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立马攥住了程星河血淋淋的手:“不对,咱们好像弄错了!”
程星河没明白,不解的看着我:“什么意思?”
我看向了三角脸:“你说实话,慧慧变成这样,是怎么回事?”
三角脸一听我这话,整张脸再一次的扭曲起来,怒气冲冲的对我吐出了分叉的舌头:“灰家的小畜生,你……你还有脸问,不是你把她害成这样的吗?”
灰家的?那就没错了,这三角脸跟我们,都搞错了!
我让程星河赶紧停手,别伤了无辜,程星河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什么叫无辜啊?”
害慧慧的不是这个三角脸,真凶应该是她所说的灰家的。
三角脸怕是跟我们一样,是来保护慧慧的。
三角脸惊讶的看着我:“你们不是灰家的?”
跟我猜的一样,这三角脸跟慧慧有交情,知道慧慧的事情,来保护她,但是对方实在太厉害了,三角脸又正赶上这一阵要蜕皮,能耐大大下降,不是他们的对手。
三角脸没办法,才铤而走险,从九鬼压棺地里找到了蛟珠,本来想利用蛟珠来对付灰家的,可没成想蛟珠竟然在树上丢了。
她四处去找,也没找到,迫于无奈,今天是抱着必死的心来保护慧慧的。
三舅姥爷说的没错,蛇是有灵性的生物,非常重情义,只要你对蛇有恩,它势必加倍回报,所以传说中,才有白娘子等待许仙三生三世,就为了以身相许报答的故事。
程星河这才把手擦干净了,顺便给三角脸的七寸撒了云南白药:“那你们说的灰家的,难道是……”
是老鼠。
我之前就觉得慧慧唱的那个小曲很耳熟,现在可算是想起来了,那是民间故事老鼠嫁女里面,老鼠迎亲时唱的歌,相当于人类的结婚进行曲!
程星河有点不可思议的盯着我:“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简单,刚才三角脸说了一句:小畜生,做这种孽,早晚要受天劫!
骂人是畜生倒不新鲜,只是我们人,最多遭天谴,绝不会受天劫,能受天劫的,只有他们这种修成人形的精怪。这就说明,三角脸肯定是认错人了。
而且,我刚才一直没机会细看,现在端详了三角脸的面孔,她印堂开阔,带有隐隐的朱红,这是善人才有的象征,加上她耳朵圆润有肉,说明她宅心仁厚,有这种面相,她必然重情义,性慈善,应该是传说中积攒功德修行的精怪,走的正是正道,绝对不会害人。
所以,这三角脸虽然模样可怕,但对我们来说,其实是友军。想到这里我还真有点感叹,别说,有的动物,比人还有人性。
程星河听到这里,若有所思的就嘀咕了一句:“不愧是老天选中的那个人……”
啥?老天选我干啥?
而三角脸十分激动:“你会望气?那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嘻嘻嘻嘻……”
正在这个时候,慧慧忽然笑了,对着门口就笑了起来,那声音别提多让人瘆得慌了:“郎君来了,郎君来了……”
我立马转头看向了门口,只见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个一身黑的人站在了门口。
那个人身材纤细颀长,月光下是一张很俊秀的脸,五官也很精致,很像电视里的韩范明星,难怪会把慧慧给迷倒,但有一样——他下巴很尖,鼻子很长,身后还垂着一个细细的东西。
尾巴……
“嘻嘻嘻嘻嘻……”他没动嘴,我却听到了一阵非常诡异的声音从他身上发了出来:“真是一帮蠢货,蠢货。”
现在的表,正指向了十点三十整。
正主终于来了,我看向了程星河就想让他快出手,可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动弹不了了。
跟鬼压床一样!
再一看,我面前有一个小黑东西,压在了我的影子上,像是把我的影子给钉在了地上!
卧槽,三角脸说这个东西本领大,还真没给他吹牛。
全部希望就在程星河身上了,可程星河那也半天没动静——妈的,是不是他也被定住了!
我简直想骂娘——三角脸就更别说了,刚被程星河刨了七寸,不用钉影子也挣扎不了了!
