡不了巨狼几下。
    他拉住单渊的手,对着杀过来的纹真挥剑,泠泠剑光横穿落雪峰,巨大的灵力掀起无数花瓣,混着细雪,时间都仿佛被凝滞。随着忘归破空而至,铿的一声爆出山崩之势,压上纹真的佩剑。
    沈白幸挥完这一剑,抓着徒弟就跑。
    刚才那一招,已经是灵力使用过度,再打下去非得吐血吐死不可。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打不过就跑,观凌云宗的架势,已经认定单渊就是凶手。纹真更是无法讲道理的人,话都没跟他说一句,提剑就砍。
    反正灵云山的护山法阵他能撕开,先跑出去再说。
    踏风而行,转眼就到结界处。
    师尊。
    闭嘴。
    沈白幸刚呵斥完,就猛地呕出一口血。
    忽的,从化雨峰方向传来大乘期的威压,灵清后面跟着澹风,追过来,人未至声先道:好大的胆子!。
    沈白幸身形一滞,从空中跌落到雪地上。
    师尊!,单渊眼眶红的几乎要渗出血来,他环抱住沈白幸的肩膀,声音都在颤抖,动作急切又笨拙的去擦对方嘴角的血。
    沈白幸反握住徒弟哆嗦的手,没啥信服力的安慰,不就吐几口血,死不了人。
    都是弟子不好,弟子没用连累师尊。
    单渊自责难过又担心,剧烈的情绪夹杂中,脉络猛然升起一股灼热,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苏醒。他双眼染上赤红,跪在雪地里,黑色的衣袍跟白衣交织缠叠,搂着沈白幸的双手使劲。
    眼前都是血色,他看见师尊张口,但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寒风刀子似的刮在单渊脸上,背后,灵清手指轻点,仿佛触碰到水面泛出涟漪,他屈指一弹,灵光朝着单渊飞来。
    灵光入体,单渊猝然倒在大雪中。他口鼻涌出鲜血,视线的模糊的看着沈白幸在晃他胳膊,面色焦急的拉住他的手腕输送灵力。
    但这一次,无论沈白幸怎样动作,这些灵力都像石沉大海。他五指无力的抓住沈白幸袖子,想要挽留,但只能感觉到质感细腻的衣袖从指尖流走。
    身下的雪地在抖动,在眼前被黑暗笼罩之前,单渊看见灵清错愕的脸庞,师尊一袭白衣翩然于凌厉的剑光中。
    冰冷、黑暗、无力像一个巨大的球将单渊包裹其中,压迫侵蚀着他,呼吸苦难思绪混乱,识海风云变幻,一只无形的手在搅弄天地。
    应瑄突然出现在暴乱的识海中,很快又身形不稳的消散。
    被沈白幸造访过的识海,鲜花寸寸枯萎,高山崩塌进山谷,池水干涸,烈阳将湿润的土地快速炙烤开裂。
    白昼替换成浓稠墨水的黑夜,无数细密结实的黑线从四面八方汇集,网住识海压缩。
    轻轻的裂纹声响起,灵丹碎了。
    单渊不确定自己死了没有,他行走在漫长的黑夜中,前方似有一张巨口等待着他。倏地,一丝微光终于破开黑色的球形茧子,单渊加快脚步走向那团光。
    光似有生命,领着单渊走向更远的地方。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单渊的体力都扛不住的地步,但他舍不掉那团温暖光,后退不得。就在它以为自己要永无止境的走下去的时候,光停了,周围冒出杂七杂八的声音。黑暗筑起的牢笼中,鲜活的人声徐徐而至,仿佛高山之巅的雪莲纯粹干净。
    脚下红光升起,一条红线从黑暗中滋生,看不到尽头,待来到单渊身边时,线尾弯曲似有所感的缠在他的手腕上。单渊捏着这根红线,想要解开,却发现这丝线看着窄细,实则坚韧无比。更奇怪的是从缠住他手腕开始,一个系结都没有,浑然天成。
    他低头看去,不知何时脚底的黑暗消失了,化作白蒙蒙一片。俯瞰的视线中,红线从白雾的各个角落伸出,竖直顶上天际。红光所过之处,黑暗像烙铁浸入水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红线接连天地,只有他手腕上的这根始终不变,静静的圈住腕骨,仿佛认主般。
    黑暗彻底消失之前,前面分出两条道路,同样的黑布隆冬。正当单渊思索要走哪条时,黑色的壁垒往外凸出。很快的,凸出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一个人形,应瑄从里面走出来,对着单渊递出右手,说:跟我过来。
    莫明的,单渊觉得不应该听应瑄的话,他摇摇头:我要自己走。
    为什么?,应瑄十分不解,你能放弃执念?
