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了,在范欣欣前面。见孟钊翻到那一页仔细看着,程韵在一旁说,这个临江药业的老总叫任海,已经60多了,他儿子也30多了,比周衍大了能有五届我本来怀疑这个范欣欣是这老头儿的私生子,但是我查了范欣欣父母的照片之后
程韵帮孟钊把资料翻到后面:钊哥你看,范欣欣跟她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根本就不用查,看一眼就知道是亲生的了
孟钊看着范欣欣和她爸的照片,的确,这父女俩的长相一脉相承,根本就没给人留下怀疑的余地,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临江药业这个线索在一个人身上重合了,范欣欣就有重点调查的必要。
把这份资料多复印几份,让周其阳他们从后往前排查,然后你跟我走,去找一趟范欣欣。孟钊把那沓资料递给程韵。
程韵应着,麻利地干活去了。
在她把任务分配下去的间隙,孟钊又自己去查了查范欣欣的资料。
范欣欣大学是在本市一所二本民办学院上的,四年前毕业,毕业之后就直接进入了临江药业。临江药业是本市的纳税大户,公司里有员工上千名,算得上本市有头有脸的大企业。范欣欣虽然考上的学校相当一般,但毕业后找的工作却不错,这样的人生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孟钊翻看着范欣欣的资料,心道如果这人真的是逼死赵桐的主使之一,那恶人恶报这话还真是一句仅供人自我安慰的屁话
*
临江药业。
范欣欣今天请假了。人事部的女职员在查看了公司系统后,抬头告诉孟钊。
知道她去做什么了么?
好像是生病去医院了,具体的她也没说。
那给我一下她家的住址吧,在那人往便笺纸上誊写地址的时候,孟钊闲聊似的问,范欣欣在你们这儿工作多少年了?
她一毕业就来了,算起来也有三四年了吧。
校招进来的?
好像不是,我想想那人停了笔,想了一会儿才说,虽然是跟校招的那批同时进来的,但她应该是通过社招渠道进来的,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
近五年的社招条件能给我看一下吗?
没问题,稍等我给您找一下。
孟钊长得好,虽然看上去不苟言笑,但单单往那儿一杵,就能比其他人多获得一些情报。帅哥么,总归是让人有多聊两句的兴趣。
地址给您。那人撕下便笺纸递给孟钊,又打印了一份招聘条件递给孟钊。
对了,任总在么?孟钊接过那张纸,又问起临江药业的老总,能找人帮我引见一下吗?
任总?您说的是董事长还是总经理?
任海。
任总现在很少来公司了,现在都是他儿子在管理公司的事务,前台挺热情,您需要的话,我打电话问一下他秘书,看看他现在有没有时间?
先不用了。孟钊稍一思忖,说。
十年前任海的儿子才二十出头,应该还在上大学,对于这起校园霸凌案,他很有可能知之甚少,还是得找到任海本人才行孟钊收了那张地址条,对前台道了谢,打算先去找一趟范欣欣。
从临江药业离开后,孟钊开上车,带着程韵径直去了范欣欣家里。
在看过范欣欣的各种资料之后,孟钊几乎可以断定,这个范欣欣不太可能是当年霸陵小团伙的主导者她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不管是主导一整个班霸凌赵桐、逼死赵桐,还是后续平息舆论影响、解决法律案件、销毁法庭记录,都不像是范欣欣能做出来的事如果范欣欣真有这么大能耐,不至于在临江药业工作四年还是人事部门的基层员工。
站在范欣欣家门前,程韵抬手敲了敲门。孟钊则倚着旁边那面墙看那沓资料。
从猫眼里看,只能看见程韵站在门前,范欣欣开了门:你找谁?
哎?你在家啊,程韵用自来熟的语气道,你同事说你去医院了。
我刚回来范欣欣有些疑惑,你是?
警察,程韵亮了一下证件,能进去坐坐么?
