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闻言思忖着道:“他也出身世族,怎么做事这般畏缩?”
“我们笑他畏缩,他却笑话我们不知天高地厚,所处境遇不同罢了。”
“也是。”阿鱼跟着他笑了一声,此时垂文跟骊月抬了水进来,连怀衍便想到另一桩事,等他们出去了才道:“不见到骊月我都忘了,她今日去我们席上伺候时叫贾川息瞧见了,想向我讨了她去做个如夫人。”
“表哥没应下吧?这是我的丫头,你可不能随意打发。”
连怀衍听她问得急,唯恐她生气,忙道:“你别急,我自不会应了他,即便你我能答应,垂文也要跟我生气的。”
阿鱼这才笑起来,“他两人还当谁也瞧不出来呢,今天你给我藏个果子,明天我给你送盒胭脂,要不是骊月还小,我直接就跟娴嫂子说了。”
连怀衍也笑道:“眼下不说破也好,任他们自在几年,今日我便同贾川息说了,我家府里下人们婚配全由夫人做主,他也拉不下脸来找你。”
阿鱼却嫌他话不说透,娇嗔道:“表哥不该这样说,万一他真是个脸皮厚的,哪日我去府衙里被他撞见他来问了怎么办?我素来不说谎,他来问我我就要骂他不知好歹,我家的丫头正是青春光景,他给骊月做老父我尚嫌他年纪大了,他叫我这样一通子说恐是会怪罪到你身上的。”
屏风后正响起水声,连怀衍听她伶牙俐齿一顿说也开怀,“你且怎么痛快怎么讲他,横竖不曾说错。”
屋里夫妻二人正谈笑风声,不妨外面却有人听着上了心,忖想着朝廷官员家的小妾跟平民之妻,傻子才会挑垂文,连家家生的奴仆,哪里有几分前程可言,心中又笑话骊月可怜,这话没叫她听见,连个想头都没有。她才想着就见有人走了来,“素荣姐姐,我正找你呢!”
骊月欢喜走过来,坐在窗棂下做针线的素荣便也站起来,笑问:“什么事?”
“稍后四爷、奶奶房里你帮我收拾几下,我去给莺儿做纸鸢。”
“你会做什么纸鸢?倒是垂文还算得上有手艺。”
“姐姐不许胡笑话我,雁影姐姐也去的。”
阿鱼听到窗外谈笑,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在杜家时撞见的银珠,便走近屏风几步,“表哥,我不愿意叫骊月给人做妾,却是因着我是杜家的姑奶奶、你的正妻,人处在不同境地想法也不同,骊月什么心思我们还不知道,是不是该问问她的意思?”
连怀衍听她声音里犹疑,恐她心思重了,就道:“你这样考虑得正好。”
阿鱼便点点头,转身走出屋去,骊月还在跟素荣说话,见她出来都过来搀扶,她看向骊月道:“你陪我去廊上走走。”
骊月点点头,素荣便道:“正好奴婢留在这儿收拾屋子。”
骊月搀着阿鱼走到廊上,顺口说了些玩笑话逗她开心,阿鱼看她这天真的样子,想了半响才道:“正是有事要跟你说。”
“奶奶只管说就是。”
“今日贾通判跟四爷说,想讨你做个如夫人,我是想问问你的看法。”
骊月听了却满脸惶恐,阿鱼看她神色就知道自己没猜错她,见她立马就要跪下,忙拉住她,“你怎么想的尽管说来,我跟四爷都不会强迫你。”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奶奶,别将奴婢送给别人做妾,奴婢愿意伺候您一辈子。”
阿鱼这才笑道:“我自是不会妄自替你做主。”
她便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奶奶英明,一些大户人家的妾室论起来也不比奴婢如今好些,对着家里主母还是得自称上一声奴,如今奴婢在您身边,也一月领着二两银子,您跟四爷都是心善的,昔日瞧着雁影姐姐跟雪柳姐姐的体面,奴婢也不是没想过,如今就指望向二位姐姐学着些,往后也能在奶奶房里做个掌事的丫头。”
她的话也有些道理,如今这年岁,大户人家的妾跟尊贵主子身边的贴身丫头,说起来谁又要差上几分呢?妾室虽是半个主子,丫头就未必不体面了,阿鱼听她推心置腹这一番话便也笑道;“你这想法说不上对错,但总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今日我提这事你便不要再想了,往后若是日子稍有不如意的便想起这事,那日子也不要过了。”
“奴婢明白。”
在堂上的的素荣眼睛看着她们,耳中却听得屋中传来的阵阵水声,之前南星跟锦茵的下场她看得清楚,因为有些小心思就被鹤音紧紧看着,如今还被留在了东京守院子,不得近主子的身,再多花招都是虚妄。
她便学乖了,虽也半颗芳心落在了连怀衍初,另半颗心却也计较了别的,且不说连怀衍能不能看得上她,阿鱼不发话,她也不敢主动去招惹,这主母的手段她看得分明,你好生待她,她也软和,若是生了异心,且不知她会如何待你。
眼下便是这大好的机会,她也不敢打着收拾的名号进去,更何况是她又还听到了那贾通判看上骊月的这事,连怀衍这里不得,贾通判那里,她也不比骊月颜色差。
她一时想到了杜府中周姨娘,也是杜贺生上官送的,那上官如今都已经致仕,周姨娘在府中还如此体面,她若是得进贾通判后宅,连家如此得势,往后不也是第二个周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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