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江远辞的一缕发挂到了发冠上,衣领袖口处也有仆仆的风尘。
江远辞转头就买了甜糕回来,眼睛亮亮的:
“阿瑶,快尝尝,这是我最喜欢的蜂蜜桂花味。”
自见面以来,他说了很多很多,却唯独不肯告诉戚瑶,他找她废了多大力气。
二人囫囵吃完,戚瑶就被江远辞揪到了一处摆满瓶瓶罐罐的摊位前。
戚瑶记得,第一次来仙市时,江远辞曾带着她到这里拿过丹药。
她刚刚站到摊前,摊后闭目养神的弟子就睁开了眼,用那双黑得看不见倒影的眸子将她盯紧,直盯得戚瑶毛骨悚然。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出自己并没有服用丹药。
戚瑶暗忖。
“恭喜,”
那弟子慢条斯理地开口,
“令师妹筋骨大成,已上得修行的正道。”
江远辞欠身道:
“还要感谢贵宗灵丹,妙手回春之术,当真名不虚传。”
那弟子抬眼瞧了江远辞一阵,又瞧了瞧戚瑶,垂下眼,古怪地笑了一声。
笑得戚瑶腰背一紧。
三人一时无语,只能听到摊位后的丹炉在“咕噜咕噜”地响。
江远辞心里也有些发毛,但还是开口问道:
“我家师妹虽经脉已通,但灵气久久不能与经脉相合,不知可有医治之法?”
那弟子从头到脚地将戚瑶打量一通:
“令师妹经脉与灵气融合得浑然天成,已快突破练气初期了,未曾见得不合之相。”
闻言,江远辞微微睁大双眼,伸出两指扣住了戚瑶的脉搏。
戚瑶怔愣之余,想起自半步台出来后,那恰如涅槃重生的几个时辰。
这或许就是修仙人总挂在嘴边的“劫数”。
当时她痛得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只觉神清气爽,这便是渡劫成功;如今想想,她那时如若没能醒来,这个时辰她已经在孟婆那里喝汤了。
江远辞探着戚瑶的经脉,大松一口气:
“果然如此,真是奇闻。”
那弟子两手交叠,放在摊上:
“令师妹洪福齐天,这只是开始。不过,我要提醒你。”
他看着江远辞:
“她的福气好,可你无力消受。能做神仙的人都是孤独的,他们身上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天地间的好处都要往他们身上赶,包括日月精华,包括……身边人的命数。”
他这是在拐弯抹角地说戚瑶是天煞孤星,早晚会把身边人都克死,戚瑶不会听不出来。
江远辞也不会。
可他毫不在意:“师妹有福气,江某替她高兴。”
他说完这句,行下一礼,就带着戚瑶转身。
二人走出几步,戚瑶又听到那弟子发出一声古怪的笑。
她当即回头,看到那弟子仍直勾勾地盯着她,竖起食指贴在唇前。
噤声。
他很清楚,自家宗门的丹药再厉害,也厉害不到能将一个毫无仙缘的凡人的经脉打通,并让她在短短几天之内逼近练气中期的地步。
这个姑娘,并没有她表面所能看到的那么简单。
可她身上的隐情,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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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沛的灵力和熟练的剑法,让戚瑶在第三轮大比中赢得轻而易举。
这轮结束后,她将金铃的位置从腰间换到了手腕。
大比至此,赛程过半,在第四轮大比开始前,有很长的一段修整时间。
琢光宗特地在清音宫前举办了一场小型游园会,来嘉奖进入前八强的弟子。
游园会里的活动都是与术法有关的,奖品就是些细碎的灵石,灵石无多,只是讨个好彩头。
戚瑶入场时,邵棠与另外六名弟子正在玩一个射箭的游戏。
仙界的靶子都长着小翅膀,忽闪忽闪地飞得很快。
邵棠将弓拉满,闭起一只眼,不断地瞄准。
地上已有满满一层射偏了的箭。
围观的弟子注意到了戚瑶,立刻开始窸窸窣窣地嘟囔。
“她怎么也在这?”
“投机取巧获胜罢了,下轮我要是遇上她,定叫她输得一败涂地。”
“听说许梦婉因为她被逐出师门,生死未卜?”
“没错,真是瘟神。”
“真是瘟神……”
他们声量并不小,戚瑶冷着脸,恍若未闻。
嗖——
破风声骤起,不停飞动的小靶子被擦中了边缘,登时掉了一些亮晶晶的灵石下来。
众人一阵欢腾,连声呼道“不愧是邵棠”“邵棠定是大比魁首”云云。
邵棠在欢呼声中,将弓递给了戚瑶。
方才的那些闲言碎语她也听到了,此举便显得十分微妙。
戚瑶大方接过,上手一拉——
弓弦纹丝未动。
她预想了这项游戏的种种困难,却没想到她的困难来得如此之早。
哄笑声四起,邵棠遗憾地望着戚瑶,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自有人替她张口。
“此乃飞云弓,要练气中期才能拉开。戚千金,你已是大比八强之一,不会还没到练气中期吧?”
戚瑶掂了掂手里的弓:
“我不做千金很多年了。”
她抬眼:“可这贱民一职,还是没阁下当得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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