大抵是因为面对着程韵这样一个看上去明媚的小姑娘,范欣欣放低了警惕,将门开大了些,在看到靠墙的位置还站着一个身量挺拔的年轻男人时,她显然怔了一下。
孟钊把手里的资料卷起来拿在手里,站直了,看了一眼范欣欣,跟在程韵后面迈进了玄关。
走进客厅,孟钊注意到范欣欣的茶几上放着一个袋子,上面印着本市三甲医院的名字,他俯下身用手指扒拉了一下,看了看里面装的几盒药,其中一个药瓶上写着阿米替林,跟赵云华家里发现的那瓶过期药一样。
周衍被人勒死了,对你来说这几天也不好过吧?孟钊放下那瓶药。
毕竟是曾经的同学。范欣欣抬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有些不自然地说,你们随便坐吧。
孟钊坐到沙发上,语气还算温和,但说出的话却很直接:那跟赵桐高考前自杀相比,哪个更不好过?
范欣欣没应声,刚一坐下来,她的手指就将衣角紧紧地攥住了。
程韵在一旁唱红脸:别紧张,我们就是来问一下当年你们班里的情况,范小姐你应该也看了新闻,周衍已经确定是被赵桐的母亲勒死的,这是一起报复性的杀人事件,所以为了还原整件事情的全貌,我们想找当年班里的同学问一下当时的情况。
范小姐,你回忆一下,当时周衍有没有参与霸凌赵桐?程韵语气平和,循循善诱。
没有吧范欣欣又捋了一下头发,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这样啊,没关系,程韵朝她笑了一下,那范小姐,麻烦你再回忆一下,当时参与霸凌赵桐的同学都有哪些?
我真的记不清了,范欣欣还是摇头,不然你们去问问别人吧。
那这张照片,程韵把打印出来的照片放到范欣欣面前,你知道是谁拍的么?
孟钊盯着范欣欣观察,他发现在看到那张照片的一瞬间,范欣欣的眼神里透出了些许畏惧。
能想起来吗?程韵又问了一遍,据我们了解,你当时就站在楼顶的天台,亲眼目睹了赵桐的自杀,跟你一起的都有哪些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不会全都忘了吧?
范欣欣的眼神避开那张照片,她摇了几下头:我真的不记得了,对不起,麻烦你们去问问其他人吧。我要去上班了她说完,站起了身,似乎在下逐客令。
程韵转过头看孟钊,虽然范欣欣什么信息也不肯透露,但慌乱之下,她却没否认自己当时就在赵桐自杀的现场也就是说,范欣欣知道真相,她在替某个人隐瞒真相!
别着急,孟钊抬手往下压了一下,示意范欣欣坐下,记不清楚没关系,我们再问点你能记清楚的。
他把那沓资料展平了,抽出最上面一页放到范欣欣面前:范欣欣,高中三年的平均成绩排名在全校前百分之二十,但是高考的成绩却在年级排名倒数,能问下原因吗?
考砸了,这能有什么原因。范欣欣的态度开始变得不配合。
考砸了不稀奇,但考得这么烂也没选择复读,而是去了本市一家民办学院,毕业后还能立刻找到一份大公司的好工作,还是挺稀奇的。孟钊抽出下面的纸推到范欣欣面前,这是你毕业那年临江药业的招聘条件,校招的基础条件是211学校起步,你这个岗的社招条件需要有两年的相关工作经验,而你一毕业,在没有任何工作经验,专业也不对口的情况下,就通过社招渠道进了临江药业的人事部门,我能请问一下范小姐,到底是怎么应聘上这个职位的吗?
我,范欣欣语塞,我家亲戚给我介绍的。
什么亲戚?孟钊抽出第三张纸推到范欣欣面前,相关资料我也查过了,没找到你有这么大能耐的亲戚啊,可能是我的疏漏,你说,我去查证一下。
你们这么逼我有意义吗?!范欣欣忽然情绪失控,拔高了音量,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赵桐也不是我逼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孟钊的脾气算不上多好,但他的语气却出奇平静:可能现在就算把逼死赵桐的那几个人聚齐了,所有人也都会跟你一样,坚定地认为逼死赵桐的人不是自己,集体犯罪么,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但是,如果一个人从这件事里得了好处的却还这么认为,孟钊把那几张资料收过来,抬眼看了看范欣欣,那可真是有点无耻了。
让我猜一下,虽然当时赵桐的母亲把你们告上了法庭,但是真正的主使并不在被告名单之内,为了隐瞒这个人的身份,你们几个接受了他提出的丰厚条件。这案子的开庭时间是7月18日,当时已经能查到高考分数和相应的分数线,你考砸了,所以他们给你提供的好处是,不管你考上了哪所野鸡学校,他们都会在你毕业后,给你提供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条件是这辈子你都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我猜的对不对?
