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点头,“或许也不是完全昧了,拿了差的替上,原先府里给的胭脂一匣子也只二三两,她若是给几位太太的、还有像我这样在府里还说得上话的奶奶送的是上好的,给那些性子老实的姨娘、姑娘们送的都是寻常的,她既敢这样送,便是拿准了拿到寻常胭脂的谈不到这事,等她登了账本都写好胭脂,这中间的可不就是她的回扣?”
连怀衍这才重视起来,又听阿鱼道:“我这胭脂拿去给十三妹、十四妹,就是知道她两个素来乖巧,若是她们也有了定不会收下我送去的,只是她行事这样大胆又是图什么?何苦来场大的惹人猜忌?”
他却是有了思路,“族里每三年会派人来查一次帐,虽族里生意做得大,又只有祖父这一支才出了进士,但是也不会任由我们胡乱花用,东京这里每年除了给连家子嗣的分红,府里的花用也会供给,不过花用都需要查账。”
阿鱼便猜到了,“难道是,夏姨奶奶之前管家亏空得凶了,这才匆匆叫四婶接手,不过她们二人谁管不都一样,为什么非要换人?”
连怀衍却道:“你却不知你如今在府里也不是个寻常小辈了,当初家里边遭了贼,你出来管事那夜祖父就记着你能干了。”说着他又还故作高深地笑了一声,“再有不重要的两点,一是你家夫君还算出息,也得了个龙图阁侍制,二是德妃即将入主中宫,你想想,夏姨奶奶本就年纪大了,她若不能管事了,府里娘又无心,叫她管事她也散漫,还有谁比你更合适?”
阿鱼嗔笑着拿帕子扑了他,“什么不重要的两点,我这妻凭夫贵、妹凭姊贵罢了。”
连怀衍便将她搂进怀中来,“如今你要是不戳穿她,也就犯不着管这些麻烦事。”
阿鱼却摇头,“我是不想管,可是四婶跟祖父说那赏菊宴得有人协助她,她就点了我,我连推拒的功夫都没有。”
只是她又想到了当初五老爷殒命,看连家几位老爷,兄弟情义是十分深厚的,她要是点破了四房的行径,恐怕再伤了四老爷的颜面,便也道:“干脆我装病好了,这样我就管不着了。”
连怀衍不想她操劳,自然同意下来,于是这日傍晚阿鱼便叫人去跟四太太告罪,说自己身子不适着了凉,不能协助她办赏菊宴了。
四太太便急了几分,去跟夏氏商量道:“本是想着府里这些奶奶就是她身份最高,出个什么错老太爷也舍不得骂她,再来也借这事叫老太爷瞧着她管事无能,往后不来抢这管事权,如今她不肯了,还能有谁?”
夏氏想了想便道:“她既然拒了,其余人定也不会应,唯恐这是向老太爷卖好,抢了她的风头,你去问问你二嫂,她也该理理事了,要是不愿你便激她一场,正好你二人不对付,她又没什么心眼,到时候说不定还真以为是自己的错呢!”
四太太立时便高兴起来,欢喜去了秫香馆里找二太太,也不知如何激的,二太太孙儿都不逗了,一心操办起宴会来。
阿鱼得知这消息也是哭笑不得,她才推了出去二太太又接了,难道四太太真是要二房的来顶锅?
她同便同连怀衍商量道:“娘性情淳朴,难免不会被四婶给利用了,这事该如何是好?”
“原本想着不过是些银钱上的亏空,如今四叔务闲,五弟还要读书科考,之前叫你不插手就是怕你受累,大家族中哪里没有些利益相隐,四房些许隐瞒也就罢了,只是娘被他们利用实在不该。”他在屋中缓慢踱着步子,又才叹道:“这事谁插手都会坏了跟四房的情分,不如叫祖父身边的人来协理,到时候孝道压着,四房也说不得什么。”
阿鱼颇为赞同,“那我想个由头跟娘说说,叫她也推了,至于祖父身边,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连怀衍点头,“祖父身边的张管事,虽只管着祖父院里的事,但是在府中也颇有威望,娘那里先叫她别推,等到宴会前日再推说身子不适,说怕四婶再去找人协理麻烦,她已叫张管事接手了。”
“这样好。”阿鱼抚掌一笑,“我们人在局中,却又置身事外,旁人眼里,我们照样还是清清白白的样子。”
连怀衍也微动嘴角,清贵中添了些诡谲气质,“本就清白,何来照样。”
前来禀报铺子收益的雁影坐在小几前也是无奈,本以为出府了就能躲过主子们商量计策了,这二人还当她不存在呢,又看阿鱼笑得甜,心底又平复下来,是了,这还是她家姑娘,总是人在局中,却又置身事外。
她看着便暗笑了起来,难怪这夫妻二人契合,原都是面甜心黑的主。
阿鱼跟人商量完便叫奶娘抱上孩子去了秫香馆,二太太见她来笑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我们世清可是用了午膳?”
“正是用了才过来的,世清不肯午睡,想是记挂祖母呢!”
二太太听得欢喜,手里的册子也不看了,起身来抱着孙儿。
阿鱼便看着那册子道:“娘这是在忙赏菊宴的事?”
二太太叹了口气,“不是这事还能是什么,我也是一时叫你四婶给蒙了,非应了做什么?”
阿鱼便扶她坐下,一面道:“娘,我觉得这事情蹊跷,四婶向来跟您不对付,莫名叫您协理她办宴会,这宴会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到时候人多,难免会有什么错漏的,依媳妇看,这不是什么好差事,谁办都得吃些亏。再有啊,这几日世清看祖母不同他玩耍,看着都没什么精神了,不如您推了,找个有威望的来,宴会办得齐整不说,您也少受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