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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杜昌生、常琉安及严涞听到这里才是彻底明白,三人目光却是皆投向了连学林,连学林并不看他们,只等官家言语,正听官家道:“瞒报旱情这样的事当为重罪,朕念你多年辅佐,欲送你一场体面。”
    王相怔然抬起头看他一眼,似是悲又似喜,倏而泪下,“老臣愧对官家,愧对先帝嘱托。”说完他朝地上猛地磕了个头,官帽滚落在地上。
    殿中再无动静,片刻又听王相涕泪交加道:“老臣无德,不敢求官家原谅,官家,老臣、老臣羞愧呀!”他才说完便要朝一边柱子撞去,一边的内侍却眼疾手将柱子挡住了,正抱住了他的腰。
    殿中其余人不妨他有此动作,都是一惊,官家却道:“王相此举若只是因着对朕惭愧,亦是无用。”
    王相的身子一顿,当即又跪下来,不等他言语官家却又道:“王相,朕只当你是老了,糊涂了,且回乡去吧!”
    王相还欲多言,官家便叫内侍送他出殿,“且去。”
    殿中其余人也不曾多言,王相颤颤捡起官帽夹在腋下,脸上神情愧疚万分,又向官家磕了个头,“老臣,不敢污了官家圣殿。”
    这话不免有他离宫便要自绝之意,只是连学林却将他看透了,他不辩解便是因为官家笃定之事绝无更改可能,他再说下去便只有下御史台狱了,到时王家那几个靠封荫做了小官的子孙也难逃,他恐怕愧疚是少,悔恨更多,四十多年的官场沉浮,般般诡谲算计都谋划过了,竟是被一封信给揭翻了,可笑啊!他在心底感叹了一句。
    却等王相蹒跚出了殿,常琉安道:“官家仁善,留得王相体面,只是瞒报旱情应当不只王相所为。”他向来不偏不倚,这话便是怀疑去岁那吉兆了。
    连学林跟杜昌生对视片刻,便也道:“官家当明察。”严涞虽在政见上是偏向王庥的,此时也恨他所为,附和道:“官家明察。”
    官家自是明白,王庥信中虽未写明瞒报旱情是为二皇子出生吉兆造势,却也透出了这意思来,便也惭愧道:“今日叫诸卿来此处,一是王庥毕竟执宰多年,朕念他多年辅佐,便不究他罪责,加之此事事关后宫,不便流入市井,朕欲命他上折子辞官,至于凤翔百姓之祸,朕也当加倍补偿,除了三年内减免所有农税,凤翔学子只要过了州试便可直抵殿试。”
    几位大员闻言皆面面相觑,这倒是恩德了,似是单独给凤翔学子开了恩科,连学林思忖着凤翔若是学风大盛,也算是连怀衍的一大政绩,自当赞同,杜昌生自也无话可说,但是严涞犹疑道:“官家,旱情只毁了农情,如此对待恐叫其余地方的学子不满。”
    杜昌生道:“严参政此言差矣,多少学子皆是出自贫寒农家,这场恩德他们受得起。”
    严涞道:“若为收成,弥补钱粮足矣,此举恐误了天下学子。”
    “如何就误了?不过是少了礼部试,殿试当黜落的还是要黜落。”
    ……
    等他们争论了几个回合,严涞才终于认同了,官家又道:“还有一事便是涉及中宫,此事算是中宫失德,朕有意废后。”
    “官家不可!我朝从无废后之事。”杜昌生先出声了,他一看官家神情就明白了他并非临时起意,恐是早生此念,如今不过是让他抓到了把柄,不过若是废后了,那王家不就留存了体面了?
    连学林也道:“皇后入中宫不过三载,今朝便是有错,也是陈家与王相为了铺就二皇子的吉兆而为,官家不当因此就废后。”
    严涞看得新奇,德妃受到压制,这二人应该支持官家废后才对,怎还阻止,他正想着就见官家面色又沉了下来,杜昌生却还道:“中宫不可无主,废后也将使朝廷动荡,官家三思。”
    官家气道:“中宫失德难道不算大错?这样的皇后,如何担得起国母重担?”
    常琉安一直冷眼旁观着,看到官家动怒了才道:“官家先说不欲此事流入市井,百姓们却需要废后因由。”
    官家将案上折子扫落在地,吼道:“什么百姓,朕看是你们需要罢了。百姓,百姓有功夫管朕的后宫?朕想要废一个失德的皇后你们都要再三阻拦,难不成都跟陈家有了勾结?”
    几位大员却无惶恐之姿态,连学林道:“确如常枢密使所言,朝廷需要官家的废后因由。”
    严涞此时才明白了,他们这哪里是劝阻,正是因为官家给王庥留了体面而不满,非要官家昭告天下不可。只是杜昌生跟连学林此举还好理解,怎么常琉安也要掺和进来,却在他思想间官家点了他,“严参政之见如何?”
    严涞想想便道:“应当由常枢密使所言,官家当让朝野知晓废后因由。”
    杜昌生眉一挑,显然未曾料到他会这么说。
    官家这才明白他叫王庥辞官这事眼前几位皆不赞同了,沉思了许久才道:“明日早朝再议此事。”
    等几人出了殿,常琉安便笑道:“官家仁善,然不该让凤翔百姓们为此事而累。”
    连学林也叹道:“正是如此。”说完他就看向了杜昌生,杜昌生也是一笑,“该给他们个交代的。”
    远在凤翔的阿鱼不知朝堂上商议了什么,但是从贾府接回素荣不过十几天就听贾川息被召回京,径直就下了御史台狱,妻儿虽未被牵连,却也匆忙回京,阿鱼本还想着去跟贾夫人告别,不过想到他们或也猜到了是素荣所为,便也不去招她了,免得被她痛骂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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