“啊……”这时,我身后传来了慧慧的惨叫,我眼角余光就看见,她的肚子跟沸腾的开水一样,滚动了起来,像是里面的东西迫不及待要钻出来了!
“嘻嘻嘻嘻……”那个黑衣青年露出了一脸淫笑:“孩儿们,上爸爸这里来!”
那些东西真从肚皮里钻出来的话,那慧慧……就要被开膛破肚了!
第23章 老鼠偷油
三角脸女人尖叫:“灰家的,你要是敢动慧慧,我小金花死了也不会放过你,我去找东岳大帝告状!”
黑衣青年露出个很凛冽的笑容来:“告状老子也不怕,因果循环,这都是她自找的!我说小金花,你干嘛为了一个区区人类跟我作对?你是修仙修腻,想死了?”
说着,那黑衣青年蹲在了三角脸身边,一下把手插在了三角脸的伤口里,跟刚才程星河一样搅动了起来:“别说,这一阵子老跟那个吃不饱的小骚货颠鸾倒凤,吃你个蛇胆补补也挺好。”
我听了这话,恨不得跳起来揍他!
三角脸痛的抽搐气的发抖,可做惯好人,骂的也只是一些“混蛋”之类无伤大雅的话,根本没啥攻击性。
黑衣青年一边摸蛇胆,一边喃喃说道:“人就没一个好玩意儿,贪嗔痴妄爱欲恨,五毒俱全,还不如我们做畜生的讲情义……你也是猪油蒙心了,就跟那个贱女人一样,自己送上门,老子不要白不要。”
这时慧慧又是一声惨叫,我余光甚至扫到她肚皮上出现了血……那些妖胎要钻出来了!
黑衣青年又发出了“嘻嘻嘻”的笑:“使劲儿,自己钻出来,吃你娘的肉,喝你娘的血!”
我再也熬不住了,一下就想起来,有一年元宵节,下了很大的雪,晚上慧慧捧着个盖碗一瘸一拐的进了门脸,说是给我们爷俩的汤圆,红糖的,趁热吃,接着就急急忙忙要回去。
我叫住她问她怎么了,原来路上在雪里摔了一下,为了护着汤圆,把腿和手全摔了,手上有血,棉裤也摔破了。
我说你咋这么傻,汤圆重要还是人重要?她来了一句,这是我自己包的,撒了就没了,就让哥尝尝我手艺,不行啊?
说完她一瘸一拐的走了,我要送也不让,非让我先吃,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雪里,我眼窝一下特别酸。
事儿不大,但除了老头儿,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她在我心里,就是我亲妹妹,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被折磨死。
我得救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得救她!
这时,潇湘的声音倏然在我耳边响起来:“为了救她,你真的什么都能做?”
我立刻在心里答应,对,只要能让她活下来,我干什么都行!
她的声音似乎很愉悦:“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帮你。”
这个时候,别说一个条件,十个条件都没问题!
这个想法刚浮现到了脑海里,影子上那个小黑点忽然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碎了,“啪”的一下爆裂了开来,炸了一地黑血,原来是个小老鼠,而那小老鼠一死,我瞬间就能动了。
“卧槽……”
我看见程星河直勾勾的盯着我,像是不敢相信我有这个本事。
也不用你相信,这不是我的本事!
与此同时,慧慧的肚子一下就平复了下来,妖胎再也没有乱动。
三角脸翻滚起来,也难以置信的盯着我,黑衣青年更别提了,盯着慧慧的肚子,死死的望着我:“难道你是……”
话还没说完,灰百仓的身体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提到了半空之中,接着就暴出了一声惨叫,只听“咔哒”一声,灰百仓的四肢被反扭的翻转了过去,关节的骨头一定全碎了!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潇湘不用动手,就能把三角脸都打不过的灰百仓整治成这样?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滴滴答答……”随着灰百仓的尖叫,他耳朵,鼻孔,嘴角,眼睛,都开始往外冒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打湿了一片地面!
耳边响起了潇湘的笑声,她看到了血,似乎心情很愉悦,那个笑声真的很美,可是……也邪气的让人害怕!
