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恩实话实说:“从长相上看不出来。”
秦雅舒说:“但也确实比你高一辈的,主要是……”
她顿了顿,“我以为你会喊妈的。”
许知恩:“……?”
她从一开始的伪装平静到伪装不下去,瞳孔地震地太明显,表情错愕,良久才讷讷道:“您……您知道了?”
秦雅舒点头:“今天早上一个朋友打电话来说的,我起初还不信,不过还是查了一下,顺带也查了一下许小姐,希望你谅解。”
许知恩:“……”
她如坐针毡。
没人告诉她应该如何和一个完全不了解性格的豪门婆婆相处。
许知恩平常看偶像剧多,也跟了傅景深几年,知道豪门恩怨多,大多婆婆都不太待见儿媳妇。
这会儿她已经在脑海里飞速脑补了几场大戏,但在这种时候,她还能用残存的理智问:“是哪个朋友告诉您的?”
许知恩的直觉一向准。
她感觉这事儿和傅景深有点瓜葛。
果然,秦雅舒说:“是齐太太,她小女儿齐允说见过阿征带着……”
她顿了顿,也还不适应新称谓,“老婆,我差点以为是齐琳,再加上去年他回家要过一次户口本,所以我去查了一下。”
“齐琳?”许知恩皱眉。
“是齐家的大女儿,阿征很喜欢和她相处。”秦雅舒倒是对她不设防,直截了当地告诉了许知恩。
但许知恩的脑海里已经自动过滤,去掉了后四个字,于是这话就演变成——阿征很喜欢她。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陆征以前说只喜欢过她一个啊。
啧。
男人。
许知恩的脸色稍变,却在片刻后又调整好,不过没再说话。
她还没摸清秦雅舒找她的意图。
“你不必紧张。”秦雅舒此刻打开了她拿来的首饰盒,是一个胸针,看上去应当四位数,看得出来许知恩是用了心的,秦雅舒笑着把它别上去,尽管跟这件衣服不相衬,但她还是笑道:“你挑的礼物很好看,我很喜欢。”
“我一个做长辈的,都没你想得周全。”秦雅舒温和地笑着:“这倒是我的疏忽。”
“没关系。”许知恩说:“在路上看到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希望您别嫌弃。”
“怎么会?”
秦雅舒的语气很真诚,跟许知恩聊天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没刻意往她和陆征的婚姻上带,反倒问了她一些职业相关。
知道她是做壁绘的,秦雅舒还问她这个行业的前景,顺带聊了聊自己以前在敦煌看到的壁画。
这正好是许知恩擅长的部分,她侃侃而谈。
其实以前她想过修复古迹的,但这需要历史文化素养,她那点半吊子水平大概也只适合自由发挥了。
敦煌的古壁画,许知恩以前和乔依一起去旅游时看过,是很令人惊艳的。
两人又顺势聊起旅游话题。
她以前是穷游党,大学时就去过不少城市,不过那时没出过国。
后来和傅景深,也就去过一趟法国,但她英文不好,傅景深忙,她在国外走丢过一次,那次傅景深很生气,偏她还笑着说:“你在意我啊?”
傅景深那幽深的眸子盯着她,冷冷地吐出一句:“要死也别从我这死。”
她不知道那天是怎么惹到了傅景深,不过还挺心寒的。
从那以后,她再没出过国。
大抵秦雅舒考虑到了这些,她只和许知恩聊国内。
从稻城亚丁聊到苍山洱海,许知恩慢慢放松下来,她的话也多起来。
两人一起吃过饭后,秦雅舒还邀请许知恩一起逛街,顺带给她买了条项链,说是回礼。
原本秦雅舒还想买一些衣服和首饰,都被许知恩婉拒了。
秦雅舒也就没多送,不过晚上还要请许知恩吃饭,许知恩想到脖子上那条六位数的项链,只好说:“我请您吧。”
“好啊。”秦雅舒也没客气,“吃什么?”
