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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瞅见她,先是一愣,后又叹息。
    阿康:“杳杳啊,你这两天是不是太累了?”
    办公室全身镜,足以照出躯壳【苏一杳】的状态,属实不佳——眼下微青,浓睫低垂,有种莫名其妙的“丧”感。
    确切来说,是那种近似于“心灰意冷”的情绪。
    阿康看到她很轻地笑了下,承认了:“是,有一点累。”
    坐在椅子上,阿康和老板对视一眼,缓声道:“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趁着这个时候说的。但现在有人开价问我们要不要买这个料,我想了想,还是得跟你说。”
    他的艺人,年轻有为、多金貌美,从昨日至今日,一直为秦池的事奔波医院的美人,一时间露出了惊讶表情:“什么事?你说吧。”
    阿康将此前苏一杳参加《田园归居》中,与密友联线的视频段落,用手机点开播放给她。
    才点开,苏一杳的表情就变了下。
    “所以你知道了?”
    苏一杳很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老板脸上的表情也挺无奈,他扶着额头,摇了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是她吧?”
    阿康柔声问。
    “嗯。”
    大美人即便面露疲色,依旧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艳丽风情,她轻轻“嗯”了一声,阿康和老板的心情复杂,他们从原来的百分之八十肯定,变为了百分之百的肯定。
    “对方手里应该是有秦池的音色对比资料。我不知道他是唬我的,还是真的有这信息可以比对。”
    “对方说,开价七位数,这个料就卖给我们,不会爆出去。”
    苏一杳很冷静:“他说这句话,没有可信度,秦池的声音没有做处理,只要她的声音资料被人拍摄、录音,总有一天其他人会知道那天节目现场,我是和她在聊天。”
    她抱着手臂,抬了抬下巴,音色柔美而冰冷,“无所谓,随便他怎么爆吧。”
    阿康:“我猜到你会这么说,所以也没打算花钱买。”
    老板接了一句:“就是我俩挺好奇,也需要知道,你和她关系究竟是怎么样的?”
    之前阿康听苏一杳说,她和秦池的认识,是从笔友开始。
    到后来,从笔友走入现实,大姐姐关爱小妹妹。
    那时候阿康为她和秦池的友情喝彩,当然,后来再见到苏一杳为了照顾秦池所做的一举一动,他逐渐推翻了所谓的“友情论”,却不敢多加提点,就怕一说,苏一杳开了窍,真要和牧云抢女友,那可怎么办才好。
    这个拿着料来向他们开价的某狗仔,应该是从细枝末节上,观察到了一点可以炒作,且对苏一杳的性向、形象有影响的地方,便想着宰他们一笔。
    不过,这件事,苏一杳显然不太放在心上。
    她很平静地接过阿康的手机,从节目采访内容开始播放,办公室里响着她当时和自己“自言自语”的对话。
    弹幕是半年前的,一打开,全是“好甜”“磕到了”这类的话。
    阿康注意到苏一杳的表情隐隐有怀念之意,很快,那种情绪被她压下去了。
    她回他们:“是我很在意她的关系。”
    老板犹豫不决,还想细问下去,看穿他心思的苏一杳——秦池,心中喟叹,不想多加纠缠这件事了,她烦恼于自己的主身体一直未醒,焦灼如火,满心烦闷。
    “也是,随你们怎么想的关系。”
    她破罐破摔,在亲近的人面前,毫不犹豫地袒露了自己对秦池的关爱、在乎。这一刻,阿康确信,眼前的漂亮风情美人,能为秦池做许多事。
    也许,论程度而言,她与牧云在意秦池的深浅,不相上下。
    第87章 她的心脏为他而动/家属……
    林毅安排牧云进重症监护室时, 时间是下午四点。
    隔离服、口罩穿佩戴好,青年在医生的允许下进入病房。重症监护室内的医生、护士们都很忙碌,即便知道来看望秦池的家属是谁, 也未曾多看他几眼。
    林毅看着牧云坐在病床边, 身旁是病房内配置的各种仪器,他低声道:“家属和病人说说话, 聊聊天。”
    青年很轻地点了下头,他安静地坐在椅上, 背脊挺直, 双目漆黑,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温存、柔和, 还有着他人完全不能理解的情感。
    牧云的表情很温柔,他戴了口罩, 只露出了一小截鼻梁、一双深邃凤眸, 眼睫浓密垂下,克制着情绪。
    他伸出手, 握住了病人被医护们关照得很好, 藏在被子下的手。
    手指有心电监护的夹, 他握住的那一刻,病人原本保持在72的心率,缓慢地升高。
    看着心电图的林毅:“怎么回事?”