“我知道你是谁了……”灰百仓受了这个折磨,像是恍然大悟,接着破口大骂起来:“你凭什么管老子的事儿?真以为你还是以前的身份?你是逃出来的,随时会被抓回去,我告诉你,现在坐你那个位子的是……”
什么身份?我刚想问,可我眼看着灰百仓的舌头被拉出了一截子,一阵寒光闪过去,那舌头就掉在了地上,溅了我一脸黑血!
我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四肢百骸全冷了下来。
灰百仓又是一声哀嚎,像是再也坚持不住了,大着舌头,哆哆嗦嗦的喊道:“饶命……我,我灰百仓也是迫不得已……”
对了,人跟精怪之间产生关联,里面肯定涉及因果,既然是这样,弄明白他跟慧慧什么仇什么怨也好,我就壮着胆子让他说。
原来一个月前,灰百仓的老婆要生产,但是住的地方正好被拆迁,他老婆大腹便便没地方躲,就躲在了这个城中村。
众所周知,老鼠都爱吃油,而这里油最多的,就是卖炸串的慧慧家。于是灰百仓就安家在这里,天天偷吃油。
终于,他老婆下了一窝小的,熙熙攘攘粉嫩嫩别提多可爱了,灰百仓心里高兴,就去找下一个窝,等找好了回来一看,当时就傻了——老婆和小老鼠们全肚皮朝天,死透了。
尸体上鼻子眼儿蹿血,显然是被毒死的。
灰百仓哪儿受得了这个,一查就知道了——是慧慧发现自己家的油被老鼠偷了,在一碗油里放了老鼠药。灰百仓家每天吃油吃惯了,不疑有他,灭了一家。
说到这里,灰百仓声嘶力竭的就哭了起来:“她撒了我妻儿,我让她赔我一条命和几个孩子,不应该吗?佛祖说众生平等,可老鼠的命,活该比人低一等吗?”
三角脸咬了咬牙,说道:“活该,谁让你偷?”
“窝们老鼠是偷东西,可古往今来,这就是我们老鼠的活法!”灰百仓悲愤的说道:“猫可以吃鱼,狗可以吃肉,我们凭什么不可以偷?”
我还想起来了,慧慧家之所以卖了这么多年炸串,都不如其他人家赚钱多,就是因为吴奶奶坚持每天都用好的新油,成本比其他用地沟油的小贩不知道高了多少,也有人劝她,反正卖给别人吃,糊弄糊弄得了,可吴奶奶不,说这东西是要吃进人肚子里的,做人可以没钱,但不能没良心。
就是因为吴奶奶的这个劲儿,居委会才请了她去收水电费。
慧慧每天给奶奶帮忙,肯定是发现油被老鼠偷吃了,心疼那些好油——一旦发现油被糟蹋,那是不可能再拿去炸串的,只能白扔掉。
世上好多事儿,其实没法分成对错黑白,也没谁有资格去分——慧慧没做错,灰百仓觉得自己也没做错。
这时,慧慧的肚皮忽然又动了起来,好像那些妖胎压不住了!
三角脸立马说道:“现在要想救慧慧,我去慧慧身上咬一口,把那些妖胎毒死!”
灰百仓一听,怨毒的盯着三角脸:“肖金花,你要是敢,我跟你不共戴天!”
程星河也点头:“要救人,也只能这样了,小哥,你可别妇人之仁啊。”
我什么时候妇人之仁过?慧慧的脸上灾厄缠身,眼看着青气蔓延命宫,要死于非命——她要活下去,必须给自己积累一些功德,如果这次杀死胎儿,那她逃过这一劫,也会有其他的厄运。
于是我就问:“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慧慧正常生下妖胎,而不是被开膛破肚?”
灰百仓一听这话,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顿时愣住了,我瞅着他:“我问你呢。”
灰百仓这才回过神来,说:“口以是可以……我亲自……”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我说道:“给你的孩子接生吧。”
灰百仓立刻爬到了慧慧身边,不长时间,慧慧身边便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哭声——也像老鼠,也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