    单渊觉得应瑄不一样了,但说不出哪里不同,他固执自见,说:我没有执念。
    你有。
    单渊斩钉截铁道:就算有,执念也不能主导我,他眼神忽然变得冷冽,直视应瑄,执念,不应该妄图撼动主人的意念,你有自己该去的地方。
    话音落地,万千红光在应瑄背后铺天盖地,将他的身体吞噬。
    一片灰飞中,响起应瑄低沉的嗓音,你杀不死我。
    右边的路消失了,密密匝匝的红线弯折纠缠,伸到单渊的脚边。
    踏上去的那刻,左边的路也消失了。蒸腾的白雾中,唯有一袭黑衣凌驾于红桥之上,走向前方雪白的山巅。
    拨开云雾,白色的衣摆宛如天上的圆月,从冰冷的台阶上迤逦而下。台阶尽头,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用紫色缎带半扎起的人,他听见声音慢慢回头。
    作者有话说:
    是往生天时期的小白哇
    第38章 苏醒
    你来啦
    昆仑山巅,银色的长发被往生天寒凉的微风吹动,丝丝缕缕覆在雪白的衣袍上,让人挪开眼睛。
    玉微听见脚步声浅笑着回头,像是等待了很久,浅茶色的凤目中映出一个黑色的高大人影。当这张比三月春花还要动魄人心的脸彻底转过来的时候,单渊屏住了呼吸。
    他愣在原地,不敢置信,这个背影他不只一次看见过。在清安镇,他主动让识海对沈白幸毫无防备,见过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那时不觉得,现在仔细对比,才发现身形一模一样。第二次,他于梦中见到这座宫殿前,望见白衣人跑老跑去,却从未看到脸。
    第三次,他终于望见了这张脸,一张跟他师尊毫无二致的脸。
    若非要比较出区别,便是眼前这张脸更加没有烟火气息,一颦一笑都仿佛工匠精雕细刻。露出的笑意漾着丝丝不谙世事,白衣人提起过长的衣摆,露出一双赤足,踩上飘着云雾的台阶,跑向单渊的方向。
    刹那间,单渊晃神,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想去拥抱白衣人,他无意识的呢喃:师尊
    白色的衣角擦肩而过,停在身后的位置。
    清朗的声音中带着欢喜,应瑄,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应瑄。
    熟悉的名字飘入单渊耳中,他动作僵硬的转身,果不其然看见应瑄那张英俊的脸。此刻,这张脸勾出温和的神情,地上凉,不要光脚。
    我是神仙,不怕冷。
    既是神仙就要有神仙的样子,被人看见岂不闹笑话?
    白衣人双手背在腰后,一边说一边后退,这里除了你没有别人,不会有人笑话。如果连你都要管我,那还是不要来了。
    好好好,我不管你,应瑄无可奈何的摇头,望见白衣人越退越远,到了无妄海边缘,提醒道:你别走了,再走要掉水里。
    掉水里就掉水里,有应瑄在,应瑄会救我的对不对?
    就算我不救你,你也淹不死。
    白衣人后退一步,踩着高高的阶梯上,他身后是碧波荡漾烟雾笼罩的水域。不仅应瑄,就连单渊都为他这个行为倒吸一口凉气。
    师尊,单渊快步过去。
    月华似的宽袖被从水面升起的风吹开,像蝶翼似的摇摇欲坠在边缘,危险又勾人心弦。
    噗通一声,白衣人从石阶上往后倒,掉进无妄海。
    水花四溅,单渊连衣角都够不到,他的手虚幻的穿过了宽袖。
    白色的重瓣莲花从水面浮现,将白衣人托出水面,他躺在莲花做成的筏上,双臂展开落入水中,喊:应瑄,你也过来。
    黑衣划过,踏波而行。
    被水打湿的衣服紧紧贴在白衣人身上,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和笔直的双腿。
    单渊靠在廊柱上,看着应瑄长臂一伸,白衣人被搂着站起来,双臂自然而然揽着应瑄脖子,脸上带着调皮之色,看,你还是来救我了。
    旁观的单渊:,这是师尊吗?反正他从来没见沈白幸这么说过话。
    莲花消失,白衣人湿透的衣服随着应瑄一个术法变干,他踩在水上如履平地,脚尖所过之处泛起涟漪。一朵朵鲜艳的花从脚下生长,开遍整个无妄海。
    红莲盛放,清香扑鼻。
    应瑄站在原地看着白衣人四处嬉闹,眼中尽是柔和,唤道:玉微,别玩了
    玉微,他叫玉微,单渊重复着应瑄的话,声音几不可闻,原来他叫玉微,不叫沈白幸,为何长了张同师尊如出一撤的脸?
    随着这声小到随风而逝的声音,偌大的宫阙跟水域开始扭曲模糊起来,玉微的身影凝固在一片红莲之中。
    往生天的景色仿佛融在一副山水画中,被无形的狼毫一挥,混成一团辨不出面目的色彩。宫阙被压扁,海水被拉长,缥缈的雾气化作游蛇般,移动在这幅画里。
    脚下的红桥消失了,黑暗降临了。
    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颗珠子凭空浮现,它只有指头大小,整个球面黑不溜秋的,但偏生能从中发出紫金色的光芒。不知等待了多久,珠子终于变大了一圈,黑色球面咔嚓一声,好似雏鸟破壳般。
    单渊伸手接住这颗珠子,裂纹声中,手腕上的红线化作千万条,主动包裹住圆球。
    一道不属于人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非鸟非走兽非游鱼。还在开裂的珠子听见这声音在单渊掌心滚动,终于
    耀眼的光华将单渊包围,黑暗如潮水般退去,一颗非黑非金非紫颜色的圆珠出现,任凭单渊怎么端详,都看不出材质。只知道触感温润,手指头戳上去还能有弹性。
    许是被单渊戳烦了,圆珠不高兴的弹起来,在后者诧异的视线中,嗖的一下没入单渊体内。
    圆珠入体之后,单渊感觉身体变重,脚上像挂着上百斤的东西拉着他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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