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氏死的那晚,他五脏六腑都在疼,甚至不敢再去看与褚氏长得颇为神似的楚含慈一眼。
那晚正好有个算命先生在家中做客,他细细端详了楚含慈的面相,说她八字带凶,有克亲之相,若长大了,还有亡族之相。
他当晚一整夜没合眼,一闭上眼睛就是褚氏的脸。
算命先生让他把楚含慈杀了,不然十几年后,楚氏会因她覆灭,说得言之凿凿。
算命先生与他交好多年,见他不舍得伤害自己的骨肉,便给他想出一道计策,便是将楚含慈送得越远越好,送到偏远的地方去,并试图忘掉这个人,这样才能消退楚含慈八字上带的凶气和不详,也能保他们楚氏一门的安宁。
褚氏刚死,他哪舍得将楚含慈送走,可苦想了四天四夜,他还是痛下了决心,派人将楚含慈秘密送去扬州,并努力忘掉这个人。
楚娴重生后,才让他想起来她,并心生愧疚。
听罢,赵存风一脚朝楚逊踢过去,气血翻涌,眼眶挤进几根血丝,“算命先生?简直荒唐!这你也能信?!”
张婆婆也扑了过来,揪住楚逊的衣领,老泪纵横,“你、你……你怎么能——”
老人家一口气提不上来,晕了过去,楚含慈忙跑过来扶住她,“宣太医!”
太监和宫女们匆匆将张婆婆抬到榻上,太医很快赶来。
“陛下,娘娘,这位婆婆就是激动过度,好生休养,不会有大碍。”太医说道。
“你们守好她。”楚含慈对沁星和温月说。
“是。”两个宫女都非常贴心。
赵存风走去外殿,一甩袖,对楚逊继续质问:“那为何后来又把朕的慈儿接回来?为何她会变成你和崔氏抱错的女儿?!”
楚逊颤着唇,一一说来:“是……是因为楚娴。”
赵存风:“关她什么事儿?”
楚逊道:“陛下,如果臣说臣的四女儿楚娴,曾经重生过您信吗?”
“信。”这种时候谅楚逊也不敢开玩笑,赵存风便应得爽快。
重生这事儿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如果比起他这个穿书者来说。
“您、您信?”楚逊愣了好大下,他还以为赵存风会说他胡言乱语。
“你敢说谎?”赵存风反问他。
“臣不敢!”楚逊挺了下胸。
“那你继续说,楚娴怎么就重生了,她重不重生,关皇后什么事儿。”
楚逊道:“因为娴儿她对臣说,上辈子她被、被……被太子选去北苍和亲,她在北苍那苦寒之地受了八年多的苦,死在北苍,而后重生回到十五岁这一年,她一重生,便同臣和崔氏说了此事,她、她……”
楚逊变得愈加吞吞吐吐起来。
“继续说!”
“臣不想娴儿她重蹈上辈子的覆辙,便想出真假千金这一出。”楚逊心已入死灰,又闭上眼睛。
“……”
赵存风却没太明白他的逻辑:“太子选楚娴去北苍和亲?为何?”
《帝王令》里并没有提到这个剧情,或许是这个剧情并不是主线剧情,并未提及。
楚逊咬了下牙根,嚯出去了一般,“陛下,恕臣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上一世,您并没有这么快成为大宣之主,一开始,是太子坐的皇位,七年后,太、太子发疯,您趁势谋反,才、才当上皇帝。”
“……?”
楚逊重重磕了个头,“这些都是娴儿对臣说的!臣相信,娴儿绝不是胡诌,她一个闺阁女子,若不是遇上重生这种怪事,怎敢妄议朝政!”
楚含慈走到赵存风旁边,声音含冰:“所以你把我从扬州接回来,并按了一个真千金的身份,是为了让我顶替楚娴的位置,代她去北苍和亲?”
绕来绕去,原来是为了楚娴。
楚含慈冷笑一声,“所以你和崔氏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替你们女儿受苦的工具?”
“不是的!”楚逊眼圈尽红,“慈儿不是的!你也是我的女儿啊!!”
“那、那只不过是权宜之策,其实、其实我哪里舍得让你替娴儿去北苍受苦,一把你接回来,一见了你,我就改变了主意。”楚逊说得哽咽起来,似自责又委屈极了。
楚含慈不说话,只是凉凉地看着他。
“以后,你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女儿。”末了,楚含慈不带一丝感情,冷漠又寡淡地说。
楚逊彻底瘫在地上,什么谋划,什么抱负,什么宏图,似乎都成了泡影,只有深深的自责和惭愧淹没在心底,胀得他头疼欲裂。
当晚,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凉安王楚逊,被废为庶民。
没过多久,宫里宫外,开始盛传皇后失宠的谣言,“一帝一后制”又被人当成笑柄来谈论。
临云宫,楚含慈大口吃着赵存风亲自给她炸的牛肉蛋黄馅煎饺,并未有半丝在意外面的流言,只是看着田园霸主的目光深了些。
赵存风坐在她旁边,单手撑着下颌欣赏美人吃炸煎饺。
楚含慈夹起一块,送到他嘴边,赵存风咬住,唇角勾笑,“谢谢娘子。”
这回楚含慈却连个嫌弃的眼神也没给他,赵存风捏捏她的脸,道:“是不是我对你爹的处罚太重了?”
“重吗?”楚含慈却反问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