许知恩神秘道:“带您吃个可能从没吃过的。”
然后,许知恩把秦雅舒带到了她最喜欢的火锅店。
她们坐在大堂,秦雅舒跟这氛围格格不入,但许知恩直觉她会喜欢。
秦雅舒自然是吃过火锅的,但次数不多。
家里人少,吃这个不热闹,在外面多是西餐,家里那么多保姆,寻常自然不可能吃火锅。
她和许知恩说:“倒是不见外。”
许知恩挑眉:“您要和我见外?”
“那肯定不会。”秦雅舒笑笑,在她对面落座,不无欣赏地看着她:“你果然很会猜人心思。”
“也没有。”许知恩实话实说,“您是陆征母亲,所以比较上心。”
寻常她不会这么细致,虽是个对生活细节敏感的人,但她懒得猜测。
前半生那点猜疑都用傅景深身上了,所以后来做什么都想简单点。
“你和阿征,感情很好吧?”秦雅舒顺着她的话才聊起来她和陆征的事儿,许知恩简略地说了一些,算是满足她好奇心。
一顿火锅吃得热络,两人聊起来也没多少隔阂。
许知恩很照顾秦雅舒,秦雅舒对她的照顾也全盘接收。
不过临了,许知恩问:“您为什么对我没敌意?您查过我,应当知道我的过去……”
她自己是没觉得有什么的。
和傅景深那段,是她为爱飞蛾扑火,她蠢她认。
但外界看来,那应当就是个小姑娘想攀龙附凤,想耍心机凭美貌嫁入豪门。
况且那人还是临合的傅总。
跟陆家也算是一个圈子里的,陆征和她在一起,多少也是会被说。
许知恩跟傅景深去过那种局,知道那些人背地里说人多难听,比村口纳鞋底的大妈屁话都多,从这家的八卦聊到另一家,谁出点儿什么事总是翻来覆去地聊,最后免不了踩一脚。
她在陆征面前是从未自卑过的。
但奇怪地,对上秦雅舒,在某一刻,她竟然生出了一种自卑的情绪来。
大抵是她太温柔,和她相处又太自然,从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所以许知恩才大胆地问了出来。
“您既然是从齐家那里知道的,想必也知道我们和齐允闹了不愉快。”
“我们?”
“陆征替我出气。”许知恩没隐瞒,“把齐允绑在那,让我打了她一,不,是两巴掌。”
秦雅舒错愕,却也只是片刻,但之后笑笑:“是阿征能做出来的事。”
这似乎是他的常态。
但许知恩认识陆征的时候,他已经很稳重了。
秦雅舒说:“你不必把这些放在心上,那些过去啊,都是过去了,没谁会说什么的。”
她拍了拍许知恩的肩膀:“你是和阿征在一起的,他从不会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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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雅舒对陆征的这种信任让许知恩在回去的路上想,陆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似乎一直很稳重,也是后来才露出了些张扬的模样。
但像陆征这样长大的富二代,这个年纪大抵也正是张扬的年纪。
唯他,似乎成熟得很快。
他说过,是因为得知自己不是陆家亲生的。
那一瞬间似乎就长大了。
也算不得长大,就是知道自己没有任性的权利了。
有一次他喝醉了和许知恩说:“沈渡说他是多了一对父母,但在我看来,是失去了所有人。”
那时许知恩还不理解他的意思,只觉得他在钻牛角尖。
但这会儿她竟莫名懂了。
对陆征这种被捧着长大的,他不知道该如何跟亲生父母相处,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原来的父母相处。
如果他离陆家近了,一定会被当成是不怀好意想抢家产的。
如果他的少爷脾气不小心露出来,那也一定会伤了沈家父母。
他做什么都不是,所以只能小心翼翼,不和他们接触。
许知恩的车开到江边停下来,她站在桥上看风景,几秒后还是给陆征打了个电话过去。
陆征秒接,却带着几分埋怨地说:“终于吃完饭了?”
许知恩闷着声音嗯了声,陆征听到了风声,也听出了她的不对劲,“在外面?受委屈了?”
“没有。”纵使他看不见,许知恩也还是摇头:“陆征,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陆征说:“两天后,怎么了?”
“想你了。”许知恩吸吸鼻子,“想抱你,还想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