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凛不过松了松指头,以情报作饵,请君入瓮。
正堂之内忽然有人飞身而下,正落在被玉香楼死士团团围困的高台之上。
他挥剑直指如乔,在万发弩/箭与死士刀锋之下安如泰山道:“丞相府陆十,奉傅相之命,前来办一道差事。”
若说傅丞相是这王朝中生杀予夺翻云覆雨的弄权者,那么陆十便是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刃。
剑锋所指,无往不利。
沈敛凝噎一瞬。
且不论他是否开罪得起当朝傅相,单单眼前一个陆十,玉香楼七十死士怕也未必困得住他。
“如乔不过是我玉香楼中一介艺伎罢了,不只哪里得罪了相府,招致此等杀身之祸?”
陆十剑锋一转挑开了如乔遮面的白纱:“她为何有此一劫,相信沈楼主自己心中有数。”
如乔浑身颤了颤,立即明白了傅相是将沈敛认作了幕后主使。
她并不辩驳,只是仍将那把通体漆黑的琴紧紧护在怀中,冷笑道:“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陆十剑影一动,削铁如泥的锋刃隔开光影直取她命门。
生死攸关之际忽有另一柄飞刃破空而至,锵一声正打在陆十剑上。
这见血封喉的一剑被打偏了两寸,贴着如乔散落的肩发翩然擦过。
削断了几缕飘摇的长发。
一抹瑰丽绰约的身影忽然自阁顶一跃而下。
少女乌压压的墨发因风鼓动,翻飞的衣袂间隐约透出清冽的茶香。
明眸皓齿,丽色逼人。
她这一身轻功极好,恍如仙人御风踏云般凌波而至。
少女足尖轻点翩然落在陆十身前,侧身时泼墨般无尽流泻的长发微微浮动,明丽惊绝。
“陆十。”
持剑的冷硬杀手霍然收势,跪道:“郡主。”
第11章 负伤 像是世上最恶毒的梦魇
满堂哗然。
天和城虽民风开放,却也没有良家少女踏足风月场的先例。
这销金窟里多是风流纨绔的世家弟子,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双眼睛肆意打量着台上清贵疏离的小郡主。
娇矜清隽,丽色流泻,果然不负出尘绝世的盛名。
小郡主锦衣狐裘云鬓金钗,长身玉立于高台之上,坦然受下了陆十这一拜。
倘若哪个有二心者将筹谋打到傅长凛的头上,以他的手段,这后果决计不是杀一两个蝼蚁那么简单。
而应当是,抽薪止沸,剪草除根。
陆十绝非孤身来此,他的身后,是傅家近乎可怕的杀手集团,为的是……
围剿玉香楼。
楚流萤持扇的手却暗自发力攥紧了扇柄,隐怒道:“带着你的人,滚。”
四方纷纷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傅家父子一手遮天,在这王朝之中翻弄风云近四十年。
皇室中人尽皆怯懦,无人敢同相府叫板。
今日小郡主一个滚字,无疑是往傅丞相脸上抽了响亮的一耳光。
陆十仍单膝跪着,在楚流萤隐忍的怒意中不卑不亢道:“恕难从命。”
冰冷锋利的软剑如毒蛇一样抵在他颈侧。
楚流萤握着剑柄微微侧首,带着难以言明的孤孑与冷傲:“玉香楼系我临王府产业,傅相今日之令,是要同皇室叫板?”
她皓腕一翻挽出一个凌厉的剑花,薄如蝉翼的剑刃在辉辉灯火中折射出冷冽的寒光 。
陆十跪于小郡主剑下,半步不退。
隐在暗处的势力忽然掷出另一柄暗纹蟠杂的匕首直冲如乔要害。
这一击携排山倒海之势破竹而来,尖锐的破空声高亢刺耳,显然是下了死力要将人一举毙命于这歌台上。
“乔乔!”
电光石火之间楚流萤霍然飞身而上狠狠撞在如乔怀中将人带离了数寸。
陆十霍然起身再要拦那暗器,却已错失一步。
那柄削铁如泥的匕首破开皮肉重重嵌入小郡主肩胛,极大的后力甚至将她撞得一个趔趄。
剥皮剜骨得疼。
一贯千娇百宠的小郡主闷哼一声疼得浑身细颤,湖泉一样的滚烫泪水难以抑制地涌上来。
如乔半跪在地上惊惶地将她抱在怀中,正欲替她检查伤势,却忽然被一股狠戾的力道踹翻在地。
来人强势而周全地从她怀中抢过摇摇欲坠的小郡主。
风月场里浪荡恣肆的达官显贵在他身后乌泱泱跪了满地。
玉香楼七十死士尽皆缴了械跪伏于台下,阁顶居高临下的万发弩箭轰然撤去。
隐在暗处的相府杀手不知从何处纷纷冒了出来,抱剑跪呼傅相。
小郡主死死咬着牙关,发了狠一般将这钻心蚀骨的疼尽数咽下,不肯在他面前展露半点脆弱柔软的姿态。
那柄匕首上淬着毒,傅长凛将药丸喂到她唇边,语中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糯糯,吃药。”
这毒并不要人性命,只是疼得剜心剥骨,逃无可逃。
这暗器往往正钉在要害,使人在最极致的痛苦与清醒中一点一点感受生命的流逝。
惊惶,可怖,残忍至极。
傅长凛跪瘫下来抱着她脆弱柔软的身躯,红着眼眶近乎恳求道:“糯糯,乖,先吃药。”
堂下众人惊异于他卑微的姿态,却不敢出一口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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