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怔在那里,孟如一推了推他,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咱们不是没有退路,就算不当将军,凭着你们这身本事,加上我的医术,咱们这一家子不管去到哪里,日子也不会过得多差,说不定还更清闲自在呢,没必要这么担心。”
孟文博这才明白了她的用意,暖心的同时,又觉得很不好意思。
作为哥哥,却反而还要她这当妹妹的来宽慰他。
“其实我也就是觉得冤,觉得不值。为了守住这边城,大哥还那么年轻就已经……结果,换来的就只有朝廷的问责。”
孟如一完全理解他的感受,道:“朝廷的人就算想接手南疆,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要想让三军将士都服他,那秦九也得拿出他自己的本事来,咱们可以慢慢打算。”
说出了心中的憋闷,孟文博也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不再纠结于眼前的烦恼,如往常一般开始陪她练箭。
虽然和秦九也算相识一场,但孟如一并不打算与他见面,何况她现在的身份与他更无交集。
只是,没有想到,次日这人便主动找到了靶场上来。
陪同他来的正是孟常锋,不过,从孟常锋眼里的神色看得出来,他其实并不想为两人引荐。
秦九目光直视着他,眼里不掩欣赏之色,道:“原来刘兄弟这么年轻,秦某在来南疆的路上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传闻,早已心向往之,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让人甚是钦佩。”
“秦大人过奖了。”孟如一微微垂眸,道:“刘越不过一介小兵,当不得如此赞誉。”
“我可不是夸你,实话实说而已。”秦九倒是并不介意她的刻意回避,笑道:“听说,你不止在高陵疫情期间出了不少力,更生擒了敌军的首领,解救了北邺城一城的百姓,如此传奇的经历,我对你真的很好奇。”
孟如一直听得头大,高陵城的时候她分明打的是孟常锋的名义,怎么还有人提她这个“跑腿”的?
北邺城的事就更坑了,原以为山高皇帝远,就算那些百姓事后会把这事当故事来说,应该也出不了“圈”,何况当时她也就是一小兵,根本没人认识她。
如今倒好,传到这人耳里,那皇室岂不也就知道了?
或许,还是提前让自己这个身份“意外死亡”算了?
心里这么盘算,她面上却谦逊笑道:“民间传闻,难免有所夸大。而且,队伍里其它人出力比我多得多,我不过是占了临时队长这个头衔的便宜罢了。”
秦九笑意更深了些,道:“我今天过来只是想认识认识你,你不必紧张。往后,我会留在南疆潜心向孟将军学习讨教,也希望能和你这样的少年英杰成为朋友。”
既放得下身段,又舍得下脸面,嘴还甜,孟如一觉得自己简直从这人身上悟到了公关交际的真谛。
也怪不得这人能在京都名媛圈里那么吃香,这张脸加上这张嘴,还真难让人讨厌得起来。
孟如一也不是那不通世故的人,人家现在官,她是小兵卒,当下便应道:“秦大人抬举了,那往后还请大人多多指教。”
“刘兄过谦了,我虽有督军之衔,于军事方面却仅限于纸上谈兵,远不及你们有经验,往后若有不解之处向你们讨教,刘兄莫嫌我烦便好。”
秦九这一番话说得谦虚又坦荡,反倒教人生不出来反感。
若他真的禀承着这种态度虚心向孟常锋请教,以孟常锋那耿直的性子,少不得也是要倾囊相授的。
那么,假以时日,他还真有可能在这南疆闯出一番名声来。
在两人一番客套之后,孟常锋到底是没让他再多留,以为他引荐其它人为由,将人带走了。
但孟常锋显然是低估了这人的脸皮,自此之后,秦九几乎每天都会来她这边转悠一会。
每次来,或聊几句南疆的风土人情,或和她讨论几句兵法骑射,很能主动找话题,时间还把握得恰到好处,每次都是约摸一刻钟便告辞,并不会多耽搁她的时间。
要不是他每天也这么和单少阳孟文博他们聊上一会,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断袖之癖看上她了。
尽管孟文博依旧不怎么喜欢他,可这人还真就凭着自己这超强的社交能力强行融入进了这个圈子。
昶庆宫内。
气氛一度凝滞。
只因在用完膳后,怡敬公主忽然提议让穆天玄为秦九赐婚,迎娶孟如一。
起因则是因为最近才收到的南疆的捷报,以及昨天高陵城呈上来的万民请愿书。
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说朝廷因为南疆战事失利而降罪孟常锋,高陵城的百姓听到传闻,皆替孟常锋喊冤不平,最后联名写了一封万民请愿书呈上来,祈请朝廷褒奖孟常锋。
穆天玄也没想到南疆战事转变得这么快,他降罪的旨意都已发下去了,最后不得不追加一封急报,减轻了惩罚,毕竟,在他看来,孟家确有失职之处。
如今收到这万民请愿书,害他在朝廷上颇有些没脸,晚膳的时候便提起了此事。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怡敬会说出这样的提议。
“高陵城的疫情,据说这位孟姑娘出力不少,为了救治百姓,甚至自己都染上了疫病。若您能下旨赐她一段好姻缘,我想高陵百姓知道这个消息,也会很满意。”怡敬对他脸上顷刻间的异样视若不见,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而且,听说孟将军对他这位外甥女极为看重,若秦九能与她联姻,孟家也会安心为您效命,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她的事你倒是这么清楚。”穆天玄突然不悦的冷声刺了一句。
怡敬脸色唰的白了,低声驳道:“我倒也不想清楚,还不是有些人看我好欺负,变着法儿的来我跟前嚼舌根子,将你们的过往一遍一遍说与我听,还说您不过是将我当做她的影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