如果你实在不配合调查,我们也没办法对你实行强制措施,但是,孟钊捏着那沓资料,站起来走近范欣欣,压低了声音,范小姐,这些年人血馒头你吃得开心么?赵桐死后你睡得安稳么?看到周衍被勒死,有没有想到下一个也可能会轮到你?
范欣欣猛地抬头看向他。
对于这场霸凌的主导者来说,他只需要轻轻松松地给你们提供一份好工作,就能让你们帮他背着这起血债,而他自己,说不定现在正清清白白地平步青云呢,你觉得公平么?孟钊说完,捏着一张名片递给她:需要我们提供帮助,或者想通了要给我们提供线索的话,随时联系。
一直到孟钊和程韵离开,范欣欣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客厅里,关门之前孟钊看了她一眼。这个年轻的女孩此刻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肩膀微微抖动,无声地哭了
下了楼,程韵跟在孟钊后面:钊哥,你刚刚说的那些会不会有些不合规啊
又没录音,她自己身上还背着人命,你担心她会去举报我?孟钊看她一眼,还是你打算举报我?
程韵立刻竖起手指:我肯定不会!接着她又有些担忧道,但如果他们在十年前已经谈妥了条件,会不会所有的牵涉者都不肯透露信息啊
有可能,不过,孟钊拉开车门,抬头看了一眼范欣欣所在的楼层,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不透风的墙么?
坐上车,搁在中控台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来了消息,孟钊拿起来一看,是陆时琛发来的:境外号码的查询结果出来了。
今晚请你吃饭。孟钊拿起手机,给陆时琛回了条语音消息。
第28章
临近下班,按照被告名单出去排查的同事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
这个张林还挺坦诚的,周其阳翻开下午的记录,对孟钊说,说当时班上莫名其妙地开始孤立赵桐,说他是同性恋,异装癖什么的,谁要是跟赵桐走得近,尤其是男生,那肯定是会被嘲笑的。
张林曾经是赵桐的同桌,据他所说,赵桐其实人还不错,虽然娘了点,但脾气好,几乎对所有人有求必应,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成靶子了。
他是赵桐的同桌啊?程韵抬头问,那既然他觉得赵桐不错,没出手帮帮他?
我也问了,但他说,那种环境下,谁要是敢跟赵桐站在一边,一准儿会被认定跟赵桐是一对儿,周其阳耸了耸肩膀,所以没过多久,他就申请调座位了,正好班里那时候有个女生休学了,赵桐的座位就单下来了。
程韵嘁了一声:真怂啊。
周其阳说完,任彬接着他后面说:这个许阳阳一见到我们就挺警惕的,也没从他那问到什么,感觉应该是知道内情,但就是不肯配合调查。
几个人都把调查结果说了一遍,排除了两个跟导致赵桐自杀没有直接关系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线索。
这收买人心的工作做得够彻底的,孟钊心道,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但事件牵涉的知情人都讳莫如深,没有人肯说出真相。不过这也侧面验证了一个事实那张照片的拍摄者,应该就是这些人共同隐瞒的那个人。
剩下两个暂时没联系到的,孟钊把手上的资料卷起来,明天小周和彬哥再去上门找一趟。
从楼上走下来,孟钊先去了一趟停车场,把资料放到了车里。
陆时琛应该会开车过来,孟钊打算等吃完饭再回来开自己的车。
走出市局,对面正由红灯变为了绿灯,十几个人踏着斑马线走过来,孟钊一眼看见了陆时琛。
陆时琛肩宽腿长,外加身上那种拒人千里又不接地气的气质,让他在人堆里看上去鹤立鸡群。
没开车?等陆时琛走近了,孟钊问。
你的车不是修好了么?陆时琛的脚步停下来,开你的吧。
那你等会儿,我去开过来。孟钊说着,往市局的停车场方向走。
等孟钊把车开过来时,陆时琛正在市局门口接电话。
孟钊一打方向盘,将车开到路边,压下车窗时,他隐约听到陆时琛在说护理院什么的,但陆时琛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几步。
商业机密么孟钊看着陆时琛的背影,还要这么避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