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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数局,杜杙道:“雪窗休记夜来寒,桂酒已消人去恨。”阿鱼接道:“恨唱歌声咽,愁翻舞袖迟。③”她二人这场游戏看得众人十分欢畅,只因往往是这个诗一出口,那个就立马接上,鼓声都未曾超过五声,到了这局,老夫人便只敲了十声鼓,待鼓声停下,杜杙却未曾应答出来,便道:“是我输了。”
阿鱼道:“四姐姐只是受鼓声所制罢了。”老夫人笑道:“却是我敲鼓心急了。”连氏忙道:“哪里是母亲心急,这两个丫头对答往来看得我们十分过瘾,若是媳妇来敲,恐怕只敲了三声就停了。”
老太爷也道:“规则如此罢了,五丫头才学是不错的。”阿鱼忙道:“孙女也只是会背书罢了,往日陆先生叫我填一阙词我还要找了四姐姐帮忙呢!”
众人便笑起来,又起哄叫杜杙作诗词,杜杙便站起来,道:“孙女便以这‘迟’字为内涵作一首。”丫鬟拿来笔墨,杜沅便在一旁看着,跟着她写的念来:“去年时。正愁绝,过却红杏飞。沈吟杏子青时。追悔负好花枝。今年又春到,傍小阑、日日数花期。花有信,人却无凭,故教芳意迟迟。及至待得融怡。未攀条拈蕊,已叹春归。怎得春如天不老,更教花与月相随。都将命、拼与酬花,似岘山、落日客犹迷。尽归路,拍手拦街,笑人沈醉如泥。④”
等杜沅念完,老太爷便道:“不错,这《尉迟杯》作得好,你这即兴作来,才思情怀颇难得。”
杜沅便道:“非是即兴写来,是今年春日去踏青后回来作的,正好不曾给几个姐妹们看过,今日充个数罢。”
老太爷便道:“如此也是不错的,你且提了题目,我叫人誊到卷轴上,裱了放进鹿鸣院里去。”
老夫人笑道:“你这什么物件都往鹿鸣院放,孩子们画的画,写的诗词,当那里是杂库了不曾。”却是对杜杙道:“不过你这首,倒是当放进去,五丫头十岁画的那幅秋螃蟹图便不好了。”这话又是惹得众人发笑。
杜杙笑过后便开始写上标题“踏春行”,又写上序言“记七月十三日,姊沅婚期既定,大父悦设家宴相庆,宴后女眷和诗相戏,余输五妹陶,罚词一首。与戏者母连氏,姊沅、灵雨,幼妹陶,有大母沈氏击鼓相和。陶既胜,得大父蓝田玉麒麟镇纸一方。”
灵雨走过来看,笑道:“你这序言怎么这般啰嗦。”
阿鱼也凑过来看,调侃道:“四姐姐向来如此,前几天七夕乞巧叫她填个词来,将我穿什么衣裳都写了进去。”“怪你那日拿个磨喝乐⑤,又执了莲叶,真叫可爱。我哪日得空了,今日家宴也要画下来,叫你见见你今日的好胜样子。”杜杙笑她。
阿鱼急道:“都是二哥哥欺负人,非要我帮他拿朵莲叶,才知道你们戏弄我呢!”说着就羞赧低眉,伏在了灵雨肩头,又惹来一场笑。
老太爷叫浓墨去取了镇纸来,却还不给她,只待院中得出投壶胜者,再一起分发。
投壶正到了最后一局,只有连氏兄弟二人,杜丘、杜徽、杜显共五人参与,李霄在一边给杜显递箭,老夫人便叫丫鬟挽了竹帘,让女眷们在廊上观战。
此时只杜丘、连氏兄弟三人筹数最多,杜丘多两筹,连怀衍跟连怀炘筹数相同,皆各剩四矢,连怀炘就凑到兄长耳边道:“四哥让让我罢!弟弟书房正缺一方镇纸用呢!”
连怀衍听他语气轻浮,又见他看向女眷那边,心知他并非缺什么镇纸,怕是起了下流心思,便低声喝道:“你当这里是哪里?你再做这轻浮样子,就算你真获胜了,老太爷怕是要忍痛将两方镇纸都给你的。”
连怀炘似是不将他警告当真,笑道:“哥哥你惯爱装正经。”
“见杜老太爷方才吩咐,你我便该知道他是料定赢家是二表弟才说要奖一方镇纸给投壶胜者的,你我是客,该懂些礼仪才是。”他又道。
连怀炘听得不耐烦,又被他激起叛逆心,离他几步远去同杜丘说道:“二表弟,你只胜我两筹,可要当心了。”他是个惯会玩的,说着便轻松连投进了两筹。
杜丘经过上次踏春一事对他生了几分埋怨,这时又被激起了好胜心,道:“这算什么,且看弟弟投个双耳给你看。”说着就双手各执一箭向壶耳投去,众人都颇为期待,却只见双矢落地,一只未中。
连怀炘大笑起来,“二表弟技艺未精,便不要出来惹人笑话了罢。你看哥哥我,便知谨慎行事。”说完拿起一矢,投了个贯耳,便得十筹,领先了杜丘八筹。他又看向杜丘最后两支箭,“哥哥这里还有三矢,”
杜丘正要不服,似要证明自己一般,又拿起最后两支箭,被杜徽拉住衣袖小声劝道:“二哥莫燥,游戏而已。”杜丘下稍稍冷静下来,便将两支箭相继投去,得了二十筹。这成绩说来已经十分不错了,只是若连怀炘一直投中贯耳,便还是他胜。
杜老太爷这时道:“你们这投壶看来更是有趣,我便想将这两方镇纸都给这投壶胜者。”又看向阿鱼道:“五丫头这里,我还有一方上好端砚,换你赢那一方镇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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