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自郁,医生给他配了一副专业的眼镜,戴上之后世界变得清晰许多。
原惑看着自己的手,上面伤痕累累。
银色边框的眼镜在他的鼻梁上柔和了他的阴郁,那意气风发的少年积郁成疾竟也显得柔弱。
原耀江也没想到这事情对他的打击这么大,每每看到他的样子都长吁短叹,后悔自己曾经的行径。
“小惑啊,我们这个家”
这个家竟一个人都不剩了,只有他冷清清的一人。
原惑坐在病床上看着手机,上面是他夜深人静的时候发给夏枳的消息。
很简短,却从未得到过回复。
他突然想问她,是不是曾经她也是这么无助难过的。
可转念一想,她那时恐怕比他更难。
他的母亲在背后为难她,她却从不在自己面前显露,不让自己烦恼,什么都往心里咽。
难怪,难怪她会抛下自己一个人出走。
她在一处乡镇隐居,那边靠海,傍晚时咸咸的海风能吹过每一户沿海的人家。
“爸,我想出去走走。”
他想去那个曾经她去过的小镇看看。
原耀江一时错愕,没想到几天没和他说话的儿子居然开口。
他高兴的垂泪,“好好,爸给你安排。”
原耀江给他安排了个相对活泼点的司机,可一路上原惑也一句都没开口,至多在司机询问要不要停留在服务区时点头摇头。
四个小时的路程,原惑站在码头看着一座座货轮驶入。
咸咸的海风带着腥味,原惑茫然地看着海面,不是蓝色的海水,是深灰色的水面。
旁边的一排商店,有的还挂着泳衣和游泳圈售卖。
原惑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去,那座她曾经住过的小楼。
白色的小洋楼已经住了几个租户,院内种着瓜果。
原惑站在栅栏外看着里面,突然熟悉的感觉让他的汗毛都变得警惕。
他侧身看去,只见他那朝思暮想的少女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神情有一些不解。
“只只。”他哑声喊着,喊出去的嗓音却连自己都要听不见。
夏枳就站在那里,没动,手上提着一篮花。
“你怎么会在这?”她音色清冷。
原惑紧张地看着她,手脚都开始发麻,脑袋顿顿的,瞬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她现在大概是不喜欢自己的,甚至是讨厌。
两个人都出现在这一地方,最后的掩盖仿佛都已经消散而去。
原惑消瘦了许多,佩戴在鼻梁上的眼镜将他的脸衬得只有巴掌大。
司机停完车姗姗来迟,看着自己雇主和另一个女孩深情对望的样子立马退后到看不见的地方闭上嘴给原董发消息。
“我来看看”
他手不自在地垂在两侧捏紧,低头垂眸看着她的鞋子。
她的鞋上沾着泥水,一路走来已经干涸。
“你去海边了?”
“嗯。”
她去了她曾经失足之处,那是一处焦岩,经常有拍外景的在那处取景。
夏枳也喜欢去那里呆着,偶尔一呆就是一下午。
看着大海的风浪,吹着海风,仿佛能短暂的忘记烦恼。
也就是那个又一次收到他与凌雪一起出席酒会照片的夜晚,她又一次跑去那处。
她早该把那个号码拉黑的,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自虐般接收发来的照片。
夜晚的那处,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散发着橙黄的光芒。
她一直记着那盏灯,在她眼里渐渐模糊消失的样子。
“去做什么?”他问的小心翼翼。
夏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错开,“去送花了。”
“送给谁?”
夏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是去送花,可花篮里的花却是满的。
她看起来对他没有太大的意见,见他跟着自己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自己走自己的路。
原惑觉得自己的心口有点痛,针扎一般,可比起在医院的那种无感这种痛让他觉得这个世界都真实了许多。
他踉跄地跟着,看她送给一位爷爷厚实的手套,看她送给一个奶奶柔软的毛衣
“我帮你。”
她手上提着像是进货回来的黑色塑料袋,很大,挡着她走路的步伐。
原惑上前拿过,在手掌摊开的瞬间那些伤痕暴露无遗。
夏枳看了一眼,别过眼什么也没说。
原惑握紧掌心,想把丑陋的伤痕掩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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