    他望向牧云,注意到他的表情也带了讶然,沉默一会儿, 他说:“我握住了她的手。”
    “病人的心跳加快了。”
    监控着病人数据的护士报了个心率,她看向牧云:“家属手松开看看。”
    病人的心率在家属松开她的手时,依旧缓慢而稳健地跳动着, 青年依着医护的要求,又试着搭上她的手,发觉病人果真是对牧云的触碰有所感知。
    林毅皱着眉头,凑近病床,扒着病人的瞳孔看了看,对牧云说:“她对你的接近有反应。”
    顿了顿,林毅继续说,“她昏迷超过四十八小时了,唯一有反应的时候,就是刚才你握住她的手。”
    “……”
    “是,”在重症监护室里轮转换班的医生也道,“这是她第一次对外人的接触有感应。”
    人体有太多玄妙之处。
    林毅不知道秦池现在究竟是有真正的意识,只是陷在破败的身体中无法醒来;还是她单纯只因为熟悉的感知,她的爱人接触她,由而心率加快。
    真相不得而知。
    他只说:“这几天我多安排家属进来看望她,到时候你和秦池的亲友商量一下,究竟是谁进来。”
    重症监护室一天进一位家属,陪同时间不能太长。
    林毅多留心了秦池这边的心电图几眼,他走到重症监护室里其他医生身旁,低声交流着病人的病情,这两日的状态如何。
    那边的牧云、秦池,男人坐在病床边,握着爱人的手,很轻地摩挲,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护士注意到他的动作,告诉他可以把病人的手从被单中抽出来:“免得把她手上的夹子弄掉了。”
    用来监控心电图的夹子,夹在年轻病人的指尖。
    从温暖的被子里抽出自己的手,摩挲着自己的指尖,秦池感到茫然:以【牧云】躯壳接触自己的主身体,她因意识不在主身体内,无法感知到如从前般温暖的治愈电流。
    但主身体又确实对她的接触有反应。
    她的身体出了什么事?她要怎么才能让自己醒过来?
    困惑、茫然,以及,微小而惆怅的悲伤。
    她低垂下眼帘,握住了自己的手。短短两天时间,自己又瘦了很多,正处昏迷状态,无法进食,只能靠鼻饲、葡萄糖补充身体能量,手腕细得像是轻拧就能碎掉的饼干。
    专注地抚摸自己,接触自己,希望来自肌肤间的触碰足以让自己的身体重拥活力。
    年轻男人的长指扣住年轻女孩的手指,他的手掌大她很多,足以将她的手裹住,以此温暖病人指尖的冰冷。
    他显然非常小心翼翼。
    重症监护室里的医生、护士们,见过太多家属在病房内崩溃大哭的时刻。
    亲人遭此大难,谁都要为此泪满于眶,嚎啕呜咽。
    青年没有,他从进病房起,神情克制、情绪稳定,坐在病床边,握住病人手时,也没有落泪哽咽。他沉默、安静,可偏偏一举一动中都能看出对病人的爱意。
    温柔地抚摸她的手,低头在她耳边说着话。
    护士不好凑近旁听他人的隐私,但她发觉,牧云在靠近她时,紧绷的背脊放松下来,原本紧蹙的眉头也缓缓松开,像是见到她,就有了很大的安全感。
    她为这一刻所见到的男性脆弱而失神。
    这一次的重症监护室探望时间过去,林毅示意牧云离开病房。
    他显然依依不舍,极其不情愿,双目里透出几分祈求。
    林毅从没见过牧云这副样子,他很明显地怔了下,“医院都有规章制度,家属今天真的不能再在icu里待了。”
    “明天我会继续安排时间让家属进来陪护。”
    狠着心说完,林毅听到牧云低声沙哑道:“明天我可能没法进来看她。”
    “其他家属也要看望她,是吧?”
    青年很不甘愿地点了下头,“他们也都很在意她,我不能总是占走探望她的机会。”
    这话说的,让病房里的医生护士们互相对视一眼,皆是难得地叹息出声。
    要说牧云今天探视前,他们有没有设想过,他来时会是怎么个情况,那肯定是有的。
    牧云,牧家贵公子,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富人,在外总是情绪冷漠、克制,少见外放。
    唯一一次是因为秦池在医院看病时被狗仔堵,狗仔恶言相对,他在镜头下毫不在意形象地怒喝出声。
    他们也就想,此次牧云进来看他的爱人——他的未婚妻,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们设想过很多情况,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
    极致的温柔。
    极致的耐心。
    他珍惜与她接近的每一分每一秒,有许多家属在悲恸大哭之时,因影响到仪器运作,被医生委婉劝告要低声,或是简短看望时间。
    他没有流露出过分悲伤的表情,在接触到病人后,感知到她对他的存在有所反应,便兀自当做她能听到身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
    不曾落泪、不曾哽咽,他温柔而低雅地和她说话,不想让她担心、不想让她伤心。
    全程都用手握住她的手。
    再到分别时刻,他难得祈求,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男人。
    可他也不独占病人的探望时间,恳求医生时说,秦池的其他家属还要探望她。
    论谁最有资格来探望秦池,谁都会认为是牧云。
    他是她的爱人,是她的未婚夫。医院账户的支出是他付的钱,前后病人病情的跟进,也都是他来负责。
    林毅被牧云这句话说得心里头不好受,他明白牧云肯定舍不得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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