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便急了,方才来的路上并未见到了人影,“她大着个肚子,这么久不来怎能不叫人去寻?”
王芠却笑道:“陶妹妹急什么,想是走累了在何处歇着。”
阿鱼不理会她,看向付氏道:“伯母,您该派人去寻。”
一边的元氏冷冷开了口,“安夫人,一个妾室罢了,何必兴师动众。”
阿鱼抬眉看去就见了她眼中挑衅,好在安明先记着幼时情谊,不等母亲说什么就命令此处的几个下人:“快去找王姨娘。”
元氏站起身来走近王芠,拉着她的手轻轻笑了起来,“什么低贱的人,也配跟芠表姐一个姓。”
阿鱼了回去,“妾室也不是你一个外人能随便欺辱的,不说人情,她若有事,律法里自有你们的去处。”
元氏还欲说什么却被王芠拦了,阿鱼不再理会她们,跟着安府的下人们一并去寻了起来,付氏这才有了几分慌乱,忙也去寻了。
天已黑了下来,阿鱼提着灯边寻边找,呼喊道:“扬波,我是阿鱼,你可在此处?”
找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回应,阿鱼心底开始慌乱,眼前是雾丛草石,园子里的路也曲折,她绕着找过的地方又看了一圈,“扬波,你是不是被摔着了没力气说话了?你看看身边有没有石头,你敲出点动静来。”
下人们也纷纷学着她喊,终于一个丫头道:“这里,这里有石头落水的声音。”
阿鱼跟连怀衍忙跑了过去,果在荷池边上假山中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扬波。
阿鱼不敢相信眼前的惨状,那摊血迹太过显眼,甚至来到了她脚下,沾湿了她的裙摆,她急出了哭腔,“扬波,你不要动,表哥,快将她抱回她院里去,垂文、封珧,赶紧去请大夫,先找到最近的封珧带回来,垂文再拿了帖子去江太医家请他速来。”
连怀衍将扬波抱了起来,扬波面色苍白一片,哪里还说得了话,只眼里流下了两行泪,想伸手来碰碰阿鱼却完全提不起来。
连怀衍一路跑着将扬波送到了她院里,跟阿鱼一起小心将她安置到了床上,喊了她院里的丫头来,“给你们家姨娘备好的稳婆呢,去叫来。”
小丫头忙跑去厢房叫了来,两个稳婆进来看了都是一惊,“怎会如此?”
阿鱼看向二人,“你二人想是懂些医理的,如今该怎么做最好?”
一个稳婆道:“孩子……”
“我知道孩子活得成,我姐姐是当朝皇后,只要王姨娘平安,我赏你们黄金百两。”阿鱼打断了她,她知道这个孩子对扬波有多重要,不管此时孩子如何,都得是活着的,不然她怎么撑得下来?
稳婆听了这话自也是明白了,黄金百两!不管到时候有没有那么多,想来眼前这娘子也不会亏待她们,立马顺着她的话说起来,“是,自是活着的,姨娘眼下没什么力气,还出了这么多红,快去舀几碗鸡汤来,厨房里备着的。”
连怀衍让出了位置给稳婆,“陶儿,我在外头去守着,你安心在此。”
阿鱼点点头,扬波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勉强伸手擦了一下,她忙握住了,“扬波,别怕,你先一切听稳婆的。”
扬波只眨了眨眼,阿鱼便是泣不成声,努力吞了泪安慰她,“好了,别怕,我去给你请太医来了,一会儿就到,稳婆说这孩子命大,现在她还听得着你肚子里的动静呢!”
扬波又是眨眼睛,阿鱼忙道:“你疼得听不见了,稳婆方才亲口跟我说的。”
此时丫鬟端了鸡汤进来,阿鱼喂着她喝了一碗,稳婆又塞了片参在她嘴中,“姨娘,打起力气来,咱们先瞧瞧。”
扬波喝了鸡汤,有了些力气,看着阿鱼微弱道:“孩子活着?”
稳婆先替她答了,“活着的活着的。”
阿鱼便将头偏到她肚子上去,“我都听见动静了,活着的,眼下只有你平安孩子才能平安。”
稳婆查看了一番,俯在阿鱼耳边道:“孩子此下生不出来,不然只会伤了姨娘,只得先吊着姨娘的力气,等着大夫过来。”
阿鱼点点头,看向扬波道:“稳婆说还没到时候呢,我生世清那时候,就是从中午生到了晚上,生孩子是个力气活,往后这孩子长大了你再好好教训他,现在叫你受了这么多苦。”
扬波也笑了起来,几道气声出口,“生孩子,这么痛呀!”
阿鱼忍住泪,“是,很痛,当时我也哭着喊着不生了。”
说着小丫头又端了鸡汤来,阿鱼又慢慢喂她喝下,乍听得屋外传来动静,她转身嘱咐了雪柳两句叫她出去交代。
雪柳出了院门来,就见是付氏想要进屋去,安明先跟连怀衍都拦着她,雪柳便道:“安夫人,我们奶奶说,先前王姨娘大着肚子,要出门去身边竟没有个丫头跟着,久不出现也没人去寻,这是你身为一家主母之不察、抑或是与人合谋故意害之,王姨娘若是出事了,刑统里有言,夫之父母殴杀子孙妾者,徒二年;故杀者,徒三年。妻殴杀、故杀分别科刑流二千五百里、流三千里①,更不要说那个元氏了,我家奶奶若是不来这是您的家事,她来了这事就要升公堂,您赶紧回去叫那二位毁灭证据,我家老爷是大理寺少卿、四爷是开封府少尹,哪一个都能治你们的罪,且皇后娘娘宫里也有王姨娘做的针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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