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静。
夜风卷起树叶,唰唰地响动,深处林间罕见的传出蝉鸣声,好似在他们心尖上叫唤。
谢决也被气氛感染,看向那个青衫身影。
环顾这一张张敛声屏息的脸,九嶷淡然一笑,问道:“你们觉得呢?”
“你们觉得我会是将你们带来大漠后,等耗尽了你们的劳力,榨干了用途后,弃之如敝屐吗?”
没人回答。
“那我再问你们,你们愿意留在这里吗?”九嶷换了种问法。
果然,许多人抬头,她瞧见好几个嘴唇蠕动,可最终垂下头不敢打破氛围。
“我从来不会勉强任何人,去留都在你们,不论如何我都会尊重,”九嶷顿了顿,“况且,从你们踏进这里起,便是这里的一份子。”
“可是……”
不远处盘发的姑娘低声,“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在他们眼里,被官兵欺诈,被达官贵族打压,甚至有些人还被烙上奴印,被嫌弃后赶了出来。
讨饭不行,做工不行,甚至还染上了要命的瘟疫,被人拿火烤用水浇,架在刑具上当驯兽的玩物。
他们怎么可能不怕,来到大漠的每一日都像在梦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总会醒来的。
尤其是在看见九嶷回来的那一瞬间,无数人心都凉了半截。
“难道我和你们认识的不一样,”九嶷迎着瞩目站起来,扬手指向那些覆盖了三分之二的树苗,“这些难道不是你们种的?”
众人抬眼,不知不觉间,不过石碑一片小林的苍绿已经扩张到能够容纳下他们数万人的面积。
之前种下的树苗甚至长出了新的嫩叶,在微风拂过,摇摇摆摆。
新种下的矮个子,光秃秃的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谁也不比谁好看。
甚至在有人看过来时,扭了个腰把歪脖子的对准他们,好似诉说不屑。
“这树成精了!”有人惊讶。
而更多的人是鼻头微酸,这些都是他们用汗与泪种下的,树坑抛开的每一寸,都有他们留下的痕迹。
这里的一切,早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难以磨灭的羁绊,即使有一日离开,他们的痕迹也不会有任何削弱。
“现在你们能够理解我当初说过的那句话了吗,”九嶷轻轻一笑,“这里需要我们共同来建设,缺一不可。”
有人举手,提出来一个关键,“虽然说起来很简单,可是我们要怎么做呢?在这里我们除了这些树什么都没有——”
话说一半,灵光乍现,“我们有树!”
九嶷点了点头,见大家都不反驳她之前的说法,便说出了她一直有在考虑的想法。
“没错,现在的我们可以算是一穷二白,但也并不尽然,我们还有大自然带给的天然物资。”
“ 再说了,你们难道忘记咱们这里面站着好些个修者吗?”
九嶷边说边伸出手,随着她手臂的起伏,以她为中心,方圆几里的光秃秃树苗都争先恐后抽枝发芽。
等众人跳起来往旁边躲的时候,他们原本坐的位置不少都被粗壮的树干也占据后。
闪烁的星空银辉都被磅礴的生机所揽入,纹路清晰的树干上,有人甚至瞧见了一路蚂蚁。
“这……”大家震惊得合不拢嘴。
九嶷收回手,道:“这样你们愿意听我打算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再也不曾犹豫了,既然她敢信任他们,那么他们又何尝不试一试。
毕竟离开这里,不知又会掉进如何的深渊炼狱。
九嶷:“那么,明天大家歇息一天,之后咱们就开始做准备吧,从吃穿住行,样样都不能少。而最重要的是,住的地方一定要尽快规划起来。”
她刚刚观察到,临近深夜对于没有灵力的难民们来说,充满着不确定。
身处在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葬神沙漠,即使身体的疾病被消除,可外界的不确定因素还太多。有些甚至整日整晚都不敢睡太死。
房屋不仅能遮风避雨,还有心理上的充足感和安稳感。
跟难民们交涉完,九嶷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袁以松。
他从一开始就坐在人群中,听她的那些话,偶尔点点头。
见她过来,袁以松站了起来,“我算是明白你了,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九嶷没有避开那些探究看来的人,而是从袖口取出一张宽大的白纸,这是她从系统那搜刮来的。
“我想让您帮忙设计一张葬神沙漠的规划图,从房屋城镇,到山川湖泊以及保留的密林群森,”九嶷顿了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如果——”
“嗤,刚刚说的那么起劲,”袁以松接过了那张白纸,“怎么?到老头子面前就哑巴了?”
见他将白纸自然地揣在怀里,九嶷眼前一亮,“您同意了!”
不过很快,她用脚尖蹭了蹭地面,“这不是怕您不答应嘛,毕竟之前请上门的时候,”她抬眼,声音弱了些,“那一脸超脱的模样。”
万一一个不高兴,以为她在耍他,那不就洗白了。
袁以松拿手敲了下小姑娘的脑袋,翻了个眼,“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去招待招待……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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